「呀，這文房四寶沉甸甸的，入手就曉得是好東西。」楊華梅高興得很。

楊若晴勾唇，「我為大志準備的，肯定差不了。」

楊華梅連連點頭：「晴兒，那我就替大白先謝過你了，我這就把東西送回去讓他先學起來，等回頭去酒樓裡管帳，不管怎樣，自家人管帳總比外人要放心，你說是不？」

楊若晴微笑，隻叮囑：「先讓他把這上面的東西吃透，回頭我會安排一位帳房先生過來考考他。」

言外之意就是，通過了，才能獲得差事。

通不過，那我也愛莫能助了。

楊若晴不點破，她相信楊華梅懂。

楊華梅確實聽明白了，她雙手緊緊抱著帳簿和文房四寶，如同抱著兒子大白的前途和希望似的，道過謝，起身告辭，抬腳跨門檻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手裏的前途和希望掉到地上摔破碎了……

駱寶寶不僅洗了澡換了衣裳，還把頭髮給洗了。

「大早上怎就洗頭呢？不怕頭痛啊？」

楊若晴趕緊找了一塊乾燥的大浴巾過去，裹住丫頭的腦袋拽到梳妝台前給她細細擦拭。

「練得滿頭的汗，頭髮黏在一塊兒都不飄柔了，肯定得洗呀！」

駱寶寶手指掠了一縷髮絲纏繞在指間玩耍著，渾不在意的道。

「這暑天可以，但其他季節不可能這樣了，就算是暑天也盡量不要在清早洗頭，頭這玩意兒很脆弱的，落下頭痛的暗疾就不好了。」

楊若晴還是忍不住絮絮叨叨叮囑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的叮囑這丫頭能聽進去多少，但她多說一點，同樣的事情重複叮囑，總能在她心裏留下深刻一點的印記。

待到頭髮擦乾燥了，楊若晴也說累了。

駱寶寶笑嘻嘻問：「娘，我問你一件事，你得先保證不打我。」

「問。」

「娘，我今年十三了，你今年多大呀？」

「我十六歲生你和你辰兒哥哥，你自個算。」

「哇，娘你二十九了？」

「為啥說『哇』這個驚嘆詞？二十九很老嗎？」

楊若晴問，並把頭探到銅鏡跟前看了兩眼，沒有皺紋啊，眼角也沒有下垂。

「娘，二十九不老呀，我又沒說娘老。」

駱寶寶看著銅鏡笑。

「既然不老，那你打聽我年紀，是想表達啥？」楊若晴扭頭問。

駱寶寶道：「我就問問，娘這麼囉嗦，是不是更年期提前降臨了？」

楊若晴怔了下，抓起旁邊插在花瓶裡的雞毛撣子抽過來了……

屋子裏一陣雞飛狗跳，還伴隨著駱寶寶的笑聲和譴責：「娘你說話不算數呀，明明說好的不打我！」

「我是說不打，可沒說不抽！」

「呀，娘賴帳，娘是小狗，汪汪汪……」

……

這個清早，比起駱寶寶滿院子跳著躲避她娘的雞毛撣子，老王家，大白哭喪著一張臉，央求他娘：「娘，你讓我看這些東西，還不如拿根棒子來一棒子敲死我吧！」

楊華梅站在桌邊，正一臉期待的看著大白以及他面前的帳簿和文房四寶，彷彿看到了老王家光芒萬丈的未來。

猛地聽到大白這個『請求』，彷彿一瓢冷水從頭頂潑下來，美好的未來頓時破碎了一大半。

「你個混小子說啥呢？是不是皮癢了！」

她沒好氣的道，試圖通過自己兇悍的眼神讓大白趁早知錯，趕緊改口說他要好好研究這些帳簿。

大白用手指著面前攤開了，卻一頁都看不下去的帳簿，臉拉的老長，恨不得哭出來。

「娘，我一看到這些進項出項腦袋就大了，買一根茄子都要記帳，來來回回的核對，眼都酸了！

你從表姐那裏弄啥回來不好非得弄這玩意兒來？這是要我的命啊！」

楊華梅掄起巴掌，本想拍大白的腦袋。

想到這兩天他剛跟兵兵打過架，那巴掌於是落在桌上，清脆響亮，她疼得手掌心都要裂開了。

忍著疼，目光欲裂的瞪著大白：「該說的我方才都跟你說過了，眼下好差事就擺在眼前，就看你自個能不能抓住了！」

「你表姐說了，只要你把這幾本帳簿吃透，酒樓的帳就讓你來管，快些看，給我仔仔細細一個字兒一個字兒的看！」

因為是早飯時間，王洪全和王栓子也在家裏。

王洪全端著旱煙杆子蹲在大白屋子門口，豎起耳朵聽裏面的動靜。

聽到媳婦的話，王洪全趕緊附和道：「種莊稼累啊，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你要是不好好看帳簿就得跟我去下地幹活……」

屋裏傳來大白迫不及待，甚至還透出歡喜的聲音：「爺，我情願跟你去田裏幹活！」

王洪全啞巴了。

楊華梅更是氣得翻白眼，照著大白的手臂擰了一把，「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爛泥糊不上牆，啥都甭想，這幾天就給我待家裏好好看，啥活都不要你乾，想吃啥都想法子給你整，只要你看就行！」

這話，好像起了效果。

「娘，說話算話不？當真啥活不要我乾，還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大白抬起頭來問，一雙眼睛亮閃閃的嚇人。

楊華梅一咬牙，「當真！」

「耶，這可是你說的啊，晌午我就要吃醬豬蹄子！」

「這三伏天的，上哪給你弄豬蹄去？」

「那我不管，吃不到醬豬蹄我就不看了。」

楊華梅有些犯難，扭頭跟蹲在屋門口的公爹王洪全投去求助的眼神。

王洪全把嘴裏的旱煙杆子拔出來照著腳邊的石頭磕了磕，笑眯眯站起身：「待會我先去村口孫家的肉棚那問問，要是沒有豬蹄，上晝我就去一趟清水鎮，肯定能買到豬蹄的。」

王栓子也出了聲：「爹，這大熱天的，又是農忙，犯不著為了豬蹄專門跑去鎮上，太折騰……」

他轉身跟大白這商量：「兒子，豬蹄改天再吃，晌午換別的成不？」

王洪全也期待的望著大白，「給你殺隻雞怎樣？」

大白眼珠兒骨碌碌轉了兩圈，滿臉糾結。

楊華梅忍不住又擰了大白一把：「咱家就剩下八隻雞了，留著過節和過年吃的，你要是不稀罕我還巴不得！」

大白跳起來躲開楊華梅的手：「好吧好吧，晌午吃雞，不過我不要吃燉雞，我要是紅燒的，雞腿不準剁，我要拽在手裏啃的那種！」

楊華梅白了大白一眼：「知道了，那你趕緊看帳簿，用心著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