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正對著村口大路，來來回回的行人盡收眼底。

後面是大片的田地，田地裡風吹麥浪，空氣對流，風從巷子裡穿過，村裡好多老婦人都喜歡帶著小孩子來這條六尺巷子裡納涼，拉家常。

綿綿和綉綉就在巷子口準備分道揚鑣，突然，綉綉朝巷子裡喊了一嗓子：「誰在那？」

綉綉突然的這一嗓子，可把邊上的綿綿給嚇到了。

偏生綉綉膽子大，不僅喊了還拔腿衝進了黑乎乎的巷子裡去要逮人。

「綉綉別去呀……「

綿綿喊了聲，可是綉綉已經進去了。

綿綿想進去，又不敢，想回家去喊長輩們出來，巷子裡突然傳來激烈的抓扯聲和吵鬧。

「有賊有賊，姑姑快來幫我！「

綉繡的聲音很焦急，綿綿顧不上了，隻得把背上的柴禾扔到地上，抽出先前攏松毛用的竹耙也進了巷子。

當她進來的時候，巷子裡已經沒有抓扯和廝打了，有一個熟悉的人聲在說話。

「綉綉姑娘莫急躁，是我是我，我不是賊。「

綿綿舉著竹耙的手一頓，這聲音……先俊娘？

綉綉已經拉著先俊娘出來了。

兩個人頭髮都有些蓬亂，顯然是剛才一番抓扯造成的。

看到綿綿，先俊娘顯然有些尷尬，把臉扭到一邊去不吭聲。

綿綿也不知道該怎好，於是撿起地上的松毛對綉綉說：「我回家了。「

綉綉點頭，她知道綿綿姑姑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先俊娘，綉綉打算自己審問。

想要問問先俊娘這大晚上的鬼鬼祟祟躲這裡做啥！

綉綉還沒來得及開口，先俊娘看到綿綿要走，突然動了，像隻老母雞似的伸開雙臂攔住綿綿去路。

綿綿往後退了一步，蹙著眉頭打量著面前先俊娘，心裡苦笑，真的是親母子啊，連這伸臂攔人的動作都一模一樣。

「你要幹嘛？憑啥攔我姑姑去路？「

綉綉衝上來，護在綿綿身前，朝先俊娘瞪眼睛。

同時扯開嗓子喊了起來，「娘，五奶奶，三奶奶，你們快出來呀，先俊娘找綿綿姑姑麻煩啦！「

先俊娘沒想到綉綉這個又黑又瘦的死丫頭片子竟然是隻小辣椒，這一嗓子可壞事了。

先俊娘狠狠瞪了綉綉一眼，沒再搭理，而是把目光落到綿綿身上：「我過來是要問你，你今個可見著我家先俊了？「

綿綿眉頭越蹙越緊，最害怕撒謊的她心裡開始敲鼓了，心虛的垂下眼去不敢看先俊娘那凌厲的眼睛。

「你見過他，是不？「先俊娘一眼就看出綿綿的心虛，不僅目光凌厲，就連嗓子都變得瞬間尖利。

她突然上前來一把握住綿綿的肩膀，用力搖晃著又問：「那小子果真來找你了？他又騙我，為了找你又騙我！「

綿綿的個頭其實跟薑母差不多，但是薑母是做慣了莊稼活的婦人，而綿綿跟一株蒲柳似的，薑母在力氣和氣勢這塊甩綿綿十八條街。

綿綿被搖晃得天旋地轉，肩膀生疼，尤其是背上還背著一摞松毛，差點站不穩。

綉綉見狀不妙，再次撲上來抓住先俊娘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先俊娘嗷了一嗓子推開綉綉。

綉綉踉蹌著後背撞到身後的牆壁上，而綿綿也跌坐在地。

「你們讓開！「

這時候，綉綉身後的五房院門吱嘎一聲開了，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從裡面出來。

她們還沒看清那身影是誰，一盆水朝這邊潑來。

綉綉有了準備，早已拉起綿綿躲進了六尺巷裡。

先俊娘站在原地，被那水從頭潑到腳，水是溫熱的，並不是涼水，不過這水裡總感覺有些騷騷臭臭的東西。

「你個不要臉的老、娼、婦，還敢找上門撒潑，姑奶奶就讓你嘗嘗我家閨女的洗腚兒水！「

潑水的人是蔣桂玲，她長高了也長胖了，站在那裡一手拿盆一手叉腰。

先俊娘也不是吃素了，抹了把臉上的髒水回過神，就朝蔣桂玲開罵了。

「又騷又臭一股子死氣，不是你說我還以為是泡了死人的髒水呢……「

「你個破嘴敢咒我閨女，我撕爛你的x！「

蔣桂玲把手裡的盆扔過來，先俊娘有了先前的教訓已經有了防備，跳著讓開，那木盆就砸在她站過的地方發出砰一聲重響。

這要是被砸中，腳背得凹一個洞。

蔣桂玲已經衝過來了。

薑母迴轉心神，擺出平時跟其他婦人們乾架的陣勢準備跟蔣桂玲狠狠打一場。

譬如，揪頭髮啊，抓扯對方的衣裳的，扯褲子扯裙子……

用指甲去撓對方的臉啊，用膝蓋去頂對方的胯下啊，遇上對方比自己高出一截的時候就俯身抱住對方的腰用頭去撞去頂對方的心口啊……

薑母在看到白胖胖的蔣桂玲衝過來的時候，腦子裡第一時間分析出很多種戰術。

結果……

蔣桂玲到了近前，突然抬手從頭上髮髻裡抽出一根尖尖細細的銀簪子，照著薑母身上就是一通亂扎，邊扎還邊罵：「扎死你個滿嘴噴糞的，你不得好死，你全家死光光……「

薑母手臂上肩膀上臉上一陣接一陣刺痛，她抬起手去擋，手背上挨了好幾下，一下比一下狠。

她想找個武器來使使，目標瞄準了綿綿先前丟在地上的那摞松毛，邊上還有一根竹耙。

綉綉突然衝過來，一腳將竹耙踢開，直接提到大路中間去了。

在這過程中，蔣桂玲再次撲到薑母跟前，照著她後背和大腿又是一頓猛扎。

薑母嗷嗷的叫，抱著腦袋滿地亂竄。

這裡的響動終於驚動了四下的人，鮑素雲，曹八妹，孫氏，還有王翠蓮和楊若晴她們全都出來了。

此時的薑母已經被蔣桂玲扎得不像樣，渾身上下都是血，蔣桂玲自個也沾了一手。

站在那裡氣喘籲籲的，指著薑母還在罵。

薑母身子縮成一團，扶著牆壁站都站不穩，嘴裡反反覆復呢喃著：「殺人了，殺人了……「

然後眼皮一黑暈死過去。

婦人們頓時砸了鍋，鮑素雲更是驚得也跟著暈過去了。

綿綿早已嚇得撲進了綉綉懷裡，渾身顫抖。

王翠蓮和孫氏顫抖著手過來勸慰蔣桂玲，將她拉回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