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

楊華忠最終還是不忍心看譚氏擔驚受怕，很快就把事情的處理結果告訴了譚氏。

「娘放心，薑二死不了，就是腦門上被你用碗砸出個窟窿來淌了好多血。」

「先前旺生也過來給他包紮了傷口，開了好多消炎止血的葯慢慢吃著，診金和葯錢我也當場掏了，也跟薑二還有老薑叔他們那說了些好話。」

譚氏一聽薑二死不了，而自己也用不著坐牢，懸了一兩個時辰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心一旦放下來，譚氏整個人的精氣神也在瞬間重拾。

「像那種窩囊廢，連個婆娘都壓不住，死了活該。」

大傢夥兒聽著譚氏這死鴨子嘴硬的話，皆面面相覷再次無語。

這就是譚氏的個性。

「娘，不管怎樣是你砸傷了人，咱有理都變沒理了。」楊華忠又跟譚氏那說，「回頭咱得稱兩斤豬肝送去給薑二補補身子。」

譚氏的眼珠子瞪圓了，「這不扯淡嘛，那昨日秋霞和李麻子婆娘跟薑二婆娘打架，薑二婆娘也掛了彩，怎沒聽她們要送豬肝？」

楊華忠皺起眉：「你也說了，她們是女人間的互相打架，彼此都掛了彩扯平了。」

「那我也……」

譚氏習慣性的辯解，可張了張嘴又發現自己竟然沒法辯，因為跟她吵架的是薑二婆娘。

自始至終薑二都沒摻和，反而居中調停說好話，結果自己一碗把薑二給砸了。

「我那碗是想要砸薑二婆娘的，誰能想到他不僅窩囊，還是個倒霉催的！」

譚氏嘴裏嘟噥著，也很煩悶。

「娘，咱別跟這院門口站著了，進屋說吧。」

楊華忠道，抬步往前走。

譚氏撇了下嘴，也返身跟在楊華忠他們身後進了堂屋，不需要刻意偽裝眼睛看不見，走動起來那是瀟灑自如，健步如飛，根本不像一個七十歲的老太太。

堂屋裏，孫氏看到他們兄弟回來，把早已燒好的飯菜熱了一遍趕緊端來堂屋。

「邊吃邊說吧。」

碗筷擺上，楊華明和劉氏他們忙著墊吧肚子，呼啦呼啦的吃著，倒把說話先放一旁去了。

鮑素雲也在，晌午飯是她幫著孫氏一塊兒燒的，這會子坐在孫氏身旁，局促不安。

畢竟在她看來，這一切全都是因他們五房而起。

楊華忠看了眼譚氏和鮑素雲，「這件事，先就到這裏吧，先俊娘先罵了五房，娘也去罵了薑家二房，還把薑二腦袋給砸破了，扯平了，接下來娘不要再去罵了……」

至於晴兒那邊，秋霞和李麻子媳婦她們去不去找薑母麻煩，那是她們之間瓜葛的事兒，楊華忠不管，他隻負責把譚氏安撫住就行。

「娘，你給句話吧。」他又道。

譚氏哼哼了聲，「我就是一個半瞎的老太婆，也起不了啥用，你們說怎樣那就怎樣唄！」

哼哼完，譚氏抬起筷子，往面前的雞湯裡一筷子捅下去直接拖走一隻大雞腿到自己碗裏。

「我都這個年紀了，吃了上頓不曉得還有沒有下頓，吃一頓少一頓……」

接下來便是大口啃雞腿的聲響。

楊華明抓著一隻雞爪子啃得臉上都是油脂，聽到譚氏的話忍不住笑了。

「就沒聽過這麼謙虛的話，笑死我了。」

「吃你的，少說幾句！」楊華忠看了楊華明一眼。

楊華明慫了慫肩膀，憋著笑再次埋頭狂啃起來。

楊華忠也抬起了筷子，大傢夥兒沉默的吃了這頓晌午飯。

飯後，楊華忠去了對面的孫家，跟他們那稱豬肝。

剛好孫家今個早上宰了一頭豬，新鮮的豬肝楊華忠割了兩斤直接就用稻草繩子拴著送去了薑家二房。

薑母在院子裏餵雞鴨，眼皮子紅腫如桃，看到楊華忠拎著豬肝進來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張口要罵。

剛好薑大從屋裏出來，「老三你來了？我爹和老二都在屋裏呢，快進來！」

楊華忠沒有去看薑母，跟隨薑大往堂屋裏走。

身後聽到薑母在那裏把手裏的餌料用力撒到堂屋門口，揚聲罵著面前的雞鴨：「你們這些壞心眼的東西……」

「老二媳婦！」

薑大剎住腳步黑著臉看向薑母。

薑母扭頭也瞪著薑大。

她一點兒不怵這大伯哥，但她忌憚的是屋裏的老薑頭。

先前她鬧騰，老薑頭直接當著她的面撂下狠話了，再鬧騰下去不僅要收回二房的屋子和田地，還要讓薑二把她休了。

偏生薑二屁都不放一個，更不敢當面維護她，氣得她喲……

「薑大哥，咱進去吧！」楊華忠主動出聲解圍。

薑大這才收回視線，對楊華忠擠出一個笑意，兩人進了屋子。

薑母把手裏的餌料連同裝餌料的葫蘆瓢呼啦一下子甩到牆角，跺著腳衝進灶房，緊接著灶房裏便響起一陣摔打鍋碗瓢盆的雜亂聲響。

薑二的屋子裏，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

薑二靠在床上，腦袋上纏著一圈白紗布，白紗布外面隱隱還有血色滲透出來。

薑先俊站在床前，手裏端著一碗剛熬好的葯。

老薑頭坐在床邊不遠處的一把凳子上，兩隻手搭在膝蓋上，其中一隻手裏還握著旱煙杆子，側著頭看著床上的薑二，老漢的五官都皺在一起。

「爹，二弟，老三過來了。」薑大帶著楊華忠進了屋子。

老薑頭抬起頭來。

薑先俊拘謹的轉過身，弱弱叫了聲：「三伯……」

兩家都鬧成這樣了，這聲『三伯』也不知道還能叫多久……

薑二也掙扎著坐直了身，張了張嘴，楊華忠趕緊朝薑二那擺了擺手：「你趕緊躺好。」

薑大來到床邊扶著薑二重新躺了回去。

而這邊，楊華忠抬起手裏的豬肝，對薑家老少爺們道：「我給老二帶了兩斤豬肝，早上我丈人家宰的豬，蠻新鮮的。」

老薑頭點點頭，吩咐薑先俊：「把葯碗給你爹，讓他自個喝，又不是斷手斷腳。」

「你再把豬肝拿去灶房拾掇下，待會給你爹弄碗豬肝湯補補血。」

薑先俊點點頭，趕緊照做。

薑二跟薑大那道：「大哥，勞煩你幫我端把凳子給三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