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落山了，鮑素雲又過來找孫氏和劉氏她們了。

「三嫂四嫂，夜裡還有三五桌客人，還得勞累你們過去幫忙燒飯了。」

聽到鮑素雲的話，孫氏和劉氏趕緊放下手裡的茶碗站起身。

「不勞累，這是應當的，我和你四嫂正準備喝完這碗茶就自己過去呢。」孫氏道。

鮑素雲笑著道：「去我家喝，走。」

正酒在晌午就已經舉行了，夜裡這三五桌客人主要是由以下三部分組成的：

過來恭賀了，名字也出現在紅色的賓客邀請名單上，但是晌午正酒的時候因為各種原因而未能到場的，所以夜裡還得再去請過來吃酒。

另一部分是晌午過來吃酒了，但因為你給的賀禮比其他人家給的要重一些，達到了雙人吃酒標準而晌午卻隻來了一個人吃酒的，夜裡也要過去請過來再吃一頓酒席。

最後一部分，則是家裡的異性親戚。

如老楊家各房的大大小小，這是屬於本家親戚，是在幫忙的行列裡。

異性親戚，譬如楊華梅所在的老王家，楊若晴所在的老駱家，孫家等等，反正就是沾親帶故的，也要請過來吃酒。

如此，夜裡的酒席三五桌，妥妥噹噹沒毛病。

而夜裡的灶房裡，幫忙的婦人則相對要少一些，金氏，孫氏，劉氏，鮑素雲，王翠蓮，楊華梅幾個就能撐起場面了。

年輕一輩的媳婦們沒讓她們進灶房，因為明日就過大年了，家裡總有些事情要收收揀揀，夜裡小孩子們也要照顧，所以她們到時候帶著孩子過來吃飯就行。

灶房裡孫氏掌杓，看著灶台上兩口鍋，劉氏伺候灶火，楊華梅和王翠蓮一個負責把需要加熱的冷盤端到孫氏面前，另一個則負責將加熱之後的熱菜端到一旁去裝盤，金氏留在院子裡看管小爐子上的火，好保證前院的賓客隨時有茶水續杯。

鮑素雲像個中間樞紐，她沒有固定的崗位，但她遊走在每個崗位之間，靈活變通。

有了劉氏在的灶房，氣氛都不一樣了，她能將大傢夥兒的注意力從面前的菜轉移到那些新奇的事兒上，讓大傢夥兒不覺得燒飯燒菜是一件緊張的事情，在不知不覺中就能把事情給做好。

「四嫂，你這回來了，家裡都熱鬧了。」

楊華洲來了後院灶房詢問開飯的事情，剛好聽到劉氏坐在灶膛口說段子，不由道。

劉氏笑得眼都沒了，「你四嫂我別的愛好沒有，就喜歡說話。」

「你就是個喇叭嗩吶變的。」一道聲音緊隨著楊華洲身後也插了進來，雖然說話的人沒有進灶房，但大傢夥兒都曉得是楊華明來了。

劉氏神色微微一變，很快便恢復如常，把手裡的燒火棍往地上重重一敲：「要說話就光明磊落的說，偷偷摸摸躲在外面，你是耗子變的嘛？」

灶房裡的人都笑了。

孫氏對著灶房門口道：「老四，你沒打牌啊？」

先前婦人們過來灶房這邊燒飯的時候，聽到前院男人們湊在一塊兒玩牌，桌子裡三層外三層，最外圍的人還搬來了長高凳踩在凳子上瞧呢。

楊華明道：「我壓根就沒碰牌，一直是看他們打。」

孫氏看了劉氏一眼，接著問外面的楊華明：「你怎不打呢？你從前不是最喜歡打牌嗎？」

楊華明道：「他們玩錢呢，還越玩越大，我肯定不能打啊。」

孫氏抿嘴一笑，又看了灶膛口低垂著眼，卻豎起雙耳的劉氏一眼，接著跟外面的楊華明道：「這大過年的，隨便玩玩也不礙事嘛，又不是讓你天天去賭博。」

楊華明哂笑了聲，道：「賭錢這玩意兒是有癮的，一開始只是勸慰自己小賭怡情，可玩著玩著，贏了的還想贏，輸了的想扳本，一來二去就被套在裡面出不來，我可是有過經驗的，那玩意兒不能碰，還是老老實實留著幾個錢在手裡過大年，心裡踏實。」

這番對話，孫氏滿意得很，就是不知道劉氏滿不滿意。

但看劉氏一聲都沒搭腔，也沒擠兌，顯然是有了點作用。

孫氏知道有些事急不得，於是朝一旁的鮑素雲使眼色，鮑素雲立馬跟楊華洲道：「客人都來齊了嗎？」

楊華洲點頭：「差不多了，啥時候開飯？」

鮑素雲道：「現在就能開飯，這些菜要邊熱邊上。」

楊華洲點頭：「好，我這就去吩咐永進他們擺桌子，讓大家入座。」

楊華洲楊華明一齊走了。

鮑素雲道：「四哥現在真的是換了個人啊，之前沒玩賭錢的時候，我瞧見四哥還坐了一方打馬吊，後來他們提議賭錢，四哥立馬就下來了，把凳子都讓給了別人。」

孫氏道：「老四如今務實了，在道觀做事兢兢業業的，賺得錢也都攢在那裡，酒都很少喝，有時候饞極了就來我家跟你三哥那裡喝兩盅，還只是夜裡喝，喝完抹黑回家睡覺，白天還不能喝，因為在道觀做事，怕衝撞了神佛……」

孫氏和鮑素雲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劉氏埋著頭坐在灶膛口，一字不落的聽到耳中。

這些事之前她也從三丫頭那裡聽到過一些，但總覺得是閨女的私心，所以故意幫她爹說的好話。

如今聽到三嫂和五弟妹都這麼說，先前還親耳聽到楊華明的話，劉氏的心裡生出一些奇怪的感覺來。

尤其是想到他夜裡過來村口三哥家蹭兩盅酒又抹黑回家，原本坐得穩穩噹噹的位置，賭錢的人過來他立馬就識趣的讓到一旁去……

腦補著這些畫面，劉氏欣慰之餘，竟生出一絲心疼來。

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異樣，於是趕緊把頭更深的埋下去，接著伺弄灶膛裡的柴火。

已經開始上菜了。

楊若晴來了後院，讓王翠蓮去桌上跟駱鐵匠和駱寶寶他們一塊兒坐，她來端菜。

這夜裡怎能讓大媽一趟一趟的跑呢，待會摔了怎整？

王翠蓮於是去了前院吃酒。

楊若晴送了一撥菜回來，跟鮑素雲這道：「我送菜之前是在桂玲那屋裡聊天，幾個嫂嫂和弟妹們都在，方才送菜的時候又去前院各桌特意看了下，柳燕和翠屏都不在，桂玲那桌，就幾個嫂嫂還有小花她們在，你們誰看到柳燕和翠屏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