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哼了一聲，把臉扭到一邊。

譚氏也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著楊華明：「身正不怕影子斜，哪個讓你當初身子歪了呢！」

楊華明不耐煩的擺擺手：「得得，接下來甭管你們說啥，我都閉嘴，你們就當我死了吧！只求別再扯上我！」

譚氏這才將目光收回來，重新落在劉氏的身上。

「你也是想勸我別去見雲伢？那你就別開那個口了，我打定了主意，誰的面子我都不會給！」

「娘，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可不是勸你不要去的，我是支持你去看雲伢的。」

劉氏這話一出，頓時成了飯桌上的焦點。

無數雙不解和詫異的目光都落在劉氏身上，楊華明的腳在桌底下使勁兒朝劉氏那邊探，隻恨自己坐遠了，腿也短了，不然，在這虎婆娘放這個屁的時候一腳踹過去，讓她曉得胡咧咧是要付出代價的！

「啥叫我去看她？得她來見我！」譚氏糾正劉氏話裡的錯誤。

劉氏笑了，「娘，要她過來看你，那也成，回頭得找兩個人弄副擔架過去抬著。」

譚氏的眼睛瞪了起來：「啥？還得抬著過來見我？她是啥皇娘嗎？老四媳婦你到底在瞎扯啥？」

劉氏一點兒都不惱，始終笑嘻嘻的：「娘，不是她擺架子，而是她來了咱長坪村後水土不服，上吐下瀉爬不起身來呢！」

「先前我們過去看她的時候，乖乖，一碗茶的功夫就拉了兩回，跟炒豆子似的劈啪作響，我看要她爬起身走過來看您老，給您老磕頭，不得擔架去抬啊？」

譚氏這下猶豫了。

她蹙著眉頭道：「臭烘烘的，過來了也弄髒了我的屋子。」

劉氏一拍手：「可不就是嘛，所以要我說啊，還是娘你自個過去見她得了，她住的也不遠，就在村口那個宅子裡，咱爹住西屋，永仙住東屋，雲伢住雜物房。」

譚氏果斷搖頭：「那個老漢的臟窩我是死都不會去的，我看到那個老東西就想吐。」

劉氏很貼心的接著為譚氏出謀劃策：「這也不妨事兒啊，娘啥時候過去，我們提前去把爹給支開，讓您二老不打照面那不就好了嘛！」

見到譚氏又有點猶豫，劉氏接著添把火：「只不過，咱知情的人是曉得娘去那邊的目的，不知情的人許是會瞎猜覺得娘是忍不住過去看爹，跟爹那服軟了呢，不過這也沒事兒，咱人生在世，誰背後沒人說三道四的呀？說幾句又不少塊肉是吧？咱想去就去，誰都甭攔……」

「老四媳婦你甭說了，我不去了！」

「啥？娘你怎又不去呢？我這正給您老謀劃啊，保準讓你和雲伢見上一面……」

「見啥見啊，一個上吐下瀉的邋遢貨，見了埋汰人。」

「永仙喜歡就讓他留著吧，橫豎是妾，跟破衣裳一樣的玩意兒，穿壞了就扔了吧！」

譚氏擺擺手，扶著桌子起身回了後院。

「娘，我送你回東屋。」

這時，孫氏和鮑素雲的作用發揮出來了，妯娌倆趕緊跟著一併走了。

飯桌邊，眾人長出了一口氣。

曹八妹對劉氏說：「四嬸你太厲害了，竟然用這種方式把咱奶給說得不去了，我好佩服你呀。」

趙柳兒也道：「四嬸你先前開口的那兩句話，可把我嚇死了，幸好後面你自個又給扭過來了。」

楊華洲也笑著朝劉氏豎起大拇指：「四嬸這一招以退為進，欲擒故縱，玩的溜啊！」

劉氏笑眯眯的，滿臉得意。

楊華明更得意，歪著身子坐在那兒，「她又沒念啥書，哪裡曉得那些高深的東西？這都是平時跟在我身邊耳濡目染的……」

楊永青：「四叔，你又在吹牛。」

劉氏：「他不吹牛會死！」

……

夜裡，楊若晴吃完飯回到屋子裡，屬下過來了，將幾本冊子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主子，東西到了，請主子過目。」

楊若晴隨手拿起最上面的那本冊子翻看了幾眼，唇角勾起恍然的弧度。

大堂哥真不愧是念了二十年書的老秀才啊，雖然知識沒能助他考上舉人，平步青雲，可知識卻化用在做帳上。

瞧瞧，這一手假帳做的可真是666。

底下幾本她都翻看了一遍，對楊永仙在短短兩三年內就快速崛起，迅速斂財的套路基本心裡有數了。

一句話，正常做生意沒那麼容易，他這是不停的彎道超車。

尤其是最後一本冊子上記錄的東西，更是一筆筆權錢交易。

從他手裡出來的每一顆珍珠，都不幹凈。

不僅有漁民們的淚水汗水，還滲透著天鵝，海東青這些鳥類的鮮血。

他的珍珠生意，完全是一場對鳥類的虐殺，對漁民的壓榨。

「這生意，是時候結束了。」

楊若晴嘀咕了句，合攏所有冊子，推開門去了後院的柴房……

……

楊華忠他們都不清楚楊若晴到底是怎樣跟楊永仙溝通的，總之，隔天一大早，楊永青便衣冠整齊的過來跟楊華忠他們拜別。

雖然衣冠整齊，可是楊永青的精氣神卻很差很差，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就跟剛從灶底扒拉出來似的，說話的時候，嗓子都是啞的，甚至說不了幾句話。

「永仙，你是說，你今個就要回白鵝鎮了？」楊華忠再次詢問。

楊永仙點頭：「那邊一攤子事兒，走不開身，我得趕著回去處理。」

楊華忠道：「昨日三丫頭出嫁的喜酒你也沒吃到，要不再等兩天，吃了他們回門的喜酒再走？」

發出這樣的邀請後，楊華忠的心就懸到了嗓子眼。

他真的是站在長輩的立場跟楊永仙客套幾句，要是真的留下，反而不好了。

幸好，楊永仙果斷搖頭，「喝不了了，那邊一攤子事兒等我去收拾，我也不差那一口酒喝，我也沒心情喝！」

楊永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又控制不住把實情說出來。

實情就是，那該死的晴兒昨夜給他下了最後得通牒。

他更是做夢都想不到自己這幾年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她竟然全都有！把柄在人手裡，他還能怎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