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州城外。

萬一仁雙手攏在袖子裏。

這麼冷的天，他頗是想念他在城中的宅子了。

那裏有他精心的佈置，設計好的地暖，即使在這般寒冬臘月，依舊能溫暖如春。

但現在他只能待在這樣一間普通的民居裡，跟普通百姓一樣的受凍。

「我們去播州。」

萬一仁咬了咬牙。

「上回你不是說，播州楊氏不能成事嗎？他的那幾道防線，都是在瞎扯澹。」

楊虎臣愣了愣。

「播州楊氏不堪大用，但我可以去聯絡南巫教長老，藉助南巫教，跟楊元化好好談談，幫他守住播州。」

「播州風土人情跟宜州相似，我們待在播州，跟待在宜州沒太大區別。」

萬一仁對宜州的風土人情有感情，但不是對宜州的百姓有感情。

他只要自個過得好，百姓們死不死，跟他有什麼關係。

「好，我跟你一起去。」

楊虎臣點頭。

到了此時，也只能如此了。

宜州待不下去，那就去播州吧。

至於成不成，事在人為，總比現在就去養老要好。

「對了，萬大人，南巫教的長老，他們想要的是什麼？」

楊虎臣道。

「他們快來了，一會兒我們去談。」

萬一仁道。

他等在這裏沒走，目的就是等候兩方的人馬。

現在天網那邊沒給他回信，南巫教那邊，卻已經派了聯絡人員過來。

大約半個時辰後，外面傳來靴子踏雪的聲音。

「大刀對單刀！」

外面有人喊。

萬一仁立刻推開窗戶道：「單刀奪大刀。」

「是萬大人嗎？」

外面傳來柔媚的女聲。

「不錯，正是我。」

萬一仁從屋裏走出來。

外面來的女子身穿宜州常見的勁裝，頭上的髮髻卻帶有傳統土族的樣式風格，她的臉頰凍得有些紅，腰間佩戴長刀。

見到萬一仁以後，她臉部並無特別的表情，只是稍稍行禮。

「萬大人，我是南巫教藍冰花，珈藍長老讓我負責跟你聯絡。」

藍冰花的面容十分嚴肅。

「快進來說話。」

萬一仁將藍冰花迎接進入屋子裏面。

現在他已經不是那個一呼百應的郡守了，現在他最多算是有一些個人力量的豪紳，跟以前完全沒得比。

這也讓他在藍冰花面前，沒有了以前經常的倨傲，而顯得謙卑和氣。

藍冰花進入屋子裏以後，將身上披著的大衣取了下來，順便拍掉上面的雪花。

屋子裏只有萬一仁和楊虎臣兩人。

萬一仁已經將那些下人們都給遣散走了，現在做什麼都是他和楊虎臣兩人親自來。

這是萬般無奈之事。

現在他們的行蹤已經到了不能泄露半點的程度。

萬一要是被那些無孔不入的隱衛知道，他們估計很難擺脫隱衛的追殺。

「藍姑娘，迦南長老的意思？」

關好門窗，坐定以後，萬一仁便輕聲問道。

「長老讓我來配合你等，盡量拉攏宜州的高層，讓他們開春以後進攻播州的想法破產。」

藍冰花一板一眼道。

「拉攏宜州高層……很難了，但讓朝廷開春攻勢歇火，還是有可能辦到的。」

萬一仁內心頗是懊惱。

早知道會像現在這樣，不如一開始就同意使用新型福壽膏來控制高層。

王俊英一開始也是個英雄豪傑般的人物，但後來給他服用了新型福壽膏以後，簡直就是對他言聽計從。

甚至到了關鍵時刻，能作為一名死士來不顧性命的行刺。

要是當初將郡尉田舟，郡丞魏蘭峰全給控制了，哪有後來那麼多事，說不定天樞的計劃也能成功，駱風棠非死即傷。

現在他還是一郡之主，說不定還能跟播州楊元化聯手，割據宜州，成就一番事業。

但現在已經晚了。

王俊英之死，肯定已經暴露新型福壽膏的存在。

現在駱風棠，魏蘭峰那些人有了防範，新型福壽膏也就不可能拿給他們吸食了。

「長老的意思，兩件事都要辦。」

「你們不用擔心家人，長老已經將他們安排在安全之地，就算南越之地大亂，都不會殃及到他們。」

藍冰花道。

「迦南長老辦事，我們放心。」

萬一仁點頭。

已經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還能有什麼屬於自己的主見？

現在他只能跟著迦南長老來辦事。

這位迦南長老在南巫教當中，屬於數得著的實權派，同時又是一個大族的族長，麾下的實力極為雄厚。

他早就跟播州楊氏勾連起來了。

要不是背後有多方勢力在支持，播州楊元化也不會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於公然跟朝廷對抗。

「好，既然兩位大人都同意聽從長老的，那麼長老下令，我們暫且撤離此地，到教派隱蔽之地躲藏，同時，我們開始做好兩份計劃。」

藍冰花緩緩道。

隨後，他們便開始迅速的撤離。

萬一仁和楊虎臣兩人什麼都沒幹，只是跟在藍冰花的身後，聽從她的安排。

而這麼一來，他們才終於見識到了迦南長老在宜州面上經營的勢力。

表面上看似很清白的諸多江湖組織，豪紳好漢等，私下都已經被南巫教給控制住了。

不用問，南巫教控制人的手段，使用的便是新型福壽膏。

這種手段，以萬一仁的眼光來看，頗是不仁道。

幾乎所有被新型福壽膏控制的人，只要停止吸食新型福壽膏，馬上就會生不如死。

但如果一直吸食不停，長期下來，一樣會被身體產生極強的毒害作用。

可以說，只要吸食了新型福壽膏，就踏入了一條不歸路，甚至再也沒有回頭路。

原本萬一仁還有些排斥這種極度邪惡的手段，但自從他失敗淪為喪家之犬以後，他的想法已經發生了變化。

別人死不死，關他什麼事？

只要能達成目標，無論什麼手段，都是可以使用的。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一個人心太善了，後果很不好。

所以，萬一仁決定徹底將內心的仁義道德拋棄掉，跟隨迦南長老，好好的做出一番事業來。

而頭腦更加簡單一些的楊虎臣，就更沒有那些顧忌了，只要能成功，管他使用什麼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