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打從嫁進老楊家的第一天開始就被婆婆壓著，這麼多年過去了，對婆婆的那種敬畏之心早已銘刻進了骨血裡去了，習慣性的忐忑。

楊華忠看到孫氏這樣，更加內疚，「我說不用就不用，走，回家吃飯！」

孫氏還在猶豫。

楊若晴也過來扶住孫氏，「娘，你就聽爹的安排吧，不要節外生枝了，一切都有我爹頂著呢！」

原本是過來接譚氏去吃飯的，結果回來的時候成了楊華忠和楊若晴一左一右攙扶孫氏的手臂，光看這架勢，倒像是接孫氏吃飯了……

……

小安和何蓮兒成親的第三天，小兩口準備動身前往慶安郡。

楊華忠家的院子裏有兩輛馬車，小安和何蓮兒坐一輛，後面那輛馬車讓大安帶回來的馬車夫負責驅趕。

後面車廂專門用來騰放東西，這些東西是這趟二人成親時，親戚朋友們送的禮品，孫氏撿了一些他們小兩口用得著的給他們帶去慶安郡的新宅子裏。

此外還有孫氏他們給小兩口準備的衣裳鞋襪，被褥床套等。

除了這些，馬車後面還綁了兩隻桶，桶裡裝的是魚肉啥的，是楊華忠他們捎帶給何家人的年節禮。

「爹，不能再裝了，再裝下去這馬車都要炸開！」

小安看到楊華忠正瞅著車廂裡的空隙，似乎還想強塞點東西進去，嚇得趕緊大喊。

「啥炸開不炸開的，都成家立業的人了，能說點吉利話不？」楊華忠狠狠瞪了小安一眼，差點要來敲他腦袋。

但想到兒子已經成親了，兒媳婦就在邊上，楊華忠抬起的手又放了回來。

小安自然也留意到了楊華忠的那個抬起，又收回的動作。

他嘿嘿一笑，笑容裡都是對楊華忠的感激。

感激老爹讓他在蓮兒面前保住了面子。

「那這回暫就裝這麼多，等回頭你們正月過來的時候，再看看缺啥，缺了啥咱再裝上。」楊華忠說。

實話說，他這是心疼他的馬兒了……

小安連連點頭：「好好好，暫時就裝這麼多！」

這麼多已經夠多啦，真的不能再多。

楊華忠又拍著小安的肩膀，一臉嚴肅的叮囑他：「倒了何家那邊要懂事，行事舉止要像個大人，莫讓何家親戚朋友看你笑話。」

小黑依舊是笑，黝黑的臉膛，潔白整齊的牙齒，笑起來的時候濃眉大眼裏都是陽光和豁達。

沖著這形象，這笑容，楊華忠覺得不丟人。

但做老父親的心就是那樣，即便如此還是忍不住又叮囑了小安一些其他方面的事。

比如說到時候在何家過年，要怎樣怎樣，十裡不同俗，有些風俗習慣還有規矩不懂就要問，人要勤快，要搶著幹活，要尊重何家二老，要體貼蓮兒，要……以下省略一萬字。

小安這回真是耐著性子聽楊華忠叮囑這叮囑那，直到楊若晴走過來提醒：「爹，差不多了就讓他們動身吧，冬日裏白晝短，這會子耽誤了回頭要走夜路！」

聽到這，楊華忠隻得把後面的五千字叮囑暫且吞回肚子裏，他又朝前面車廂旁的何蓮兒走過來。

此刻，孫氏和小花小朵幾個正圍著何蓮兒送行，小花和小朵都各自塞了包袱卷給何蓮兒。

小花說：「這是我給叔叔嬸嬸從京城帶回來的兩件羊皮襖子，穿在裏面禦寒用。」

谷小朵笑著說：「我這包袱卷裡的東西雖比不得花兒的貴重，不過就是兩雙鞋子，是我親手給叔嬸做的，針線一般，讓叔嬸湊合著換換腳吧！」

何蓮兒雙手捧著兩隻沉甸甸的包袱卷，感動得眼眶都紅了。

「嫂子，朵兒，我替我爹娘謝謝你們。」她說。

小花和小朵對視了一眼，兩人一個笑得溫柔，一個笑得友善。

孫氏親切的撫了撫何蓮兒肩膀的衣服褶皺，叮囑道：「路上累了就歇歇，餓了就找個地方吃口熱飯。這段時日，都累瘦了。」

何蓮兒眷戀的望著孫氏，輕輕搖頭：「不累。」

即便累，那也是快樂的，因為這樣的婆家，不排外，不苛刻，有家的溫馨。

楊華忠這時也走了過來，他對何蓮兒說：「蓮兒啊，等到了家，替我和你婆婆跟你爹娘問個好啊，順便提前拜個早年。」

何蓮兒乖巧點頭。

楊若晴再次揮著雙手催促他們：「時候差不多了，快些動身吧，別膩膩歪歪了，正月不又要見面嘛！」

……

望著遠去的馬車，楊華忠和孫氏眼中儘是不舍。

楊華忠是個男人，對這些情緒壓製得比較好，只是一瞬，便轉身去了村裏處理村務事去了。

而孫氏就沒那麼高的定力去掩蓋自己的情緒，紅著眼眶，依依不捨，嘴裏更是念念叨叨，一百個不放心。

「娘，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去吧，小安是成人了，方方面面都會處理好的！」

小花小朵左右攙扶著孫氏往回走，一路都在安慰孫氏。

但孫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時很難聽進別人的話。

楊若晴也跟在後面，看到坐在火桶裡，手裏捧著一碗茶，垂頭喪氣的孫氏，她一句勸慰的話都沒有，而是悄悄去了對面楊永進家的院子……

楊華忠家的堂屋裏，小朵陪著孫氏坐著，小花在旁邊收拾堂屋。

不管姐妹倆說啥，孫氏總也提不起啥勁兒來，甚至都沒察覺到楊若晴離開了。

直到楊若晴重新回來。

她不是自己一個人回來，而是抱著福娃，身旁還跟著峰兒和嬌嬌幾個。

到了堂屋門口，峰兒和嬌嬌他們呼喚著孫氏，朝她那撒丫子跑去。

楊若晴剛把福娃放到地上，福娃也趕緊邁動著小短腿奔向了孫氏。

看到孩子們一起奔向自己，原本眼中黯淡無光的孫氏頓時就重燃起光芒來，伸開雙臂迎接她的孫兒們……

幾個孩子頓時將孫氏圍攏在中間，各種撒嬌賣萌，孫氏左右應付著，笑不攏口。

小朵都從火桶裡下來給孩子們挪地兒了。

看著火桶裡這副兒孫繞膝的溫馨場面，一旁的楊若晴三姐妹也是悄悄交換著眼神，彼此臉上都掛著欣慰的笑容。

孩子，就是天使，永遠是最治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