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的那點小遺憾，經楊華忠這麼一說瞬間煙消雲散。

「好，那就不打包了，這大師傅可真是厲害，酒樓的頂樑柱，晴兒，老五，你們可得對人家好點兒啊！」孫氏又說。

楊華洲笑著點點頭，「三嫂放心吧，咱酒樓裡有本事的人最受器重，用晴兒擬定的那篇章文來說，這叫咱酒樓的酒樓文化。」

全都是些新鮮詞兒，孫氏和楊華忠都聽不懂。

楊若晴又給孫氏夾了一隻蟹黃包：「娘就別替那位大師傅操心了，咱酒樓給他的待遇比小安在兵部吃衙門飯的待遇還要好呢，來，趁熱吃，吃飽了咱就回家了，回家了可就吃不到咯！」

吃飽喝足，有幾隻鹹肉蛋黃粽子吃不完，孫氏捨不得浪費還是堅持要打包帶回去，連同桌上吃剩下的半碟子酸脆蘿蔔。

「粽子跟蟹黃包不一樣，拿回去擱蒸籠上加熱還能吃的，我和你爹今個的夜飯就用這個打發了最好。」

楊若晴知道自己是攔不下來了，隻得隨了孫氏。

楊華忠笑呵呵的喝著去油膩的茶，也不干涉。

只有楊華洲往屋門口望了幾眼，笑著調侃：「這也幸好是在下榻的客房裏吃早飯，若是在大堂裡吃堂食，讓那些夥計們看到東家的母親這樣勤儉節省，估計都要驚嘆好長一陣了。」

這一整座酒樓都是東家的，各種菜系糕點的大廚們都是為東家效力，東家母親想吃啥山珍海味搞不到？

換做別人，早就不知道鋪張浪費成啥樣了，可三嫂倒好，吃不完還要打包，這淳樸的本色一輩子都改不了啊！

可越是這樣，子女就越優秀，一代比一代好！

楊華洲原本是打算送他們仨到城門口的，結果小安來了。

「不是叫你別來嗎？怎還來了呢？」

孫氏眼底都是歡喜，手裏拿著帕子幫小安擦著腦門上的熱汗，嘴裏卻說著責怪的話。

小安嘿嘿笑著：「我估摸著時辰趕得及就過來了。」

孫氏繼續為他擦汗，又把自己帶著的水袋子擰開遞給他：「跑得這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的，來，喝口蜂蜜水潤潤嗓子。」

小安接到手仰起頭咕隆隆灌了好幾大口，抬起手背一抹嘴角，舒服的打了個水咯。

孫氏重新接過水袋子，看著小安這模樣抿嘴笑了笑。

楊華忠也跟小安這道：「那我們就先回去了，趕早不趕晚。」

小安點點頭，「我送你們出城。」

「你兵部不是要操練嗎？怎還有空送我麽出城？」楊華忠又問，畢竟從這裏到城門口有將近三裡路。

「我都安排好了，走吧！」小安翻身上馬，又跟楊華洲這打了個響聲，調轉馬頭走到楊華忠他們的馬車前面去。

楊華忠便扭頭對楊華洲道：「既然小安來了，那你就別去送了。」

楊華洲點點頭，「好，我就不去了，三哥三嫂你們路上當心著點兒。」

楊華忠笑了笑。

孫氏也撩起車廂簾子對楊華洲笑著道：「下個月桂玲就要生了，你到時候能抽出空就提前回家去，要是抽不出空我們就給你捎信，接到信立馬就要回去啊，滿月酒還等著你這個爺爺來操辦呢！」

聽到自己很快就要榮升做爺爺，楊華洲的眼睛裏都是笑意，甚至還有點不太好意思：「嗯，我曉得了。」

楊若晴也牽著馬走過來，經過楊華洲身邊時故意壓低聲問：「五叔，有啥悄悄話要我幫你傳遞給五嬸不？」

楊華洲愣了下，中年漢子的臉竟然嗖一下紅了。

「你這丫頭……就你皮！」他抬起手做了一個要敲楊若晴腦袋的假動作。

楊若晴哈哈笑起來。

楊華洲搖著頭一臉無奈，抬起的手改成了摸了摸她的頭：「好了，上馬吧，這一路上你爹娘就靠你照顧了。」

楊若晴認真的點頭，再次對他甜甜一笑，翻身上馬去追他們的馬車去了。

楊華洲站在後院門口，遙望著楊華忠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方才轉身垂著頭進了院子。

……

送君千裡，終須一別。

「小安，你送到這裏就行了，趕緊回兵部去吧！」

城門口，楊若晴騎在馬上，將目光從川流不息進出城門的販夫走卒們身上收回來，跟小安這道別。

小安點點頭，又往楊華忠和孫氏那邊看了一眼。

楊華忠朝他微笑著點點頭，示意他不用擔心。

孫氏撩起車廂簾子幾乎探出大半個身子一副要跳下車的樣子，眼眶也紅了，望著小安聲音沙沙的喚了一聲：「小安……」

小安翻身下馬來到車廂邊扶住孫氏伸出來的雙手，笑得一臉無奈：「娘，你別這樣，你這樣會搞得我心裏都有點不是滋味……」

楊華忠直接虎下了臉訓斥孫氏：「早在過來的時候我就叮囑過你，別搞得太兒女情長，哭哭啼啼的像啥樣？男子漢大丈夫就該有自己的事要做，天天跟在咱腚兒後面圍著那一畝三分地轉悠有出息？」

楊華忠極少這樣訓斥孫氏，半輩子的夫妻一直都很體恤自己的糟糠妻。

可是楊華忠是個男人，眼光和格局跟孫氏不一樣，尤其是在這樣的場合下，他有必要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嚴來說幾句狠話。

不然，慈母多敗兒，太過疼愛有時候也是一種捧殺，該狠心的時候就該狠一狠。

這不是對孩子狠，是對自己狠。放手，讓孩子展翅高飛。

被楊華忠這麼一通訓，孫氏也意識到自己確實不該這樣，可同時她又覺得有點小委屈，瞟了楊華忠一眼，小聲嘀咕：「我也沒說啥話呀，就是喊了小安一聲嘛……」

楊華忠張了張嘴，最後啥話都沒說。

孫氏扭過臉去，輕輕拂了拂小安肩膀上沾惹的一點灰塵，柔聲道：「九月初九重陽節你應該是趕不回來的吧？」

小安愣了下，隨即笑了：「娘，我八月十八剛出的家門，總不能一個月不到又往家裏跑吧？」

孫氏想想也是，又問：「那十月初七是冬至，你看看到時候能不能騰點空回家吃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