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孩子們也睡了，又有王翠蓮在守著，楊若晴也不急著回去，於是留在堂屋裏跟孫氏一起烤火，做針線活，順便等駱風棠。

「咱說了這麼久的話，怎你四嬸沒來串門呢？今個有點奇怪啊！」

孫氏環顧四下，這劉氏天天都往這裏鑽，今個從早上就一直沒露面，孫氏還真有點不習慣。

楊若晴聞言也抬起頭往窗外望，外面院子裏沒人過來串門。

「今個咱老楊家的送郎舅們都回來了，照理說四嬸肯定會過來跟他們那打聽綿綿新家的情況，甚至昨日去縣城酒席都是些啥菜。今個沒過來，只有一種可能了。」楊若晴分析了一番後，心中隨即有了答案。

「啥可能？」孫氏問。

楊若晴揚起唇角：「我四嬸啊，這回是言出必行，跟著華茂叔和黃嬸子他們一塊兒去看熱鬧去啦！」

孫氏驚得手裏針線都放了下來：「啥？她還真去了啊？我以為她昨夜是隨口說說的！」

楊若晴邊笑邊搖頭，「我四嬸昨夜就說了，這回她拒絕二道販子的消息，她要看第一現場。」

孫氏對此只能哭笑不得，「但願你四嬸機靈些，莫要把自個給攪合進去了。」

楊若晴笑了：「關於這一點，娘你儘管放心好了，四嬸才不呆呢，她呀，不煽風點火就不錯啦！」

……

「阿嚏！」

正坐在桌邊喝茶的劉氏猛然對著面前的婦人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嘴裏的茶水一股腦兒濺在對方的臉上。

「哎呀四嫂，你這是在做啥呀？」

對面的婦人不是別人，正是楊華茂的妹子楊氏。

楊氏抬起袖子邊抹著臉上的茶水邊嗔怪劉氏。

劉氏陪著歉意，笑著說：「不好意思哈妹子，四嬸鼻子癢癢一時沒忍住，怕不是家裏有誰在惦記我呢！」

「若說有人惦記你，那也是老四在惦記你，他今個一睜開眼就發現你人沒了，做夢都猜不到你花腳貓竟跟著咱來了這邊！」

坐在桌子另一邊的黃氏這時也開了口，雖是打趣的話語，可語氣裡都是對劉氏的挖苦和嘲諷。

劉氏對黃氏說：「黃嫂子你這就是睜眼說瞎話，就算我死在外頭，楊華明都不會找尋的！」

黃氏還沒開口，坐在劉氏對面的楊氏搶先道：「呸呸呸，大過年的四嫂你就不能說點吉祥話嘛？」

劉氏嘻嘻哈哈笑說：「妹子，我們莊戶人家不顧忌那些，你莫緊張嘛。」

楊氏臉色有些不好看，說：「合著這是在我家，四嫂你說話就百無禁忌啦？那改明兒個我也跑去你家坐在堂屋裏大放厥詞，你到時候別攆我！」

劉氏依舊是嬉皮笑臉，「好好好，既然妹子你講究那個，那四嫂我就啥都不說啦，客隨主便哈！」

楊氏扭過臉去暗暗翻了個白眼，哪門子的客喲，純粹就是跟著哥嫂過來看熱鬧不怕事大的！

「行了行了，你們都少說幾句吧，這等個人的空檔你們幾張嘴就嗶嗶嗶嗶個沒完沒了！」楊華茂從外面進來，黑著臉對桌邊的三個婦人一通數落。

黃氏和楊氏是楊華茂的妻子和胞妹，聽到他的數落，兩個人都心虛的垂下了頭，閉緊了嘴。

但劉氏不是啊，劉氏才不懼怕楊華茂的大黑臉呢。

「華茂啊，你別訓她們嘛，咱這不是坐這兒喝茶閑得無聊嘛！」劉氏說。

楊華茂掃了眼劉氏，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

這劉氏不好招惹。

其次，她是楊華明的婆娘，是楊家核心那一房的人，輕易不好得罪。

劉氏見楊華茂沒說啥，接著又說了：「但凡這桌上擺一碟子瓜子或是花生，也不至於讓咱枯燥無聊得只剩扯淡和嗶嗶了呀！妹子，你說四嫂說的對不？」

劉氏把臉伸到楊氏面前，笑得像一隻狐狸。

楊氏打量著劉氏，氣得暗暗翻白眼。

見過厚臉皮的，就沒見過這麼厚的，這是主動跟主人家討要吃食吶！

哼，偏就不拿吃食招待你！

「妹子，你怎拿白眼翻我呢？今個來你家的可都是你娘家人，娘家人來了你都不招待下？」劉氏又問。

楊氏這回白眼翻得更明顯了，「四嫂，那你要不要我去稱肉賣魚殺雞回來給你們燒茶吃呀？」

劉氏撫掌，「那更好，快去快去呀！」

「我呸你想得美！」

楊氏直接啐了劉氏一口，起身拉著腚兒底下的凳子來到黃氏身旁坐下。

劉氏也不惱，笑眯眯的目光尾隨著楊氏，「我說妹子，你這底氣還真是硬啊，你不招待咱，不把咱給哄開心咯，回頭你那邊大姑子拿不出六兩銀子來，這筆債可就得你來償啦！」

「黃嫂子，你說是不？」劉氏指名道姓又把話頭拋給了黃氏。

黃氏原本就看不順眼劉氏這樣厚著臉皮討東西吃，本來還想幫自家小姑子說兩句。結果劉氏扯出了銀子這個話題，黃氏頓時就不想幫了。

談錢傷感情，談感情也傷錢。

黃氏於是說：「妹子，你四嫂話粗理不粗，今個我和你哥過來，橫豎是要拿回那六兩銀子的！」

楊氏也認真下來，對黃氏說：「嫂子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家娃兒爹去找他大姐和外甥去了，一會兒連人帶銀子都給你們帶回來！」

黃氏剛要點頭，劉氏這時又開了口：「妹子，但願如此哦，可這凡事都有個萬一。」

「萬一他們拒不承認拿了那錢呢？要你們拿出鐵證來才肯認帳，那又該怎整？」

「不可能！」楊氏斬釘截鐵的說。

「這世上沒啥不可能的！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劉氏笑著繼續諄諄誘導。

黃氏的目光在劉氏和楊氏的身上來回打量，滿臉緊張。

「那啥，妹子啊，你四嫂說的在理。」黃氏說。

「我可跟你講哈，那錢可是我們攢了好久留著過年辦年貨的，那錢若是要不回來，這個大年，我和你哥就沒法過了，你幾個侄兒侄兒媳婦也要吵鬧，這事兒你可得向著我們這邊哈！」

楊氏早已沒有心思去跟劉氏那鬥嘴了，她轉過身來對黃氏說：「嫂子你把心放肚子裏好了，你們是我的親哥嫂，我不向著你們我傻呀？那六兩銀子我一定幫你們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