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第一個怎呼起來：「明天都過大年啦，今天還沒回來，這還叫沒啥？梅兒你這心也太大了吧！」

楊華梅看了劉氏一眼，皺了皺眉，顯然有點不太高興。

「四嫂，你可別烏鴉嘴，我家小黑八成是貪玩跑出去玩去了。」楊華梅提前警告劉氏。

鮑素雲也勸說：「對，應該沒啥大不了的，小黑他一個大小夥子，走哪都是安全的，不像女孩子。」

劉氏舔了舔嘴角，「五弟妹你可真是健忘，男孩子怎啦？你真當外面的世道都跟咱長坪村這樣太平啊？你難道忘了當年大白跑出去，回來都被人打折了一條腿的事麽？」

劉氏這話一出，鮑素雲怔住了。

而楊華梅的臉則直接就白了。

孫氏也是直朝劉氏使眼色，搖頭。

楊若晴暗暗轉過頭去，我的媽呀，又四嬸這種有啥說啥的人在，這安撫人的工作根本就沒法開展，她這完全就是過來砸場子的啊。

當年大白跟楊華梅賭氣一個人離家出走，結果被鄰縣黑蓮教的人盯上了，吃了不少苦頭，體內還被中下了黑蓮教的巫術，雖然後面被玉兒救回了一條命，可一條腿也瘸了，跑跳啥的都不利索，乾莊稼活都不成。

「四嬸，你去外面透透氣吧，別跟這待著了。」

眼見楊華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楊若晴悄悄扯了扯劉氏的袖口壓低聲說。

劉氏卻坐在凳子上紋絲不動，嘴裏還有些委屈的辯駁：「我沒說錯啥呀，我是有啥說啥，我這不也是擔心大外甥嘛，我能有啥壞心思啊？」

聽到劉氏的嘟囔，旁邊的孫氏和鮑素雲越發的擔心，目光在劉氏和楊華梅身上來迴轉。

楊華梅先前臉色很蒼白，就在大家都以為楊華梅會將滿腔的擔憂化為憤怒，再將怒火轉嫁到劉氏身上的時候，楊華梅突然嘆出一口氣，先前所有的憤怒在這一瞬間竟全部破功。

她的眼淚嘩嘩往下流，更咽著說：「就沒有一個讓我省心，這一年來我就沒睡過一個踏實覺，原指望大白成了家，家裏日子就越來越好，我又是兒子又是孫子的，可沒想到這小黑儘是不讓我省心！大冷的天，也不回家，那孩子到底在想啥呢！」

看到楊華梅哭，孫氏趕緊起身過去安慰她。

鮑素雲則順勢接過楊華梅懷裏的大孫子幫忙抱著。

大孫子五六個月大了，還沒到念生的時候，加之鮑素雲本身就給人親和的感覺，小孩子趴在鮑素雲的懷裏倒也乖巧。

楊若晴又遞給劉氏一個眼神，也起身來到楊華梅身邊勸著。

「姑姑你別想太多，小黑就是貪玩，等他玩好了自然就回來了。」

劉氏原本還想整幾句，可想到楊若晴那眼神，還有孫氏和鮑素雲也在不停的給她遞眼色，劉氏到了嘴邊的話隻得噎了回去，老難受了。

「這事兒……我奶還不曉得吧？就是你們老王家人分頭去找小黑的事兒？」楊若晴突然問。

楊華梅抬起頭，臉上早就哭花了，「你奶曉得小黑年內遲遲沒回來，但出去找人的事兒她還不曉得，今個這一整天你奶都還沒過來轉悠。早上你五叔過來我這邊接人，還撲了個空。」

也是因為下雨，若是不下雨，天晴有日頭，老太太幾乎都待在這兒。

「我奶不曉得也好，到時候又東說西說的，本來沒多大個事兒都讓她說的複雜了。」楊若晴也就那麼隨口一說，本是想寬慰楊華梅，結果，卻把正主給招來了。

「你們這幫沒良心的瞞我啥了？」

隨著這道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竟是譚氏過來了。

老太太頭上戴著一頂毛絨絨的黑帽子，脖子上還圍著一條黑色毛絨絨鑲金邊的圍巾，手裏戴著同款黑色絨毛手套，拄著一把拐杖，站在門口，外八字腿，像一柄殺氣騰騰的圓規釘在地上，虎視眈眈的盯著堂屋裏的眾人，源源不斷釋放著威壓。

「呀，這人還真是不經念叨，奶你一下子就來了，嚇我一跳。」

楊若晴故意撫著心口，誇張的笑說，同時起身去門口攙扶譚氏。

堂屋裏，楊華梅也趕緊收拾起自己的眼淚，抱著大孫子站起身，臉上擠出笑容來。

「天氣不好，地上濕滑，你在東屋裏坐會嘛，怎又往我這跑？要是摔了一跤可怎整？」楊華梅口中嗔怪著，但任誰都能聽出她這是在關心譚氏。

老人家上了年紀，最不經摔，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骨頭都是個脆的，一摔就可能摔過壩，直接見閻王去。

面對楊華梅的關心，譚氏心裏受用，然而臉卻依舊拉得比馬臉驢臉還要長。

她甚至還甩開了楊若晴伸過來想要攙扶的手，拄著拐杖徑直進了堂屋。

「一個個耷拉著臉，還瞞著我，是不是在說小黑遲遲沒回家過年的事兒啊？」

老太太進了堂屋後，凌厲的目光掃過堂屋裏一眾人等，拐杖重重敲擊了幾下地面，喝問。

楊華梅下意識想要護著大孫子，擔心他被譚氏製造出來的響動嚇到，卻見鮑素雲早已將孩子抱到了一邊，並且還騰出一隻手來捂住了孩子的耳朵。

楊華梅對鮑素雲投去感激的一瞥，回過神來回應譚氏的問：「娘，我們確實是在說小黑的事兒，這不，還沒回來呢，有點急。」

不同於其他人聽到這話時第一時間表現出來的同急，譚氏臉上一點兒急切的樣子都沒有，更沒有擔心。

「我說梅兒你也真是的，他都那麼大個人了，愛回來不回來自然有他想要去的地兒，你管那麼多做啥？」

楊華梅愣住了，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就連劉氏都把眼珠兒瞪得大大的。

「我說老太太，這臘月天，天寒地凍，小黑那小子就算不討喜那也是你大外孫，你怎能說那種話啊？太冷血了吧？」劉氏直接聲討起譚氏來。

儘管，她也不喜歡小黑，但她沒那麼冷血。

楊華梅顯然也被譚氏的話給傷到了，幽幽道：「娘你這話說的扎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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