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又小聲說：「先前他肚子咕咕的叫，我給他揉了一會兒肚子，他放了幾個屁，這會子睡著了。」

估計就是受涼了喝風了，肚子裏有氣排不出來。

王翠蓮點點頭：「好，既然他睡著了，那晴兒你也別乾守著，你也趁機睡一會兒。」

楊若晴同樣點頭，婆媳倆互相叮囑對方安心睡覺，但也都清楚今夜，對方肯定都睡不好。

沒辦法，有些事並不是你勸對方安心就真的能安心，當心裏在意某個人，記掛著的時候，滿心滿眼都是關於那個人的那些事，沒法讓自己真正安心下來。

……

這一夜，駱家婆媳無心睡眠，而隔了一條大路的楊永進家後院裏，楊永進和曹八妹竟然都還沒上床睡覺。

桌上點著燈，以前極少極少抽旱煙的楊永進，竟然學著爺爺和叔叔他們那樣，端著旱煙杆子學起了抽煙。

「都說抽煙能解愁，我這煙把嗓子都要辣廢掉了，都還是一樣的煩悶，屁用都沒有！老子不抽了！」

楊永進嘟嘟囔囔著，將手裏的旱煙杆子扔到一旁。

曹八妹在整理東西。

明日她和金氏，趙柳兒她們要帶著家裏的女孩子們一起去李家村，送剛剛出嫁的綉綉送『梳頭油』，這也是這一帶婚嫁程序裡的一道必走的程序。

新娘子出嫁的第二天，娘家的女眷過來做客。

等到第三天，新娘子帶著夫婿回娘家，又叫三朝回門。

曹八妹正在整理明日送給綉繡的東西，聽到楊永進那些煩躁的話，曹八妹也只能默默嘆氣。

「綉她爹，你別這樣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咱小外孫的面子上，算了吧，不要再揪著李家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不放了！」曹八妹好聲好氣的勸著楊永進。

然而，楊永進卻說：「我擔心你們明日過去李家，他們家的酒菜還是那樣不上道，這不是我多麼在意口腹之慾，而是在意他們李家人對這件事的態度！」

楊永進那旱煙杆子敲著桌子：「態度，你懂不？」

楊華梅頓時就啞巴了。

是的，若真的論起態度來，李家的態度真是不敢恭維。

「那又怎樣呢？咱在這裏打抱不平，可綉綉卻對李偉滿意的不行，對李家愛屋及烏。」曹八妹也索性懶得收拾東西了，在床邊坐下來，皺著眉頭拍著床板大聲說。

「大傢夥兒都說李家這，李家那，我想說的是，儘管大家也是好意，替咱打抱不平，」

「可歸功到底，咱還是跟綉綉，跟小偉更親近啊，他們再不好，也是咱的閨女和女婿。」

「而你的那些兄弟，還是你的那些叔叔們，還有爺奶，我不是說他們不好，他們也都好，可綉綉才是咱的親閨女，事已至此，咱就算是打碎了牙也要合著血往肚子裏吞。」

楊永進愁眉苦臉：「我實在是吞不下去！」

曹八妹搖搖頭，「你吞不下去又能怎樣？真強行讓閨女跟李偉和離了，閨女回來傷心難過，誰能陪著她安慰她？誰幫她一起扛著外面的流言蜚語？」

「是咱老楊家的其他親戚朋友嗎？」

「不是的，是咱！」

「所以綉她爹，你別聽到他們說幾句李家那邊的酒席的事就上火，李家那邊如今也是咱綉繡的夫家了，咱要為綉綉考慮，咱要跟咱閨女站一塊兒！」

楊永進愣愣的坐在桌邊，沒有再辯駁什麼，但是也再沒有跟曹八妹那辯駁，又或者說一些情緒輸出的話。

曹八妹悄悄打量著楊永進的樣子，估摸著自己方才那番話，他應該是聽進去了一些。

於是，曹八妹起身來到楊永進身後，雙手扶住他的肩膀，接著說：「永進，別再氣惱了，也別再糾結之前的事了。」

「咱一切都為了閨女，只要閨女覺得好，哪怕是路邊的流浪漢，是乞丐，我都樂意招為女婿！」

「更何況，小偉這孩子本身人還不錯的，要身板有身板，又相貌堂堂。」

「只要他往後好好待咱綉綉，給綉綉和娃撐起一片天地，咱就放心了，你說是不？」

楊永進扭過頭看著曹八妹，認真思索了一番後，也猶豫著輕輕點頭。

「你說的對，往後我不再糾結這些事了，別人愛怎說怎說吧！」

「只要他們小兩口把日子過起來，紅紅火火的，之前那些不看好他們的人，自然也會換種說法了！」

曹八妹的說法，再一次說進了楊永進的心坎裡。

身為父親，他最想要看到的肯定是閨女有個好歸宿，跟女婿好好過日子。

「八妹，我想去做一件事。」楊永進突然說。

「啥事兒啊？」曹八妹問。

楊永進抬起頭，一臉嚴肅的看著她：「我想連夜去趟李家村！」

「啥？你說啥？你瘋了吧！」曹八妹驚呼出聲，一顆心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今夜洞房花燭呢，你跑去做啥？你這不是犯傻嘛！」曹八妹連聲說著，頭也瘋狂的搖動著，努力阻止楊永進去李家村。

楊永進說：「我都沒把話說完，你且先聽我把意圖說完再攔我也不遲。」

曹八妹還是滿臉抗拒，「不管你是啥意圖，今夜是他們新婚夜，你這個嶽父跑去敲女婿的屋門，終究是不妥當的！也容易嚇到閨女！」

楊永進說：「你們這些女眷明日不是要去李家村給綉綉送梳頭油麽？我擔心他們家的酒席太磕磣，到時候你們過去，再次丟人！」

曹八妹想了想，「那你的意思是？」

楊永進說：「我想連夜過去，給李偉送點錢，讓他明日一早趕緊去添置多些菜！」

曹八妹一想，「你這樣直接送錢過去，也不好看啊，再說了，咱綉綉都帶了那麼多嫁妝過去，還有壓箱底的銀子。」

「若是李偉有心，難不成還缺錢去添置酒菜？」

楊永進卻搖搖頭：「話不是那麼說，咱綉綉今個才剛嫁過去，於情於理，李偉應該都拉不下那個臉來跟她那討要銀子去添置酒菜的。」

曹八妹說：「可是，你這大半夜的去送錢，真是不妥當。」

「要我說，你若真不想明日李家的酒席丟人，你還不如明日悄悄給他們送些菜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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