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法子？」

「娘就別管了，從現在起，若是有人過來找你說話求情，你一概不予理會就是了。」

孫氏清楚楊若晴的性格，她打定主意不說的，即便是自己這個做娘的也不可能逼問出來。

「好吧，那娘就不問了，咱村有些婦人確實要讓她們曉得厲害，不然，那舌頭就壓著咱說三道四，睜著眼睛說瞎話都是他們。」孫氏道。

「好幾回你爹都被氣到了，可又不好去跟一群婦人爭口舌之辨，我又是個沒用的，幸好晴兒你又主意。」

……

楊華忠在外面轉了一圈就回來了，在門口拍乾淨衣裳上的雪花方才進門。

「村裡好幾個人家的豬圈茅廁塌了，好在目前為止屋子還沒有塌，我專門挑了長榮幾戶人家打了招呼，讓他們當心著點兒，家裡有木頭能做支撐的就先湊合下，等這波雪停了出了日頭就好了……」

孫氏和楊若晴都認真的聽著，末了，楊若晴道：「爹，你可真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好裡正，換做別的裡正，這會子肯定是自個待在家裡窩冬，才不管村民死活呢！」

就算誰家屋子塔頂被雪給壓了，那也是那戶人家屋頂不結實導致的，後果自負。

「爹，我剛還跟娘這商量著，打算去老宅看看我奶，回頭再來陪你們說話。」

從前楊若晴跟譚氏之間的關係，楊華忠有陰影，兩人每次見面都會爭吵。

「晴兒啊，你奶指不定發病了不認得你，你有那個心意就行了，不用專門去看，何況這雪下得好大……」

楊若晴自然能猜到老爹在擔心什麼，她笑了笑道：「爹，你放心吧，我奶這段時日的轉變，大傢夥兒都跟我說了，我心裡有數，不會跟她見面就吵的。」

可楊華忠還是有些擔心，孫氏道：「孩他爹，你就別擔心了，咱晴兒都說了有分寸。」

楊華忠方才咧嘴笑了，「好，你能去看你奶，她肯定會高興的，去吧。」

楊若晴回家喊了駱風棠一塊兒，帶上禮品，撐著傘來了老宅。

禮品帶了幾分，有給大房幾個小孩子的零嘴點心，從廖梅英的兒子珍兒，到後院楊永青的閨女，一個不落。

「晴兒，我陪你一塊兒去東屋。」廖梅英道。

楊若晴搖搖頭：「不用，大嫂留下來照看珍兒吧，我又不是不認路。」

趙柳兒道：「我們怕奶罵你，還是陪你一塊兒去更放心。」

楊若晴笑了：「我都沒招惹她，怎會莫名其妙罵我呢？」

趙柳兒道：「誰曉得呢，這幾日腿治得差不多了，能站起來在屋子裡走，脾氣就越發急躁，天天吵著要去找爺算帳。」

「下大雪不能出去，就算不下雪她的腿也受不得寒涼，我們攔著不讓去，她很不高興呢。」

聽到兩個嫂子這番話，楊若晴懂了，她們這是怕她撞到槍口上呢。

「既然是這話，那也好，有兩位嫂子護航我心裡也踏實多了，一塊兒去吧。」她道。

駱風棠有點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隨即便瞭然。

晴兒送了那麼多點心給嫂子家的孩子們，嫂子們心存感激又尋不到報答的法子，晴兒這是給了她們一個回饋的機會。

在駱風棠心中，又給自家媳婦貼上了一個善解人意，體貼豁達的標籤。

當然，這種標籤他已記不清自己給媳婦貼了多少回了。

後院東屋，楊若晴一行到門口敲門，才敲了一聲就聽到屋裡傳來譚氏緊張的聲音。

「哪個？」

「奶，晴兒和棠伢子過來看你了。」趙柳兒代為應答。

「晴兒？」譚氏嘀咕，好像有些詫異。

「等一下！」她隨即又道，然後便是悉悉索索的的聲響。

「我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廖梅英壓低聲問，神色間有點忐忑。

趙柳兒同樣小聲道：「有可能，咱奶八成在小解，我聽到悉悉索索的的聲響。」

楊若晴朝她們二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同樣壓低聲道：「咱奶不是在小解，是在清點她裝家當的木匣子。」

「不會吧？晴兒你這都能聽得出來？」趙柳兒驚訝不已。

楊若晴道：「打個賭唄。」

很快，東屋門開了，譚氏穩穩噹噹站在門後面。

對於楊若晴來說，譚氏站著這個畫面對她並沒太多的衝擊力，因為她當初離開村子的時候譚氏也能站著。

而廖梅英和趙柳兒的反應就很大，「奶，你的腿才剛好，福伯說不能著涼，你還是趕緊回床上躺著去吧！」

趙柳兒道，上前來扶住譚氏。

譚氏擺擺手：「我的腿好著呢！」

她甩開趙柳兒的手，自己輕車熟路的走回了床上，揭開被褥坐進去的時候，屋裡的幾人全都看到枕頭旁邊放著一隻木匣子，可不正是譚氏一貫用來藏家當的那個麽！

趙柳兒輕輕碰了碰楊若晴的手臂，暗暗豎起一根大拇指。

楊若晴不以為意，自己都沒想過自己竟然如此了解譚氏。

「不是說過來看我嘛，人呢？怎不說話了？」

譚氏擁著被子靠坐在那裡，板著一張臉問。

楊若晴和駱風棠對視了一眼，兩人來到床邊。

「奶，我們在這呢。」楊若晴道。

駱風棠也笑了笑，恭敬的跟譚氏打了個招呼。

譚氏轉過臉來面對著他們二人，臉上依舊是沒有任何高興或者不高興的表情，卻跟他們說了第二句話：「這大冷天的，下著雪，你們不在家裡待著跑我這來做啥？不冷？」

楊若晴笑了笑：「再冷也得過來看看奶你啊！」

譚氏撇撇嘴，換做從前，當楊若晴說這句話的時候，譚氏是肯定要譏誚一番的，各種風涼話都要說的。

這會子，譚氏只是撇撇嘴，便又抬起下巴朝桌子那個方向呶呶嘴：「桌上有熱茶，你們自個倒的喝吧，要是嫌我這茶葉不好，暖暖手也行。」

床前的幾人面面相覷，譚氏這是……招呼上了？

「茶就不喝了，我們也不冷，奶，這幾天都在下雪，你別去外面走動，就在屋裡好生歇著。」楊若晴叮囑。

譚氏道：「我歇不住，一想到你爺那個老混蛋我就歇不了。」

楊若晴笑了聲，「那就別想，等雪停了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