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說的對，你就別再賣關子抖包袱了，快些說吧，我都急死了！」楊華梅這回是旗幟鮮明的站在老楊頭這邊，這讓老楊頭頗為欣慰。

譚氏把對楊華梅的不滿轉移到了老楊頭身上，又狠狠的瞪了老楊頭一眼，這才咳嗽餓了聲，正式切入正題：

「因為昨天我和梅兒吃飯剩下一些紅燒肉，一天吃不完，吃多了還容易撐著。」

「可倒掉又實在太浪費，我只能藏起來，可我又擔心那東西會把那個賊給引過來，所以昨夜我的心都是懸著的，屋外稍微有啥風吹草動我立馬就要起來查看。」

「上半夜還好好的，巡村的人啥時候從院子前面過去的，我都一清二楚。」

「後半夜的時候，我原本快要睡著了，突然一種奇怪的感覺來了，我一下子就打了個猛子。」

「那種感覺，奇怪得很，我一輩子都沒有過那種感覺，」

「明明沒聽到外面有響動，可就是有種感覺，感覺外面有東西，而且那東西雖然沒有進屋子，但眼睛好像直直瞅著我們那屋子。」

「我當時怕得不行，也氣惱得不行，就偷摸著下了地，我倒要去瞅瞅那到底是個啥玩意兒！」

聽到這裏的時候，楊華梅的臉刷地就白了，下意識抱緊雙臂，眼睛四下瞄了兩眼，後脊背都涼了。

楊華忠他們幾個也都在打量四下。

老楊頭說：「你這個老太婆，一把年紀了怎還那麼虎呢？你呀你！」

老楊頭顫抖的手指頭連指著譚氏，氣得都不知說什麼好。

屋裏長了耳朵的人都能聽出來老楊頭這是明著數落，暗裏關心。

譚氏自己也能聽出來，心裏暗戳戳的得意了一下之後，便化為了臉上的『不屑』。

「我虎不虎關你啥事啊，要你多嘴？」

「先前怪我扯廢話，這會子又打斷我的話，你到底還要不要聽了？」

老楊頭閉上嘴了。

這個老太婆，好壞不分，糊塗蛋！

譚氏轉過臉去，接著又跟大夥兒那說起昨夜的見聞。

「我把窗戶推開一點點，打算往院子裏瞅一瞅。」

「我啥都沒瞅到，於是，我就準備把窗戶再推開一些，這時候我聽到有人在笑。」

「怎樣笑的？」老楊頭又問。

譚氏便捏了捏自己的嗓子，照著那笑聲學了兩聲。

這一學，楊華梅直接捂著耳朵尖叫了起來：「娘你別學了，別學了，我怕！」

譚氏尷尬的閉上了嘴。

她想說的是，昨夜那笑聲更嚇人，她這才學了四成還不到呢，要是讓你親耳聽到，那更不得了。

楊華忠來到楊華梅身後，把手放在楊華梅的肩膀給與她膽量。

楊華梅反手抓住楊華忠的手臂，眼睛和聲音裡都是驚恐，「三哥，太嚇人了。」

楊華忠說：「沒事，有咱呢，不要怕！」

而這邊，譚氏看到楊華梅這表情，猶豫著問：「那我還要不要接著說？」

楊華梅卻轉過身來，深吸一口氣：「娘你接著說！」

譚氏便接著說：「我低頭一看，哎呀親娘老子咧，一個光著膀子的小孩就蹲在窗戶底下沖我笑呢！」

「光著膀子的小孩？怎能呢！大晚上的哪來的小孩？」老楊頭又提出了質問。

「老太婆，是不是你一隻眼睛看花了了？」他又問。

這話，可讓譚氏不愛聽，她最煩別人說她一隻眼睛。

「我就算一隻眼睛，也比你兩隻眼看得要仔細！」譚氏指著自己能視物的那隻眼跟老楊頭這忿忿說。

「我可看得明明白白，那就是一個小兔崽子，三四歲的光景，是個男孩！」

「若是娘沒看錯，會不會是誰家孩子調皮跑出來了？」楊華明問。

像他自己小時候，還有鐵蛋小時候，夜裏睡覺都要人去逮，跟小夥伴們玩的不歸家。

有時候小夥伴都回家了，就他自個還在外面瞎轉悠，這一轉兩轉的指不定就溜進了別人家院子裏嚇到了人家老太太也有可能……

「老四你就扯淡吧，是人是鬼我活了一把年紀會看不出來？」譚氏很不滿楊華明的質疑。

「這麼冷的天，再粗心的人家也不可能讓三四歲大的兔崽子往外跑，何況是後半夜！」

「再說了，那小孩的笑聲怪怪的，就像往他腦袋上罩了個玻璃缸似的，還有他那臉，白得嚇人，就像結了一層霜花，跑起來的時候腳不沾地，你見過那樣的小孩？」

楊華明咧了咧嘴，驚愕又不失尷尬的說：「那種小孩……還真沒見過。」

楊永青倒吸了口涼氣，在那裏摩拳擦掌給自己膽氣。

「那啥，要不今夜咱一起來守株待兔怎樣？」他提議。

「聽了這麼多，搞得我是又怕又好奇，就想親眼看看到底是個啥玩意兒！」他又說。

「青小子，說話注意點，頂頭三尺有神明！」老楊頭扭頭再度呵斥楊永青。

楊永青齜牙咧嘴，「爺你這是故意針對我啊，誰都都行，就我不能說，那我還長個嘴巴乾叼啊？」

老楊頭黑下臉：「臭小子又在說髒話，弔兒郎當的沒個正經樣，我不訓你訓哪個？」

楊永青翻了個白眼，「行行行，你訓你訓，你是爺，是祖宗，我怕了你了行吧？」

「青小子，怎跟你爺說話的呢？注意點！」楊華忠也看了楊永青一眼，但卻不是訓斥的語氣，而是平和的，寬厚的，接納的，友善的，以及疼愛的。

所以楊永青對此一點都不排斥，相反還抖了抖眉毛站到一旁沒再吭聲了。

「娘，你接著說，後來怎樣了？」楊華忠撿起話頭，接著問譚氏。

譚氏說：「我當時被那個鬼小孩給嚇蒙了，當時就跌坐在地，鞋子都搞丟了。」

「是梅兒過來要去拉窗戶我才回過神，趕忙兒把梅兒拽回了床上，後半夜我一刻都不敢閉眼……」

楊華梅接過話茬，心悸不安的說：「關於這一茬，我就都知道了，娘後半宿都不肯上床，手裏拽著一把剪刀守在床跟前……」

譚氏說：「哪裏睡得著啊，也不敢睡啊，窗外那個鬼小孩跑來跑去，他不肯走，我肯定不敢睡！」

「那後來是怎走的呢？」有人又問。

譚氏望了眼屋外：「公雞打第一聲鳴的時候，那個鬼小孩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