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婦人都聽煩了，有點不耐煩的抬頭瞪了余大福一眼。

「你這一晚上的，唉聲嘆氣個沒停，我都被你弄煩了。」她道。

余大福也瞪了一眼婦人，道：「你曉得個啥？明天老楊家那邊的女眷要過來送『梳頭油』。他們幾個，都不過來問下明日的事情有些啥講究，我擔心到時候沒做好，被人戳脊梁骨。」

「你看今日這正酒的菜，像個啥樣？金桂那丫頭當家，把大魚大肉全藏地窖裡去了，那麼寒酸的酒菜，老楊家人肯定有意見了……」

「啪！」

婦人手裡的帕子甩在水裡，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余大福的小腿。

「你這是幹啥呀？好好的，發啥火？」余大福很不解的問。

婦人道：「我惱你。」

「你一天到晚都把心操在隔壁你那侄子侄女的身上，家裡的孩子，都是我在管。」

「這也就罷了，問題是，你那麼拚死拚活的為他們操心，他們又不領你的情。」

「幹嘛非要熱臉去貼冷屁股呢？我不準你再操心那邊的事了。」

「侄媳婦進了門，他們的門戶頂起來了，各家管各家，明天要來的是侄媳婦的娘家人，該怎招呼，他們自個有數，你給我少操點心，把腳擦幹了上床睡覺！」

……

隔天。

孫氏劉氏鮑素雲還有楊華梅四個女人，帶著菊兒和三丫頭一塊兒去了余家村。

原本曹八妹也是應該去的，但因為剛查出來懷了身孕，所以楊永進去跟老楊頭和譚氏那裡商量。

老楊頭很豪爽的批準了曹八妹在家裡養胎，不用來回奔波。

吃過晌午飯，婦人們就回來了。

那會子，楊若晴正帶著駱寶寶在孫家的院子裡玩耍。

蕭雅雪，楊若蘭，曹八妹全都在。

三個孕媽媽湊在一塊兒，共同交流這懷孕的感受和自己的情況。

楊若晴也在一旁豎起耳朵聽，聽到她們談論的某些問題，時而會心一笑。

對於已經生過一胎的人來說，這些懷孕初期的初體驗，真的不算啥。

可是對於正在經歷第一次懷孕的人來說，身體的每一點變化，都會被關注。

比如，楊若蘭正在說的：

「我從前皮膚是很光滑的，也不油膩，」

「自打我懷孕了，你們看啊，我這鼻子兩邊，一會兒就油膩了，要不停的擦拭。」楊若蘭道。

曹八妹湊了上去，細細的打量楊若蘭的臉。

「我懷綉繡的時候，皮膚就沒啥油膩，反而還變得有點光滑。」

「我聽村裡的大媽嬸娘們說啊，這懷男孩子，臉上會變醜，懷女孩子，還會變漂亮。」曹八妹道。

聽到這話，楊若蘭小小的激動了起來。

「真的嗎？老一輩人當真這麼說來著？」她問。

曹八妹點頭：「嗯，她們可都是經驗之談呢。」

蕭雅雪也迫不及待的湊了過來，「八妹，你再幫我看看我這皮膚有啥變化不？是變光滑了還是變油膩了？」

曹八妹和楊若蘭都幫著蕭雅雪觀察……

「這會子看不出來呀，蘭兒的明顯一些，你的，沒啥變化呀！」曹八妹道。

「雅雪，你再想想，你懷孕後，其他方面跟從前有沒有啥變化？」曹八妹又問。

蕭雅雪認真想了想，道：「對了，我從前不太喜歡吃辣的，現在懷孕了，我特喜歡吃晴兒娘做的辣醬。」

「早上，晚上，我都是兩個大饃，塗抹辣醬，吃得那叫一個歡快呢！」蕭雅雪說得津津有味，似乎口水都要出來了。

而楊若蘭卻搖頭，「辣的我從前就喜歡吃，這懷了孕，口味沒啥明顯變化。」

「不過，我從前怕酸，現在成日裡就想著吃點酸東西。」

「前幾日阿豪從鎮上給我帶了一包酸棗糕，哇，我一口氣全吃光了，以前怎就不曉得這酸棗糕這麼美味呢！」

楊若蘭也說得口水快要出來了。

曹八妹看著面前這二人，拍了下大腿。

「酸兒辣女，蘭兒你懷的八成是兒子，雅雪你懷的九成是閨女！」她道。

楊若蘭的激動程度，是那麼的明顯。

而蕭雅雪，卻有一絲黯然。

楊若蘭興奮之餘，又拉著曹八妹的手在那接著探討。

蕭雅雪卻坐到了一旁，拿起自己的茶碗，小口小口的喝著茶。

目睹了全過程的吃瓜群眾楊若晴來到了蕭雅雪的身旁。

「怎？自個是個女人，還這麼嫌棄女人？」楊若晴輕聲問。

「閨女，兒子，不都一樣嘛，瞧瞧你這沒出息的勁兒，真是的！」楊若晴又道，還順便丟給蕭雅雪一個鄙視的白眼。

蕭雅雪輕嘆了口氣，「不是我不喜歡閨女，而是……」

「難道是那日松給你下了命令隻準生兒子不準生閨女？」楊若晴問。

蕭雅雪搖頭：「剛查出我懷了身孕的時候，他就說他做了個夢，夢到我們也生了一個跟寶寶一樣漂亮的小閨女，他睡夢中都樂醒了呢！」

聽到這話，楊若晴笑了。

「既然他這麼稀罕閨女，那你還耷拉著一張臭臉做啥嘛？」她又問。

蕭雅雪道：「雖然他喜歡閨女，我也喜歡，可是這頭一胎，我還是想給他生個兒子啊。」

「晴兒你也知道的，因為上回大遼那邊的事情，族裡的壯丁嚴重摺損。」

「想要壯大族裡的實力，多生兒子，才是最迫切的。」

「何況，那日松從前的那些小妾們，一個個光吃糧不下蛋，生了兩個閨女，還在兵荒馬亂中走丟了，生死下落都不明。」

「我肚子裡這一個，我就更希望是兒子。」

蕭雅雪說著，低下頭來，雙手輕撫著自己依舊平坦的肚子。

這撫摸著的，不僅是她和那日松的孩子，更是整個族裡的希望，是種子。

楊若晴聽完這一切，也是滿臉感慨。

在這古時代，因為飢餓，因為疾病，又因為戰爭……

男人的比例其實比女人要少。

所以男人才娶那麼多小妾，開枝散葉，尤其是在北方的部落裡面，每一族，比的不僅是牛羊馬匹，還有男丁的數量。

在這沒有戰爭的鄉下山村，村民們祖祖輩輩面朝黃土背朝天。

沒有現代耕種機器的輔助，人力也是最大的勞動力，男丁也同樣多多益善。

「雅雪，你呀，也別多想。」楊若晴又道。

「一來，你們年輕，生完這胎還可以再生二胎三胎，只要你不怕累，生一窩都行。」

「二來，八妹她又不是先知，她也是道聽途說來的一些『經驗』，做不得準的，你別因為她那些話而影響了心情。」

「懷孕的時候，心情要好，生下來的孩子，脾氣也才會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