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上吃飯，陪駱鐵匠喝酒的事兒也只能暫推遲到夜裏，楊若晴和駱風棠兩口子趕緊來了老沐家。

老沐家，院子裏都沒人，落葉鋪了一地，灶房裏也是冷冷清清的。

堂屋裏沒人，辰兒守在沐子川所在的西屋裏。

看到楊若晴和駱風棠進來，辰兒趕緊從床邊站起身來。

「爹，娘，你們來了。子川舅舅正在發燒，我喊他，他也沒反應。」辰兒道。

駱風棠點點頭，越過辰兒徑直去到床邊，抬手按在沐子川的額頭上。

扭頭跟楊若晴道：「額頭跟炭火爐子似的，燒得滾燙。」

楊若晴蹙了下眉，「也不曉得他燒了多久，這院子裏的兩個僕人也不見了。」

辰兒道：「前幾日學堂還沒有正式放年假的時候，子川舅舅就打發了那兩個僕人回老家去過年去了。這幾日，子川舅舅都是一個人在家裏住。」

楊若晴怔了下，她已經好一陣子沒來老沐家走動了。

一方面這臘月裡忙，不僅自個家裏要忙著過年的事，幾個地方的生意都到了年終盤算的時候。

另外，老楊家，孫家，周家，又是生娃又是出嫁又是定親又是摔斷腿的事兒輪著來，她感覺自己忙得就沒停歇過。

再者，她也知道辰兒跟沐子川投緣，回來了會經常來沐子川這裏說話，探討學問方面的事兒。

所以，她也溜自然來的少了些。

沒想到老沐家的僕人前幾日就打發走了，這幾日都是沐子川一個人住。

「實在慚愧，這些我跟你爹竟然都不曉得，還得兒子你來告訴我們。」楊若晴道。

說罷，她抬頭跟駱風棠那道：「趕緊去請福伯過來瞧瞧吧，要是不行，咱就得送鎮上醫館。」

辰兒道：「爹，娘，我去請福伯過來。」

楊若晴道：「你回家吃飯去，娘去喊。」

辰兒：「可是……」

楊若晴道：「辰兒聽話，等吃完了再過來也是可以的，你大爺爺大奶奶他們都還等著你回去一塊兒吃飯呢，娘今個做了水煮牛柳，你嘗嘗去。」

辰兒聽話的走了。

這邊，楊若晴也起身準備去喊福伯，被駱風棠叫住。

「我去吧，你留下照顧子川。」他道。

楊若晴搖搖頭：「男女有別，不方便，何況這會子也沒啥特殊照顧的，我能做的，你也能，無非就是弄些冷水過來給他擰毛巾敷在額頭降溫。」

駱風棠想了下，雖然他相信媳婦，媳婦自己也有分寸。

但媳婦的顧慮是對的，留她一個人在這西屋裏照顧子川，若是被村裏那些喜歡說是非的人看到了，指不定又要編排很多話出來。

「成，那我去給子川弄冷水帕子來降溫。」駱風棠起身去了灶房。

楊若晴則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村南頭找福伯。

當她帶著福伯回到老沐家的時候，沐子川依舊沒有醒，躺在那裏額頭上搭著一塊帕子。

駱風棠站在床邊，緊張的搓著雙手，一臉焦急。

聽到腳步聲進來，他鬆了一口氣。

「福伯，這邊請！」他忙地過來幫忙接過福伯的醫藥箱。

福伯點了下頭，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來到床邊為沐子川把脈，翻看眼皮和舌苔啥的……

「著了風寒，我先給他開驅風抑寒的葯先吃著。」福伯道。

駱風棠道：「福伯，他這高燒不退可怎整？」

福伯看了眼駱風棠，笑了笑：「你媳婦晴兒是最擅長退燒的，你問她就是了，她的退燒法子再配上我開的葯，只要這幾天沐子川不出去驚風受寒，會慢慢好轉的。」

楊若晴在灶房熬藥，駱風棠則守在沐子川的床邊照看著。

這期間，辰兒和駱寶寶吃飽了飯再次過來了。

「辰兒，回家去跟你大爺爺那裏要些燒酒過來，就說我們要給你子川舅舅退燒。」楊若晴吩咐道。

辰兒趕緊回家拿去了，一會兒功夫就帶了燒酒過來。

熬藥需要一陣子，三碗水煎成一碗。

這當口楊若晴燒了一大鍋熱水，把燒酒倒一些到熱水裏面端進西屋。

拉開沐子川的衣櫃，給他找乾淨的貼身衣物。

手指突然在最櫃子最底層摸到一疊紙張，她便抽出來隨手翻看了幾眼。

這一看，嚇得她手一抖，趕緊把紙張重新塞回衣櫃底層，放到原位。

「晴兒，衣裳找到了麽？」

駱風棠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問道。

這更加讓楊若晴吃了一驚，轉過身來，目光都有些不敢跟他的眼神交匯，好像做了一件極大的虛心的事兒似的。

好在駱風棠似乎沒察覺到啥，他從她手裏接過沐子川的衣裳，然後平靜的跟她道：「我和辰兒幫子川擦身子退燒換衣裳，你跟寶寶先出去下吧。」

楊若晴點點頭，「那我去灶房伺候葯。」

趕緊牽起駱寶寶的手出了屋子，來了灶房。

蹲在小爐子跟前拿著蒲扇輕輕扇動著爐底的火，她心不在焉，腦子裏都是先前看到的那些畫作。

雖然只看了面上幾張，但她有種預感，那底下的畫紙上肯定也都畫的是她。

站著的，坐著的，正面的，側面的，微笑著的，緊繃著臉的……

開心的，蹙眉的，驚喜的，冷漠的……

她自己都沒有如此細膩的觀察過自己竟然還有那麼多豐富多彩的表情，但沐子川卻全畫在了紙上。

也不曉得啥時候畫的，他不是說已經放下了麽？怎還畫那些東西？

他就不能從過去的牛角尖裡鑽出來，開始他的新生活麽？

他不是都已經答應了劉家的婚事，劉豆蔻還在等他從孝期裡出來娶她呢。

他真的不應該這樣，想到這兒，楊若晴忍不住有些煩躁！

手裏的動作也不由得快了起來，蒲扇扇得哐哐的響。

「娘，娘！」

駱寶寶突然蹦到她跟前，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怎啦？」她詫異問道。

因為面前閨女的眼睛瞪得大大得，也是滿眼的詫異。

「娘，我這還要問你呢，你在想啥呢這麼出神，葯都沸出來啦！」駱寶寶指著小爐子上的藥罐子道。

楊若晴看向小爐子，哎喲我去，真的沸出來了。

於是趕緊丟下扇子起身把藥罐子給取了下來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