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笑了，抬手揉了揉小朵的腦袋：「真是個傻丫頭，又在說傻話了。」

「姐，不是傻話，是真心話。」小朵糾正道。

楊若晴道：「你這會子看到大舅媽捨不得小潔，就想到了自個，那你再看看我們帶著孩子和姑爺回娘家，大傢夥兒團團一桌子吃飯的熱鬧場景，你就不會那麼想了。」

「再說了，要是誰家的閨女一輩子不嫁人陪在爹娘跟前，那還真就麻煩了，十裡八村都得議論這是為啥，是不是那閨女有啥缺陷，品行不好啥的，連帶著爹娘走在外面都被人戳脊梁骨。」

聽到這番話，小朵止住了抽泣，愣在那裏，似乎在消化楊若晴的話。

孫氏也趕緊就著這勢頭繼續勸大孫氏：「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張家路不遠，就在鎮上，甭管是小潔回娘家還是你們去鎮上看望她，都方便。」

「張斑那孩子老實巴交的，家裏也沒有其他妯娌啥的，公婆也表態了，會把小潔當閨女來寵著。」

「等過個一年半載的生了娃，到時候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多好啊，姐，你該高興才是，別再難過了啊！」

大孫氏點點頭，抽出帕子來擦拭著鼻子，「我也曉得今個是好日子，該笑呵，可我看到這屋子空了，我這心裏就揪得難受……」

「這會子聽到你們說這些話，我這心裏稍微好過了些，我沒事了，你們別擔心。」大孫氏道。

孫氏又道：「你看人家桂花，小雨嫁到慶安郡，她跟長根兩個不也挺過來了麽？」

「一開始也捨不得，也操碎了心，可如今小雨一連生了兩個兒子，在夫家過著少奶奶的好日子，還能照拂娘家，這多好啊！」

楊若晴也道：「是啊，上一回小雨帶著兩個兒子回娘家來，一口氣住了將近兩個月才走呢。」

「所以說啊，這即便出嫁了，也照樣是娘家的閨女，想回來就回來，沒啥不同。大舅媽，你別再哭了啊！」

大孫氏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朝楊若晴這擠出一抹笑容來，「嗯，大舅媽不難過，閨女大了終歸是要嫁人的，兒子長大了也得娶媳婦，別人家的閨女來咱家做媳婦，咱家的閨女去別人家做媳婦，大傢夥兒都是這麼過的，好，好！」

楊若晴莞爾，「大舅媽，既然你想明白了，那就跟我娘一塊兒回屋去洗把熱水臉，家裏還有一些親戚朋友沒散呢，還得您去招呼。」

……

家裏的男人們，除了老孫頭，其他的幾乎全都做了送郎舅去了鎮上的張家。

包括老楊頭，駱鐵匠，辰兒，峰兒，還有大傑的兒子小順子……

男人們要吃完晌午飯才能回來，於是孫家這邊，晌午飯就兩桌，招呼的都是親戚朋友裡的女眷。

翠兒娘和翠兒自然也在其中。

孫家溝過來的本家親戚們，要過幾日，等小潔回完門了才能回去，一來是下雪，出山一趟不容易。

二來也是因為孫家溝出來的男人們也去了張家做送郎舅，所以翠兒母女兩個晌午飯的時候出現在飯桌上，不稀奇。

翠兒娘倒是跟沒事人似的跟其他女眷們坐在一塊兒說話，吃飯，拉家常，誇讚著小潔這門親事好。

翠兒坐在她娘身側，全程幾乎都不抬頭也不吱聲，存在感將近為零。

更不敢往楊若晴和駱寶寶她們這桌瞅。

駱寶寶事先得了楊若晴的授意，也懶得搭理翠兒，只顧著跟綉綉和綿綿她們耍。

吃完飯，翠兒趕緊回了客房，翠兒娘尋了個機會去跟老孫頭那說話去了，至於說啥，楊若晴沒關注，個人自掃門前雪。

她和駱風棠不跟翠兒一家打交道就行了，至於嘎公那邊，沒法干涉，畢竟大嘎公跟嘎公的關係擺在那裏。

……

下晝的時候送郎舅們回來了，大傢夥兒聚集在堂屋裏，說著張家那邊的事情。

「菜肴怎樣？多不多？風俗啥的是不是跟咱村裏一樣？」

「肉丸子肉餅是雙碗的不？」

婦人們七嘴八舌的追問這些，沒錯，莊戶人家就是這樣。

從外面走親訪友回來，或者去外村吃酒席回來，大傢夥兒最關注的就是這些吃吃喝喝方面的小細節。

男人們道：「有一點點不同，肉丸子肉餅不是雙碗的，不過，有些菜是鎮上那邊的新菜式，咱村裏沒有。」

「大體上都差不多，橫豎都是一個鎮子嘛！」

「小潔還好吧？沒再哭吧？」

大孫氏急巴巴問，吃啥喝啥她不關注，她只在乎閨女到了那個陌生的地方，面對著張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的會不會怯生。

大傑道：「娘，你放心好了，妹子也就出門的那會子聽到你哭也哭了幾聲，後來上了花轎漸漸的就好了，到了張家，大傢夥兒都喜氣洋洋的，妹子就更沒哭了，給大傢夥兒分喜糕啥的，我在邊上瞅著，做得是落落大方啊，大傢夥兒都誇呢，誇讚孫家的閨女大方得體，爹娘教導的好哇！」

大傑這番話，說的大孫氏心花怒放，一雙眼睛都笑成了兩條彎線。

孫氏和楊若晴她們也都放了心。

在這待了大半天，吃了兩頓飯，楊若晴起身告辭。

大孫氏道：「夜裏過來吃飯！」

楊若晴果斷搖頭：「多謝大舅媽好意，不用了，夜裏我們簡單吃點稀粥就成，這兩天都是大魚大肉有點扛不住。」

大孫氏也不勉強，道：「那成，不過明日上晝你和寶寶得過來，咱一塊兒去張家送『梳頭油』。」

楊若晴點頭：「放心吧，我記著呢，明日吃過早飯就過來這兒碰面，大傢夥兒一塊兒去。」

隔天，楊若晴帶著駱寶寶，跟隨其他女眷們一塊兒去了鎮上的張家。

雪已經停了，雪停的時候才是真正寒冷的開始。

但是這份去做客的熱情，卻是任何冰雪都阻止不了的。

鎮上的張家，這是楊若晴頭一回來。

張家賣農具的鋪子是在鎮子東面通往東面那一帶村莊的大路邊上，並不是處於鎮子的核心大街。

不過也是，鎮子的核心大街處那房租肯定貴，張家這兩進的宅子雖然有點偏，但好歹是自己家裏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