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啟思考過了，想要報復一個人，得找準核心。

光是普通的要人家命，或者缺胳膊少腿等等，不太行。

他暫時也過不了心裡的那一關，沒辦法輕描淡寫的做這種事。

憑著趙永昌的秀才身份，村裡也不會對張春雨真的如何。

前兩年有趙婆子這個惡婆婆因著張春雨和楊澤的事，在家各種折騰張春雨，張春雨也確實難受，每天做不完的活，但還是有精力在他們面前蹦躂。經常這般，雖然沒真的做成什麼事，但並不妨礙張春雨的心有多壞。

如果真的讓張春雨成功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再加上他娘被嫁給楊澤一事。

時隔多年，不代表就不存在了。

他們家總不能一直這樣，等著張春雨來害他們，然後見招拆招，那太沒意思了。

得還擊才是。

他先前有做過，譬如讓張家二房斷了供血的線，只不過因著時日太短，趙永昌考上秀才，所以暫時還沒鬧出大動靜。還有讓張春雨暴露真面目，名聲一落千丈，趙婆子更是對這個兒媳婦恨的咬牙切齒。

但既然張春雨還有精力折騰，那就說明還不夠。

不夠，就要加碼。

江啟目光落在趙永昌身上，這個碼，就放在趙永昌身上好了。

他倒是要看看，等趙永昌因著張春雨而出事，對方還能一直這麼裝聾作啞嗎？

趙婆子還能繼續忍著？

在園子裡逛了一圈，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方量就帶著他們一行人回到了先前那個主會場。

而不多時，主人公也出場了。

這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一身錦衣華服，打扮的相當富貴。

根據方量的介紹，這位以前生活在府城，有個當官的伯父，很得對方寵愛，一直都給他請有名的夫子在府中單獨授課，一手書法乃是一絕，在府城很有名氣，為人有些高傲，聽說準備要參加明年的鄉試了。鄉試三年一次，考中就是舉人了。

能選擇去參加鄉試，想必本身水平就不會差。

在這人說了開場的話之後，這場交流學習的詩會就正式開場了。

江啟聽得還挺認真，確實有好些個人是在真正分享經驗等等。

正聽著，他身邊突然來了一個人，「你就是那個小神童江啟？」

江啟看過去，視線看到了一片青墨的衣料，他往後退了兩步，年紀小就是有這麼點不方便，他個頭暫時還長得不快，看人都得仰望著。

等退後兩步再看，脖子要舒服多了。

來人正是先前在台上的那位主人公，傳說中為人高傲的才子。

光看氣勢，以及對方說話的腔調，確實不難看出，這人確實帶著一股子的傲氣。

他點點頭，向對方拱手行禮，「在下正是江啟。」

袁興手中握著一把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另一隻手掌中輕輕敲打著：「我聽說過你，考了小三元。」

他話風一轉，「但是聽說你現在轉去學醫了？」

江啟一愣，「是對醫學比較感興趣，不過之後應當也會繼續讀書科考。」

袁興問道：「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參加會試？」

江啟說道：「近幾年應該不會去了，我年紀尚小，學識上也有所不足，還需要慢慢積累，等積累的差不多了再去。」

袁興嗯了一聲，這時台上一個學子已經講完了，沒有別的人再上去。

袁興看向他問道：「不知小神童能否上去講講？」

講講就講講，江啟可不懼這些，他的水平可能不算最高，但也是傲視書院絕大部分人的。

而在場的人當中，能比他還

厲害的，怕是也沒兩個。

他本來來到這裡，也是想提高自己的名氣，然後方便接下來的事情，江啟走上去，下面明顯認識他的人不少，他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自己，然後就在台上講了一些自己的學習方法。

然後就是台下學子請教問題，大家相互探討，他都一一認真的回答了。

不同於別的會藏著掖著的人，江啟在分享上很大方，這些人就算是全考上了，也不耽誤他也能考上。

說話都是真材實料。

下面剛開始只是出於他的名氣請教的人，也慢慢被他給折服。

能有這樣的名氣，確實不是虛名。

江啟在家的時候經常給文生講課，對這種場景輕車就熟，也沒什麼緊張，講起話來條理清晰，能讓人理解透徹，他甚至能通過對人的簡單詢問，大致明確對方的問題在哪。

一時間，江啟身邊熱鬧了起來。

他的講解持續了很長時間才停下來。

基本上都是他講，一些人提問，還有一些學問也比較不錯的，跟他相互印證。

尤其是袁興，跟他探討了很久，大家都聽著。

持續下來，大家都收穫不小。

等結束之後，江啟嗓子都快冒煙了。

而場上的大部分人，情緒也很興奮，都對江啟很是推崇認可。

像是這樣的交流會，其實是很耗時間的，大家一來一往的要說很多問題，許多人又等著要提出自己的觀點等等，根本就意識不到時間的流逝。中途園子裡的下人擺了許多的糕點還有茶水過來，味道甚好，大家時不時的都吃上一些，也感覺不到餓。

等袁興招呼大家一起去吃飯的時候，實際上已經到下午了。

看到這個時間，江啟一時有些驚訝，「怎麼都這麼晚了？」

「這有什麼？」方量說道，「參加這樣的交流會，經常時間都會拖得比較晚，有時候到晚上也不一定，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尤其是今天，因為江啟的大出風頭，其他有些遮遮掩掩的人，也被帶動著跟他一起探討起來，讓很多人都受益匪淺。

江啟聞言點點頭，他以前也沒有參加過，所以不知道也是常事。

在選擇座位的時候，江啟選了一個距離趙永昌比較近的位置，他的小夥伴們自然也跟他坐在一起，其他人倒是也想跟江啟挨的近一點，只不過因為袁興這個家世不菲的主人公跟他坐在一起，所以很多人都不太好過來。

在桌上的時候，袁興對他的態度要好一些了，甚至還語重心長的勸他：「你不要仗著自己現在年紀小，就把注意力隨便轉移，舉人不是那麼好考的，你現在不努力，到時候想考都考不上，那個時候壓力就大了。」

現在袁興的態度跟之前的高傲完全不一樣。

估計是他們在辯論的過程當中，他憑著實力說服了對方？

像是這種有真才實學的高傲的人，實力才能打動對方。

江啟微微有些哭笑不得，謝過了對方的好意：「我會注意些的。」

袁興自然看出他沒有打算放棄學醫，心中有些不滿，但是也不好多說什麼。

在吃飯的期間，大家說話都要隨意自然的多了，同一桌的人各自都在說說笑笑，還有些人直接過來到處竄著來去，氛圍並沒有太過嚴肅。

中途倒是有一個嗓音猛的一下大了起來：「你說你和小神童是一個村子裡的？」

眾人瞬間側目過去。

在萬眾矚目下，趙永昌的臉立時漲得通紅。

他的同桌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嗓門有些太大了，不好意思的沖大家笑笑，「我就是一時沒想到，你竟然還和小神童是一個村子裡的，那剛剛你有問題就可以直接提問嘛，都是一個村裡

的，小神童這麼好相處，你有什麼好怕的。」

「你這性格還是要多交流才行。」

其他人也好奇的問道：「你們真的是一個村子裡的？」

江啟迎著眾人好奇的視線點了點頭：「我們是一個村子的。」

一個跟趙永昌關係比較好的學子，可能是真的為趙永昌好，於是跟江啟搭話說道：「小神童，永昌他也比較想去白鶴書院讀書，你們書院考核難不難？」

其實並不是秀才就比較好進白鶴書院了。

恰恰相反，成了秀才以後想要進書院依舊也要通過考核。

並不是秀才的學子其實難度甚至會低一些。

畢竟書院也是要成績的，考秀才和考舉人的難度相比相差的太大。

白白的收一個秀才進去，可能幾十年人家都考不中舉人，那豈不是要免費供養人家幾十年，出不了成績，掙不了名氣，不劃算。

當然，要是願意自己出束脩的，那自然就沒問題了。

而能夠考上秀才的人要多一些。

到時候說出去，書院今年又有多少學子考上了秀才，聽起來多有氣勢。

江啟回答著：「我也沒有做過書院的考核，不過聽說秀才要考進去的話，不太容易。」

但是白鶴書院也不單單是憑著考核收人的，像是一些富家子弟還有關係戶等等，進去的不少。

其中就有人起鬨道：「這有什麼，小神童跟山長的關係那麼好，你們是一個村的，直接跟山長說一聲不就好了。」

還別說，如果江啟去說的話，指不定真的能成。

這也只是開玩笑，趙永昌處於熱鬧的中心點，通紅的臉色就沒有降下來：「大家說笑了，我也只是想想而已，白鶴書院可不好去，這樣也太麻煩人了。」

原本趙永昌沒有想過要去白鶴書院，畢竟白鶴書院地位特殊，實在是距離他太遠了，感覺觸碰不到。

交束脩進去的話，家裡也承擔不起。

只不過看著江啟風光的樣子，每次考試都考第一，還有那些聽說的書院夫子有多麼厲害的傳言，趙永昌免不了就有些蠢蠢欲動。越是琢磨，就越是想進去。

他忍不住會想，要是白鶴書院的夫子教他，那他會不會早就考上秀才了，會不會早幾年考上舉人？

他已經準備要去考一下試試了。

但是現在和江啟拉上關係，他是知道自己家和江啟家裡有多少恩怨的，哪裡好意思讓江啟去幫他說話。

江啟倒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情，在原本的劇情當中，趙永昌沒有去白鶴書院，而是去了一個舉人的私塾裡，在幾年之後，碰上了一個考官喜好的文風正好是他擅長的，加上那一屆出題比較偏，他幸運的在考前看到了相關的東西，在寫的時候能不偏離方向。

這才成功的考上了最後一名。

沒想到，這一世他竟然想要去白鶴書院。

起鬨的話自然是說說而已，兩人又不是多親密的關係，只是一個村而已，沒見先前兩人都沒有在一起說過話，趙永昌的好友連忙打圓場說的：「推薦進書院就算了，那哪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只不過永昌生性比較內斂，不愛主動和人交談，既然和小神童在同一個村子裡，之後倒是方便請教小神童問題了。」

雖然兩個人都是秀才，但是秀才和秀才之間才學也有差別，江啟是排在頭名，而趙永昌不過是在後面的位置。

光是從今天的交流會就能夠看出，江啟的知識無疑是非常紮實的。

白鶴書院的底蘊深厚，教出來的學生確實不同凡響。

趙永昌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如何打斷好友的好意。

大家的視線落在了江啟身上，江啟倒是直接

答應了下來：「如果趙大哥能答應我的條件的話，那倒是也沒什麼問題。」

條件？

大家瞬間好奇起來。

江啟說道：「之前我和趙大哥同一屆考上秀才，只不過我的排名知道的要晚一些，興許是不小心壓了趙大哥的風頭，聽著趙嬸娘可罵了我好些時候呢。」

氣氛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大家心中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江啟繼續說道：「還有趙大哥的娘子，為了給趙大哥出頭，先前還跑到村裡到處說我肯定不是我爹的孩子，又跑到我家這樣說，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我也不太清楚趙大哥是否是知道家裡的做法。」

「只不過大家同為讀書人，我覺得名聲還是比較重要的，趙大哥家裡一直如此，長此以往，難免會影響到趙大哥的名聲。」

大廳裡現在是徹底沒有人說話了，大家哪裡知道他們之間還有這樣的恩怨。

而且這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竟然跑到人家家裡去非要說人家不是親生的孩子。

就算不是親生的，那關你什麼事情？

用得著你滿村子裡的去宣揚？

一時之間，大家一下看趙永昌的眼神都不太對勁了，畢竟小神童可是說了，趙永昌的娘子和娘親都是為了他出頭，所以才做下的這種事情。

而且這種事應該鬧得也比較大，趙永昌難道真的就不知道嗎？

僅僅就是因為考得好佔了他的風頭，就如此這般，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趙永昌本來就不是能言善辯的類型，更何況這些事情本來就是他們家不佔理，他就更不知道該如何說了。當然，他也可以說這些事其實是張春雨和江啟的娘親之間的恩怨，她們兩個是堂姐妹，從小到大就一直不和。

跟他沒有什麼關係。

但是他如果非要扯這些的話，免不了就要扯出張春雨跟楊澤之間的那些事情，自家娘子和外男之間有過牽扯，婚前還去對方那邊住過幾天。

又為了他反手把另一個女子給推進了虎狼窩裡面。

甚至他和張春雨的婚約，實際上該是和江啟娘親才對。

這一拉扯，把他也更深的帶到溝裡了。

橫看豎看，好像還是他們家的更加不對，他居然娶了一個這樣的女子，還任由人家繼續下去。

反正他是無從辯解。

趙永昌感覺渾身發涼，一時間站在原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趙永昌的好友也驚訝地望向他，然後又看向江啟問道：「小神童這話可是真的？永昌應該不至於如此吧。」他語氣滿是遲疑。

江啟說道：「其實我也挺好奇趙大哥到底知不知道這些事情，這些謠言在滿村子裡傳，其實也給我帶來了不少的困擾。不過趙大哥是秀才，村裡也不好對你們做些什麼。」

「所以我也沒有其他辦法，如果能直接跟趙大哥說通的話，那自然就再好不過了。」

「畢竟這些流言傳下來，就算是已經證明是你家娘子故意撒謊，但免不得還是會對我娘的名聲造成傷害，我年紀小，也不知道能做什麼，只能希望趙大哥以後能約束一下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