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家裡大人把飯菜都舀好端上來了。

大房吳氏出去喊著不肯回來的孩子：「虎娃、桃花杏花，你們快點回來吃飯，吃完再玩，再叫不動我來揍人了啊。」

「娘，我們馬上就回來了。」虎娃忙開口道。

不多時，幾個孩子凍的呼呼的回來了，先不去飯桌，圍著火爐子蹲下伸著凍的紅彤彤的手烤著。

江啟和文生因為還要上學，倒是乖乖的沒去鬧騰。

老爺子聽著外面的呼嘯的風聲，開口說道：「天太冷了，老三，你今天去書院給小六請個假吧，等來年天氣暖和了再送小六去書院，大冬天的就算了。」

這事先前就已經和柳雲鶴約定好，江啟身體弱，必要時可以請假，一切以他的身體為準。

江啟瞪圓了眼睛，他現在身體可好了，雖然每天起床依舊很困難，但他一點也不想回來，回來後就沒夫子教他讀書了，在書院的這段日子，他每日都如饑似渴的吸收著知識，隻覺得時間匆匆，每天都過得飽滿充實。

他才上了這三月學，正進入狀態呢，怎麼肯回來。

他忙道：「爺爺，我們還有幾日就該放假了，就讓我把這幾天讀完吧。」其實也就間隔幾天，班上很多人進度也不一樣，就算是提前放學也沒什麼關係。

但江啟總覺得提前回來就跟虧了似的，他恨不得放假期間，也能有夫子擱家裡一天到晚的教他。

「而且我們馬上就要月考了，我想考一次。」

他入學時間太緊，進度跟不上，自然就別提拿獎金的事了。

江老爺子不把獎金放在心上，哄道：「小六乖啊，咱們過兩個月再去，你上次病了可把家裡人給急壞了，讀書雖然重要，但還是你的身體更重要。」

江啟知道，他說什麼都改變不了老爺子的看法，於是他只能期待的看向自家爹，眼巴巴的喊了一聲：「爹。」

這個家裡，能反對老爺子意見，並且還能說服老爺子的，怕就只有他爹了。

江兆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兒子拽著的衣擺，又瞅了瞅他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嘆了口氣，還是說道：「今天先帶小六去書院大夫那看看他身體如何了，如果真是好轉了，那就讓他上完最後這幾天，要是不行，那就算了。」

其實他覺著，江啟自上次病好後，身體是真的變好了。

以前他跟老爺子說過，書院那邊會負責調理江啟的身體，因著這，老爺子才不反對江啟去白鶴書院。

至於江啟自個所說的什麼「武功」之類的，江兆恆沒跟老爺子說，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對江啟才越好。他相信老爺子對江啟同樣是疼愛的，但老爺子不單只有他一個兒子，也不單江啟一個孫子，所以以防萬一，還是這樣最好。

而他說的找大夫看看也不是說說而已，他確實也想知道，兒子的身體到底有沒有好轉。

江兆恆做事一向靠譜，他一說話，老爺子就猶豫了，江兆恆繼續道：「他們書院也放的有火盆，一路過去咱們坐馬車，吹不到風，沒那麼嚴重。」

這話一出，老爺子答應了：「行吧，那就再去看看。」

這天其實已經冷了一段時間了，只是今天又是大降溫，前些日子小六都好好的，沒像往年那樣生病，可見真是在變好了。

江啟雀躍的驚呼一聲：「爹你太好了。」

老爺子看過來：「爺爺就不好了？」

「沒有沒有。」江啟忙道：「爺爺也是最好的爺爺，我知道爺爺只是擔心我。」

老爺子這才心滿意足的笑了笑。

吃完飯，江啟和文生以及他爹坐上了馬車。

二伯在外面趕車。

回回兩房都是當爹

的一道送孩子。

天冷，他們就換來換去的在外面趕車。

文生近些，就先送的文生，然後再趕車往白鶴書院去。

在書院上了一上午課，中午那會兒有人找了過來：「江啟，山長讓你過去一趟。」

江啟抬頭看向來人，答應下來：「好，我收拾一下就去。」

因著陳韋平這些日子沒找他麻煩，所以江啟也沒想太多，不覺得會是有什麼人假傳消息，實則故意引他去什麼地方之類的。

把書放好，江啟跟方量他們打了聲招呼，就起身過去了，到了地方，江啟敲了敲門：「山長。」

「來了啊。」柳雲鶴抬起頭，笑眯眯的跟他說道：「來，給你看樣東西。」

江啟奇道：「什麼？」

柳雲鶴拿出幾個銀錠來：「上次你不是說你的筆記也被他們撕了，這是給你的賠償。」

江啟震驚，「這都過去那麼久了，現在才來賠償？誰給的？」那兩個人早就退學了吧，怎麼記起來給賠償了？

柳雲鶴道：「侯府的。」

江啟：「……」

柳雲鶴道：「那兩人背後是被誰指使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們不敢指正陳韋平，沒有證據，我這做山長也不好處置，不過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就這麼下去。」於是乎就找人家的家長告狀了。

「侯府那邊聽到這事也覺得對不住你，所以就拿了賠禮。」

他示意了一下桌上的五十兩，又撇了撇嘴，顯然覺得有點太少了。

都是侯府了，還是皇帝身邊得用的人，給個賠禮就這點銀子，太摳了。

虧他在信件上寫的那麼痛心疾首。

沒勁。

江啟看著銀子也跟柳雲鶴是同樣的感受，確實摳，五十兩銀子不少，但對於侯府來講，那就太少了。不過他也清楚，人家就隨手給的，他一個農家子的身份，能拿這麼多已經算是多的了。

這銀子是銀錠的模樣，一個十兩，五個就是五十兩。

江啟琢磨著不太好拿啊。

就算是他能放在書箱或者櫃子裡，但一下午都得注意著，別說是剛經歷過吳庸的背刺事件，就算是放在現代，也不好隨便把大額的銀錢到處放的。

柳雲鶴也想到了這個，「我就是先讓你知道這件事高興高興，銀子先放在我這，下午你回家的時候，跟你爹一塊來拿就好了，我一下午都在這。」

一說起他爹，江啟就想到當初那事他還沒跟他爹講。

這要是把銀子拿回去，自然免不得要提起這是哪裡來的。

陳韋平現在還在書院沒走，這一說，家裡肯定會擔心，而且還覺得他報喜不報憂，更加會操心他了。

因而，他想了想，說道：「山長，你能不能幫忙把這些銀錢換成一些藥材？」

「藥材？」柳雲鶴奇怪道。

江啟點點頭：「對，給我爹保養腿的。」

柳雲鶴是知道江兆恆的瘸腿的，雖然心裡清楚那腿治不好，但他也不好多說什麼：「你想清楚了？這可是五十兩銀子。」

「嗯。」江啟點點頭。

柳雲鶴道：「那好吧，你想要什麼藥材？」

江啟把一些比較難買的藥材寫了下來，柳雲鶴看著：「百年人蔘？天山雪蓮？」

江啟寫了一堆藥材，只不過最貴重難尋的就這兩個。

「這兩個有些不好買啊。」

而且光五十兩也不夠。

江啟道：「分量不用太多，山長如果有這方面的來源的話，幫我留意一下就好，我會繼續攢錢，等以後錢攢夠了再買。」

柳雲鶴看著那些藥材點點頭：「其他的都好說，後兩樣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我會注意的

。」

「多謝山長。」江啟笑容燦爛的道了謝。

他那簽到系統，在這上面一直沒簽到出來，要是柳雲鶴能幫忙那就太好了。

商量了銀子的用處之後，江啟就離開了。

到了食堂，方量他們把飯打好了：「你快來，再不來等會兒飯都涼了。」

江啟小跑過去，在椅子跟前扭了一會兒，穿太多了，不好動彈，都坐不上椅子了。

江啟：……

方量等人噗的一下笑了出來，方量伸手，直接將江啟拎起來放到了座位上：「好了，這下能坐了吧。」

江啟：不想說話了。

吃著飯，大家自然也就討論起放假的事，白鶴書院每年放假的時間一貫都是那個時候，離得遠的學生也能提前申請走，畢竟有的學生可能是沖著白鶴書院的名氣來的，或者其他什麼因素。

就如同陳韋平這種，家在京城的，總不能讓人家過年都趕不上到家吧。

當然他們是不用擔心這些的，家裡都在鎮上，江啟是在村裡，不管多晚放，絕對不耽誤回家過年。

「今天書院的告示都已經出來了，還有十天我們就能放假了。」

大家歡呼起來。

「只不過，」那人笑笑：「只不過咱們得等學期考核結束後才能走。」

當即，所有人都喪氣起來。

白鶴書院重考核，大家都知道，他們的家長更是清楚這一點。

平日裡的月考，比較偏向於他們當月學的東西，穿插少量以前的內容。

而期末，則是他們所學過的所有東西都要考。

期末考完之後還得把試卷拿回去給家長看。

月考跟期末考，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期末考在各個家長的心目中特別的重要，月考考不好還好說，期末考要是考不好，那就別想過個好年了。

方量一群人聞言都唉聲嘆氣的，直覺回家又得挨揍。

反倒是江啟，萬分期待期末考的來臨。

他之前入學時間晚，班上都是在家啟蒙過，然後再來書院讀。就他一個，連大半的字都不認識，就到了書院。

而書院月考，是以整個等級，比如甲級、乙級、丙級，以等級為主開展考核，而不是針對每個人的學習進度單獨出題。

這種情況下，江啟想要考到前三，拿到月考獎金，想也知道不可能。

所以來了書院三個多月，他一次獎學金都沒到手過。

但現在不同了，經過書院夫子這幾個月對他的不斷教導，還有他自己不停歇的請教和學習，他已經完全趕上了丙級的進度，到明年開學的時候，他應該就能夠直接進入乙級班級了。

當然，在進入乙級之前，江啟非常非常想要拿一次丙級的考核獎金！

期末考的獎金可比月考要多得多。

能拿一次期末考，比拿月考還要棒。

明年他就得和乙級的學子一起拚了，想想再不拿他可能又有一段時間拿不到了。

乙級要學的內容也比丙級的更深更難了。

不過到了乙級，基本上學生就穩定了，不會再輕易調班。

當然，那些也不必現在考慮，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當下丙級的考試。

在一眾哀嚎中，江啟這個無動於衷的就顯得很顯眼了。

周平掐著調子說道：「看看，看看，看看你們這沒出息的樣子，我們小神童可半點不虛呢，這次沒準還能拿獎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