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禮，江啟就可以回家去了，他今天還不想來上課。

回去的時候，路過乙班課堂，正好看著裡面方量等幾個小夥伴沖著他擠眉弄眼，招手做各種小動作。江啟不由得開心的笑了起來，看到小夥伴這麼活潑，是真的高興。

他走之前，方量和陳卓剛好考完院試，也就是考秀才。

最終結果還沒出來，他和爹娘就已經在前往省城的路上了。

剛剛給夫子送禮的時候，知道他們幾個關係好，夫子也就跟他說了，方量和陳卓，都考上了秀才。

至於另外三個，還有點拉胯，不過至少考秀才的三個階段考試，他們都能過第一關了。

這和江啟估摸的也差不多。

其他三個，再多學幾年，應該也能考上。

不過前提是他們能一直堅持繼續這樣學。

他腳下的步子放慢，也沖著方量他們招手，幾個人傻呵呵的樂著，教室窗口也就那麼大，不一會兒，江啟就跟著他爹走出了課堂的視線範圍內。

坐在上首的夫子突然出聲道：「好了，人都走了，你們也收一收啊，等明兒小神童來上學，你們再激動也不遲。」

方量幾個在班上人緣也不錯，大家都聽出來夫子是在說他們，頓時轟然笑出來。

方量也不怕，他們因為這幾年奮起讀書，和夫子接觸多，夫子對他們印象好著呢，這話只是調笑他們，並不是訓斥，他當即也跟著嘿嘿笑起來。

江啟尚不知道教室裡的小風波，他和他爹一道去了宿舍那邊，去省城那邊差不多兩個月，他的東西也要收拾一下。江兆恆將兒子的被套，還有床單都取下來，又摸著被子道：「裡面被子摸著倒沒變潮。」

江啟趴過去聞了聞，一股子陽光的味道，他肯定道：「應該是方量他們幫我曬過了。」

他們經常會把被子拿到書院後面那塊樹林去曬曬，感覺蓋著會更舒服。

江兆恆有些詫異，沒想到這麼大點的孩子會考慮到這麼多，一般男孩子都比較大大咧咧的。

就像是他們，都是家裡張韻秋提醒了，才想起這麼一茬。

將住處打理了一遍，又把被子被套帶走，江啟就和他爹回家去了。

到了家，江啟把自己的書拿出來，重新看了起來，鄉試過後的那半個月，因著成績未出，他多少也不看不進去書，加上回家在馬車上也不好看書，所以已經有不短的時間沒看了。

等到明年還要參加會試，可耽誤不得。

江啟提了口氣，將心神收攏，沉浸在書本當中。

接下來的時間，他要再次如當初那般，繼續努力了。

一直到大中午，家裡喊吃飯了，他才回過神來。

伸了個懶腰，江啟把筆清洗放置好，就起身去吃飯了。

剛準備幫忙端碗，院子裡就來人了。

大家聽到動靜出來，就看到院中站了好幾個人，其中領頭的兩人江家也認識，正是方量還有陳卓的爹。

其中尤其是方量他爹，跟江家往裡挺多。

「你們怎麼來了？」江老太太疑惑的問道。

她記得前些天小六考上舉人的事，兩家都已經送過禮了。

沒道理還重新再來送一次吧。

方量爹臉蛋圓圓的，笑容慈祥，極具親和力，「老太太，我們是來送禮的。」

老太太道：「你們不是已經送過了？」

方量爹道：「那可不是一回事，前幾天是慶祝小六考上了舉人，這回可是謝禮了。」

陳卓的爹也笑道：「老太太，我們都是來送謝禮的。」

江老太太不解：「什麼謝禮？」

江啟心中

電光火石間，已經知道了，八成是為了方量還有陳卓考上的事。

他從書院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倆考上了。

不得不說，方量和陳卓能考上，固然離不開兩人本身的努力，還有夫子們的監督，但江啟也能毫不謙虛的道，他的功勞在其中相當的大。

無論是隨時根據他們情況制定學習計劃，還是每天考察他們情況，查漏補缺，給他們布置作業等等。

這些要花費的精力不少。

最重要的是，不是隨便換一個人站在他這個位置，就能讓他們考上的。

果然，方量爹和陳卓爹確實是為著這個事情來的，兩個人樂呵呵，明明是送禮，卻送的完全心甘情願，喜笑顏開：「我們家方量，還有他們家陳卓，可都多虧了小六這幾年來對他們的幫助，今年，他們倆都成功考上了秀才。」

「老太太，你說，這麼大的喜事，我怎麼可能不來送個謝禮。」

老太太這才知道方量和陳卓考上了，她也知道自家孫子幫幾個孩子的事，如今人家真考上了，她也跟著高興，先是順著人誇一誇方量和陳卓本身有多聰明，最後才道：「這哪用得著給謝禮的，他們孩子之間，自己的感情，不圖這些。」

方量爹道：「小六不圖，但我們這當爹的可不能當沒看見。」

陳卓爹道：「老太太，你們要是不收，那我們倆回去可睡不著覺了，心裡得一直惦記著。」

幾個人你來我往的一番推辭，江啟看了看，感覺都沒他什麼事了。

最後老太太無奈答應下來。

方量爹和陳卓爹一邊示意帶來的下人把東西放桌上去，一邊才抽出空來跟站著的江啟，還有江兆恆兩口子說話，生意人，嘴巴利索，把江啟還有江兆恆兩口子一頓誇。

這邊老太太看到東西太多，嚇了一跳，連忙道：「你們怎麼送這麼多東西來？拿一點就是了，這也太多了。」

兩人忙道：「這不多，不多，他們能考上，讓我把大半身家拿出來，我都願意。」

怕老太太非不收，兩人連連要走，說不耽誤他們吃飯了。

出了門，坐上馬車，兩人帶著下人就飛速離開了。

老太太看著那堆禮品，還有那白花花的銀兩，還在嘀咕著：「這送這麼多怎麼是好。」

那可是銀子啊！

什麼也沒這銀子刺眼，怕是有幾百兩。

一家人滿是感嘆，就連江啟都很是意外，對於一個村裡人來說，這銀兩確實太多。

但對於方家來說，人家有鎮上第一大酒樓，在府城，乃至省城各地，都開有酒樓，怕是就今年鄉試那會兒，那酒樓都賺的少說都有幾百兩。

陳家開的有米鋪，生意也大。

對他們來說，這銀子也貴重，但也還好。

江老爺子看著小孫子，頗有些自豪的說道：「五百兩銀子，多的是有想花錢買個秀才的功名都買不到。」

他們這小孫子要是去教書，那得教出多少好苗子出來啊。

不過小孫子出息，光是把一身本事用在教書上，可就大材小用了，什麼都比不上自身強大來的更好。

江啟也暫時沒有教書育人的想法，或許等他晚年，從官場上退下來的時候，可以再試試。但那時，他有沒有這份心，提前也難說。

一家人最終還是把東西全收了，這回老太太沒答應由她來分配東西，她說道：「之前送的禮都分了，那些東西也不便宜，這些全都是小六平時自個掙來的，就不要分了，你們自己收起來就行了。」

「你們快自己也動手，提到你們那屋裡去，咱們好都吃飯了。」

大房吳氏也道：「三弟，三弟妹，你們快收著吧，昨天的我們拿了，可沒臉再要你們的東

西了。」

幾個人幫著把東西一塊提到張韻秋和江兆恆的房裡。

然後大家再回來吃飯。

飯桌上，自然少不了對江啟教那幾個孩子事情的談論，他們也沒想到，江啟真能教出個名堂來。

江啟一邊吃飯，一邊問啥答啥。

而同時，江啟五年教了兩個秀才出來的事情，也在村裡廣為流傳。

大家紛紛議論，對於兩秀才家攜重禮來謝之事，更是津津樂道。

第二日，江啟就正常去書院上課了。

柳雲鶴行動力相當迅速，之前說了要讓書院最好的夫子來教他，當真也就這麼做了。

他依舊是在甲班，但多數都是夫子給他以及另外幾個也要參加會試的同學開小灶，以他為主，全力衝擊讓他能在下一次，也依舊取得最好的成績。

幾日後，江啟放學回來，正好看著老太太送人出來，嘴裡說著：「那些事都跟我們家沒什麼關係，只要他們別又莫名其妙的沒事找事，我們才懶得跟他們計較呢。」

江啟下了牛車。

老太太送走了人，看到小孫子回來，忙過來笑道：「小六回來啦。」

「奶奶。」江啟喊了一聲，又看向了先前那人離開的方向，他記得這事村尾那邊的李奶奶，「李奶奶過來幹什麼啊？」

他依稀聽到老太太兩人先前在說什麼事。

江兆恆把牛車挺好，牛栓到圈裡，利索的大步走過來，順手就把江啟背上背著的書箱提溜起，江啟順勢讓他爹拿著。

文生也跟他們一起走。

老太太進了院子裡面以後才說道：「還不是那邊趙秀才要開私塾的事。」

這趙秀才，自然指的就是趙永昌了，他們村也就趙永昌一個秀才。

江啟道：「他怎麼了？村裡有人要去讀嗎？」

老太太撇撇嘴，「村裡想讀書的孩子倒也不少，還是多虧了咱們小六，經常掙些獎金回來，現在又考中了舉人。咱們村這幾年，好些人都把孩子也送到鎮上私塾去讀書了。」

「就剩的有一些，家裡不太富裕，也就沒送，但現在趙永昌開私塾，他們也就心動了。」

畢竟村裡的私塾，一方面離得近，不怕孩子出問題，另一方面，束脩便宜。

江啟點點頭，道：「要學的話，去學也就是了。」

他並不因為有人去趙永昌私塾讀書就不高興，滿打滿算，村裡適齡的孩子，也就七八個。

就算是去了也沒什麼。

人家趙永昌就是開私塾的，沒有學生才不正常吧。

趙家未來的日子，已經肉眼可見會是怎樣，養家糊口問題不大，但想富裕肯定不行，若是甘於平淡，倒也不失為一種不錯的日子。

端看他們心態如何了。

老太太道：「他們一些人想去，但是顧忌著我們家和趙家關係不好，所以也不敢去，就找人來打探一下我們的態度。」

江啟笑了一下，「要去就去吧，總不能不讓人家開私塾吧。」

老太太也道：「我也這麼想的，只要他們不來招惹我們，我們也沒其他想法。」不至於那麼霸道。

他們之間也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說說笑笑的，幾個人就進了屋。

而外面，知道江家並不在意此事，一些有心想送孩子去讀書的人心裡鬆了口氣，很快帶著孩子去趙家說進私塾的事。

眼看著一會兒來了好幾家人，趙永昌心裡也鬆氣了。

他愣是沒想到，他決心開私塾之後，竟然村裡好幾天沒一個來報名，都弄得他有些懷疑人生了。

秀才也沒不堪到這種地步啊。

後來聽他娘抱怨，才知道別人的顧忌是什麼。

眼見現在有人來了，他也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終歸是心裡壓力一下消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