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雪菲自從進了安全區一直無所事事。

她本身的專業就是音樂系，然而在末世這種大背景下，人們根本享受不起娛樂，所以她的專業在現在這個時候毫無卵用。

聽說安全區要建立一所集中學校，孫雪菲立刻過去報名面試了音樂教師一職，報完名就接到了讓她去政務樓的通知。

因為藍潼給了她晶核，她現在的生活過的也算無憂無慮，只是面試音樂教師也只是想找份工作，給自己個事情做。

來安全區這兩天她才算真正的見識了末世之後人類的樣子。

一路到了政務樓，一旁的越野車朝她響了聲喇叭。

孫雪菲看過去，這不是藍潼那輛車嗎？

她立刻興沖沖的跑了過去，「大哥，你怎麼也在這啊！」

藍潼搖下車窗道：「上車。」

孫雪菲坐上了副駕駛，藍潼直接踩油門開了車。

孫雪菲一臉懵逼道：「大哥，有人通知我去政務樓，你怎麼把我帶走了？」

「是我讓你來的。」藍潼自始至終沒有跟她對視，「我帶你去個地方。」

「行！」

孫雪菲還挺高興，因為她在安全區裡稱得上是朋友的就藍潼一個人。

開往開往實驗基地的路上，孫雪菲跟個小鴨子一樣不停的叭叭，能看出來是這兩天沒人跟她說話把她憋壞了。

「大哥我跟你說，十六號街開了個包子鋪，裡面的滷肉包巨好吃！」

藍潼輕輕應了一聲，孫雪菲似乎察覺到藍潼今天的狀態有些沉重，便問道：「大哥，你怎麼了？」

藍潼沒接她的話茬，道：「我讓你上車你就上車了，你就不怕我把你拉出去賣了？」

孫雪菲笑了笑，還以為藍潼又逗她玩兒呢，順著話茬道：「買了就買了唄，反正我是你帶回來的，你要非賣了我我也沒辦法。」

藍潼沒再說話。

她這次出來謊報了時間，她跟顧欽說的是下午去，現在才中午，藍潼為的就是殺他們個猝不及防，看看齊文博士到底在幹嘛。

車開了一段路，孫雪菲有些無聊的看著窗外，似乎離安全區越來越遠了。

「大哥，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藍潼道：「之前是不是有醫護人員給你抽過血？」

「有啊。」孫雪菲還掀起袖子給藍潼看針孔，「可疼了。」

「給你抽血是因為我們安全區和一個博士合作正在嘗試研發病毒的解藥，我現在是帶你去實驗基地。」

孫雪菲問道：「你去實驗基地幹嘛啊？」

「我們安全區送了很多物資過去，但是對方遲遲都沒給出任何的研究結果甚至連研究程度都未曾上報，所以我去看看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原來是這樣啊。」

孫雪菲靠著副駕駛的座椅，喃喃自語似的說著：「也該去看看，要是一直給他們物資他們什麼事情都不做，我們豈非是虧了。」

「你說的對。」

自從齊文博士和顧欽正式聯絡之後，藍潼再也沒管過合作的具體事宜，只是大概聽說了送了什麼人去，顧欽又讓她逮捕什麼樣的喪屍。

都快一個多月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對方也沒有任何通知的意思，藍潼難免心中有些多疑。

實際上，她覺得顧欽和齊文博士都不對勁，但自己確實看過完整的安全區物資報告，兩人確實什麼也什麼小動作。

可自己就是莫名其妙的有種直覺，或許是因為顧欽一直嘗試阻攔藍潼去實驗基地。

開了將近兩個半小時，終於到達了實驗基地。

實驗基地這裡也被安全區派了異能軍過來守護，因為身處郊區無遮擋物，還是很好找的。

藍潼把車停在門口之後就帶著孫雪菲進了實驗基地。

因為身上的外套帶著安全區高管的標誌，一路通行。

「藍潼！」

藍潼和孫雪菲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了彩虹。

彩虹依舊是沒心沒肺的朝著藍潼笑著揮手，彷彿上次在東區門口對藍潼百般失望的人不是她一樣。

藍潼有點記仇，不是很想搭理她，但這並不影響彩虹一路小跑到她面前。

「藍潼，你怎麼過來了？」

彩虹看了孫雪菲一眼，道：「這次是你送人過來嗎？」

孫雪菲聞言愣了愣，偷偷拽住藍潼的袖子小聲問道：「大哥，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藍潼道：「我也不知道，瘋子講話是沒有邏輯的。」

彩虹：「......」

藍潼帶著孫雪菲往裡走，過了幾道門進入到了裡面的實驗室裡。

實驗室很大，將近六百多平，入目都是銀灰色的金屬，數不計算的器皿和玻璃管。

齊文博士正在用顯微鏡看著什麼東西，彩虹立刻說道：「博士，藍潼帶著人過來了。」

齊文博士抬頭，透過眼睛看到了藍潼之後，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道。

「藍負責來了啊，顧欽不是說你下午才過來嗎？」

藍潼道：「在安全區閑著沒事就提前過來了。」

齊文博士看了藍潼身後的孫雪菲一眼，道：「這個小姑娘就是你帶來的人吧？」

藍潼點了點頭。

孫雪菲莫名其妙覺得有些滲人，實驗室裡瀰漫著福爾馬林的味道，不遠處有幾個兩米多高的圓柱形玻璃器皿，裡面是綠色的半透明液體，還有一些液體裡面泡著像人一樣的東西，她有些害怕，緊緊抓著藍潼的手。

齊文博士扶了扶眼鏡，道：「這樣啊，那先讓彩虹帶她下去吧。」

孫雪菲一聽就就急了，趕忙抓著藍潼問道：「大哥，他們要帶我去幹嘛？」

藍潼的表情沒有變化，但自始至終從未與她對視過。

「我和齊文博士有話要說，這些是你不能聽的事。」

彩虹也看出來孫雪菲似乎對自己來的目的並不知情，便上前笑著說道：「我就是帶你去休息室裡等藍潼，你不用害怕。」

孫雪菲小聲的說道：「可藍潼說你是個瘋子。」

彩虹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後咬牙切齒的看向藍潼，「藍潼！你給我滾！你才是瘋子！」

藍潼知道她這些舍友們說話慣來是這樣鬧著玩開玩笑一樣，但在此時此刻，看著哄騙孫雪菲的彩虹，她真的覺得這裡不正常。

彩虹也不正常。

以前隻覺得她笑的跟狗一樣沒心沒肺，現在隻覺得她笑的有些可怕。

孫雪菲不安的站在藍潼身邊，藍潼沉了一口氣，道：「你先跟她去等我吧，我開玩笑的，她是我大學同學，不是瘋子。」

孫雪菲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問道：「真的嗎？」

藍潼也沒看她，只是應聲道：「是。」

孫雪菲乖乖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出去等你，你要快點出來。」

「嗯。」

彩虹帶著孫雪菲離開了，齊文博士走上前道：「藍負責這次親自過來，肯定不是送個人這麼簡單。」

藍潼也不掩飾，開門見山的問道：「為什麼這麼長時間安全區沒有接收到任何關於實驗的報告？」

齊文博士似乎早有準備一樣，讓人拿了一疊文件過來。

藍潼看了看，文件裡是一些關於病毒研究的進度。

「我本來想過幾天成果確定一點的時候再報告給你們的，算了，藍負責，請你跟我過來吧，你是外行人，看數據不一定能看懂，我讓你看看我剛研製出來的解藥1.7現在的進度。」

藍潼隨著齊文博士進入了地下的實驗室，實驗室最北邊有幾個加固的鐵牢房，牢房裡有幾個喪屍。

準確來說，並不是喪屍。

他們的皮膚青白色中透著一塊塊的正常膚色，因為全身赤裸，可以看到大部分的皮膚面積都是如此，猛地看上去像是換了顏色的奶牛一樣的皮膚，一塊塊顏色銜接在身體上。

這些半人半喪屍有的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有的對著他們齜牙咧嘴，看著十分兇悍。

藍潼問道：「這些就是你的實驗成果嗎？」

齊文博士有些滿意的說道：「現在還只是1.7版本，你看最那邊那一個。」

他指著其中一個皮膚狀況相對來說對比沒那麼明顯的人，道：「1.7版本的解藥依舊能恢復渾身上下接近百分之五十的膚色了，而且這個人現在雖然意識並沒有完全清楚，但是卻能說幾句人話了。」

那個人似乎聽到了齊文博士帶著些炫耀的聲音，轉過身來，目光渾濁，蓬頭垢面。

他當著兩個人的面，默默的跪下，不著寸縷，像個古代的奴隸一樣對著他們不停的磕頭，跪拜。

嘴裡含糊不清的一直重複著。

「求、求、饒了、我、求、求、饒了、我......」

齊文博士不自覺的盯著藍潼的表情，希望在她臉上看到愚蠢的憐憫或者是不忍，但讓他心中詫異的是，他在她臉上什麼也沒找到。

甚至都未找到一絲的驚訝。

藍潼看到他下跪求饒的這一刻，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動了動。

末世沒來之前，這個人一定不是這樣的。

他可能是個文質彬彬的老師，也可能是個矜矜業業的程序員，或者是個青春活力的學生，可能是哪個人剛考上大學的兒子，也可能是辛辛苦苦負擔著一家重擔的男人。

但此時此刻，藍潼真的看不出他曾經的痕跡，隻覺得他像個可憐的任人宰割的奴隸。

藍潼察覺到自己心中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不知為何，她一時竟無法確定這是什麼感覺。

她一遍遍在心裡提醒著自己，眼前這一切都是虛假的，鐵牢裡的人都是早已死去的死人。

若那種感情是一種憐憫，未免這種憐憫來的太遲。

藍潼問道：「看來你還是有一些發現的。」

齊文博士收住自己目光，道：「應該過不了三個月，真正的解藥就能研究出來了，預計是2.5左右。」

齊文博士給自己解藥命名的編號從0.1開始，如果這份解藥不行，下一份會再加0.1，也就是解藥0.2，藍潼目前看到的是齊文博士研究的第十七版的解藥。

那個男人還在磕頭，藍潼卻有些待不下去了。

「我大概知道了，我想知道我送來的實驗體現在在什麼地方？」

齊文博士眼鏡下的雙眸突然變得有些幽暗，意味深長的說道：「他們啊，你要想知道我也能帶你去見見。」

「那就去吧。」

齊文博士帶著藍潼重新回到了上面是實驗室，他把藍潼帶到了一個個的巨大玻璃圓柱面前。

藍潼在這些充滿了綠色液體的玻璃中，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個玻璃圓柱的液體裡泡著一個很小的孩子，長長的黑色頭髮還在水中飄蕩，身體已經被割的少了很多塊肉，甚至有一截骨頭都白森森的露在外面。

藍潼問道：「那是第一次從來的小姑娘嗎？」

齊文博士道：「是，多虧了她，這個版本的解藥才有了最基本研究防線。」

是甜甜。

藍潼掃了一眼，有的裡面泡著的是藍潼親自抓的喪屍。

藍潼的目光突然落到了其中一個玻璃圓柱上，其他的玻璃器皿中的液體都是半透明的綠色，勉強能看清楚模樣，但那個玻璃器皿的顏色確實純黑色的，甚至看不見裡面的東西，像是純黑的墨水一樣。

藍潼指著那個器皿問道：「那個裡面是什麼，為什麼顏色和其他的不一樣？」

齊文博士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道：「那個啊，那個是之前實驗留下的古老病毒，我把那些病毒都儲存在了這種特質的水中。」

他笑著說道：「就是因為有這種最基礎的病毒體，我們才能夠研究它的進化體，就像是你得知道一個人本來的模樣，才能去猜測他整容以後的模樣。」

鬼使神差的，藍潼朝著那個器皿走去。

齊文博士站在原地背著手，靜靜的看著藍潼的動作。

藍潼走到器皿面前，看著裡面純黑色的液體，如同墨汁一般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藍潼不自覺的盯著那器皿看了很久，一片黑暗裡，她只能看到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她轉過身道：「看來確實是我錯怪你了。」

齊文博士道：「沒事，也是我總想著研究出好一些的成果再報告給你們，不然不好交代。」

「那你以後有什麼需要的直接跟顧欽說就可以，需要更高級的喪屍我也可以抓到，我就不多呆了。」

齊文博士親自笑著送藍潼離開。

藍潼走出來的時候發現外面下雪了。

雪花片片飄零，地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白雪。

齊文博士道：「不然我讓彩虹給你那個厚一些的外套，你穿上再走。」

「不用了。」

藍潼直接回了越野車上，在越來越大的雪中駛向遠方。

齊文博士目送著藍潼直到不見才回去，剛到門口就看到實驗室裡的人慌慌張張跑出來道。

「博士！那個喪屍王突然醒了！已經把鋼化的玻璃器皿撞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