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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之山紀行》一〇七、緘默
聽見後門的動靜,岸颯羽背著手前往後門,聽見那有節奏的敲門聲後,確認了是自己人,於是慢慢地把門打開,從門縫中見是神代清鈴與柘木劊二人。她也來不及多問,將二人請進屋後扣上了門。

進入酒屋前台,清鈴跟眾人報告:「城門的警戒比往常更嚴格了,我們沒能找到機會出去,隻得等晚上了。」

「要是能挖個洞從地下鑽出去就好了。」坐在角落鶴琴的發出一句無奈的吐槽,卻遭清鈴白眼。

「晚上也不見得會開城門了,」柘木劊補充道,「前幾日出於準備紅毯祭典,才會頻繁地開城門。現在紅毯祭典已經結束,城裏出了昨天那事,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也沒有必要允許人員出入南門了。」

「從其他大門出去不行嗎?」椛問道。

「西門在大山伯事件後就被封鎖了,那裏的軌道倒是沒拆;北門被連日的積雪堵住,幾乎廢棄;目前只有東門,雖然平時有從山上流下來的河水阻擋出路,但是這個季節水面已經結冰,沿著水面走就可以到達南門的居住區。好消息是那裏沒有天狗軍隊戒嚴,壞消息是沒有戒嚴的原因是因為那裏是飯綱一族的地盤,飯綱臥行經常從那裏出入。」

「飯綱臥行……那傢夥,就是大峰前口中那個想要追殺雛菊的人。」在窗邊坐著的地子聽到這個名字,終於開口了,自從她昨天偶然與雛菊對視後,已經靠在窗戶下整整一天沒有說話了,哪怕是衣玖和椛也喊不動她,岸颯羽本想安慰幾句,但想到當時雛菊就在自己背後不遠處,自己卻沒有發現,便心懷愧疚,不敢搭話。

「雖然飯綱臥行是個隱患,但是現階段我們沒有精力去跟他對抗。那個老東西的底細就連我都摸不清,他出手對抗大峰前時,所喚出的『九尾管狐』都不見得是他的底牌。有關他的情報實在太少了,對了,岸颯羽,你從監牢那裏拿到的墨羽的筆記本,鷦鷯先生有研究出什麼嗎?」柘木劊轉向岸颯羽問道。

「沒有,他回他的住宅去了。他說千鳥一死,那裏就沒有安全隱患了,非要回去。我們拗不過,我說起碼讓我來護衛他,他也不許。」岸颯羽的語氣略顯無奈,「不過衣玖小姐悄悄跟著他過去了,應該不會有事。」

「為什麼他會覺得他家現在很安全?」清鈴有些不解,「按道理,那裏不應該還在彥山前的監視中嗎?」

「我也不明白……」羽搖搖頭,「對了,說起墨羽,我們剛剛收到消息,墨羽仲府出獄了。」

「你說什麼?是誰把他救出來的?」柘木劊一成不變的臉上難得出現了明顯的情緒浮動。

「他自己出來的,只有一個內應負責接應。」

「怎麼可能?!那種地方,鬼都不見得逃出來,他一個人怎麼可能出來?」

「進去的時候,渡邊前輩也在的,但是出來時只有墨羽仲府一個人,恐怕是前輩他……」椛有些低沉,儘管他們之間發生過死鬥,但那也不過是立場使然的悲劇,「前輩他本質上是個很關心身邊人的人,甚至會為了他人犧牲自己。前輩他……或許已經做出自己的選擇了吧。」

聽到這,柘木劊恢復了以往的寡言。自從形勢大變,自己的嘴就沒停過了,要麼是跟清鈴拌嘴,要麼是出言勸諫這幫「年輕人」。習慣了爾虞我詐與你來我往的情報戰後,自己的人性早已淡漠了,而支撐他保留最後一點溫情的,無非是自己弟弟柘木緣稀。儘管他們的年齡相差了八百多歲,一個是家中的長子,一個是家中的幼子。柘木家世代侍奉大峰一族,而長子在繼承家族前,則需要作為沒有感情的「劊」行動,既是磨練,也是使命。然而在他執行使命的期間,最後的掛念也被殺害,他本以為自己就此會失去一切感情,但最終自己卻跟這些「年輕人」一樣,變得感情用事起來。

神代清鈴比他之前認為的要靠譜,雖然經常互相爭執,但已經產生了相互信賴的關係;犬走椛基本被他排除了是鬼一僧正的臥底的可能性;岸颯羽很強,比他想的要強得多,在千鳥戰後,她已經超越她的兄長了;地子的心思都在沖羽雛菊身上,而永江衣玖的心思則都在地子身上。

倘若未來執掌天狗一族的是這樣的年輕人們,那麼天狗就能迎來新生吧。雖然他自己出生於天狗古代戰爭結束前夕,年齡也算不上多大,在天狗中算是青年,但漫長的殺戮讓他極為早熟,所謂青春時光與他無緣。

既然如此,自己就用身軀將整箇舊時代的腐朽焚毀吧。柘木劊心想。

清鈴注意到了柘木的寡言,她發現柘木劊的眼神與她初次見到他時相似。她心裏頭有點怨氣,又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問,於是順著剛剛的話題質問道:「墨羽仲府出獄,能給局勢帶來什麼改變嗎?」

這話把岸颯羽問住了,她不知道從何開口。

清鈴本期待柘木劊像平常一樣出來反駁他,但等了許久也沒聽見那聲不屑的「哼」,有些失望,繼續說道:「一個人無法改變整個局勢,我們還不是需要外面的駐軍的力量?雖然這的確是個好消息,不過還不足以讓我們樂觀。」

她的話迎來了眾人的點頭認同,但這並不是她想要的,她還是把餘光留給了柘木劊,期待他替墨羽說幾句好話,認同一下墨羽的價值,但遲遲不見他開口,她不由得懷疑——「難道這人沒調查過墨羽仲府的底細?根本不了解他嗎?」

地子突然打斷了清鈴的思緒,問道:「那麼你們最終打算走哪道門?如果是東門,我也跟著去。」

「不行,我還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岸颯羽下意識地阻止道,「如果你去,那就不是潛出城外,而是大鬧飯綱府邸了。」

地子卻沒有多回應,又恢復了沉默。見她如此,岸颯羽心裏頭的負罪感更深了。畢竟假如她還留在城外看著雛菊,就不會有昨天的事,但如果她不進城,就會有更多人死去。就結果而言,她也不好判斷自己的選擇正確與否。

「先去南門碰碰運氣,實在不行就去東門。」清鈴再次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

與此同時,衣玖尾隨鷦鷯來到了他的住處,令人意外的是,之前戰鬥的痕跡早已不復存在,原本遍地落葉的院子像是被誰打掃過一般。只有屋頂的大洞和牆壁的裂縫證明了曾經在這裏發生的事。

鷦鷯並沒有感到意外,而是步入一間獨立於主房之外的側房。衣玖記得,那裏是一些人的靈堂,鷦鷯隻說那裏祭拜著一些故人,並沒有具體說都有哪些人。衣玖他們也曾參拜過。在一堆沉默著的陌生名字的靈牌之間,有一座靈牌上赫然寫著一個熟悉的名字——姬海棠果。

鷦鷯拿著兩根簽,在姬海棠果所在的靈位跪下,卻注意到上面已有祭拜過的痕跡,蠟燭甚至還冒著煙。而不遠處,也多出來一座嶄新的靈位——彥山宗行。

看到這個名字,鷦鷯頓時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匆匆地走出靈堂,來到主宅,有一個人在那裏等候多時了。

衣玖小心翼翼地探進頭,一窺此人真容。只見那人面色蒼老,眼窩深邃,身材魁梧,背後生有巨翼,端坐於位置上,她並不認識此人,卻能從中感知到極度危險的氣息,令她不寒而慄——儘管對方身上並沒有散發出殺氣。

「彥山前……」鷦鷯喊出了他的名字。儘管隱隱約約猜到此人不是一般人,但得知了名字後,衣玖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我等你很久啦,九條。」彥山前說道。

「千鳥之死,果然也是你在推波助瀾嗎?」

「今天我隻想跟老友敘舊,就不談那些正事了吧?」彥山前主動端起了提前泡好的茶。鷦鷯卻像個泄了氣的人,癱坐在地上。他本想多問些什麼,但想想也沒有必要了,畢竟彥山前出現在這裏,就已經代表了他的立場。

「的確……該說的,我們都已經說了。」鷦鷯接過了茶。

「我倒是沒想到,你還惦記著當年我們那幫兄弟啊?」彥山前舉著茶杯,往側屋所在的方向敬茶。

「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怎麼可能忘?」鷦鷯也往那裏敬了一杯。

「那還記得葵吧?那姑娘可是傾國傾城吶,包括你在內好多弟兄都追求過她,結果呢,沒一個追上,最後居然被射命丸霎那傢夥娶走了。」彥山前笑道。

「霎那傢夥,沒啥本事,就是飛得快,快到能追上葵。」說到這,二人哈哈大笑。

「可惜啊,」鷦鷯話鋒一轉,「夫妻倆被你派去打探飯綱的底細,結果只有葵一個人帶著那一點點情報回來。沒過多久她也因中的咒術發作走了。」

「現在看來,確實輕敵了。不過當初葵送回來的那個情報,真的一無是處嗎?」

「你是說『飯綱臥行是不死之身』?這世上沒有天狗不死,哪怕是愛宕山榮術也遲早會死。依我看他們恐怕只是中了幻術或者妖術。」

「如果是那樣,那葵就不會這麼下結論。當初我佈下的任務也只是去打探情報,遇上敵人立即撤退。而他們對於飯綱的情況也是做了一定功課的,要是幻術或者妖術,他們不可能作出這麼草率的結論。他們一定發現了什麼。如果飯綱臥行當真是像蓬萊人那樣的不死之身,那麼他大可不必使這些小手段,他一定有弱點。」彥山前堅信,「從這個情報,我們可以做很多猜測,從而反推出飯綱臥行的弱點。」

鷦鷯看彥山前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心裏已經猜到了他此行的真實意圖,於是便順著他的意思,說道:「好吧,我會對這項情報重新解構,發動我的『念寫』,不過,作為條件,你得幫我們找一個人。」

「沖羽雛菊嗎?我早就知道你會問。」彥山前一幅成竹在胸的樣子,「那邊那個龍宮使,你也出來聽吧。」

二人早就注意到了在一旁竊聽許久的衣玖,衣玖見自己已經暴露,便滿懷戒心地從牆後走出。

「既然這樣,那我也直說吧,我可是聽說,你曾想對雛菊下殺手,我該怎麼相信你?」衣玖問道。

「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我是看在九條的面子上才打算分享給你,反正事後他也會轉告你們吧?」

「你說吧。」

彥山前壓著身子,以極其低沉的聲音告訴二人:「沖羽雛菊被飯綱丸龍帶走了。」

「你說什麼?!」衣玖緊張了起來。

「沖羽雛菊作為沖羽一族最後的生還者,落到飯綱的手裏,你們應該知道意味著什麼吧?這種事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得虧那時岸颯羽阻止了我。」

衣玖和鷦鷯當然都明白,地子曾告知了他們大峰前透露的五十年前的真相。沖羽一族既是那一場「百鬼夜行」的受害者,也是下一次「百鬼夜行」的祭品,然而卻出現了雛菊這樣的漏網之魚。假如飯綱臥行得到雛菊,就意味著他隨時可以發起下一場「百鬼夜行」異變!

「我現在就去——」

「別急,別急,」彥山前懸著手掌製止,「你們放心。飯綱臥行還不會殺了她。因為如果沖羽雛菊一死,大怨靈就會立刻出現。而飯綱臥行只能決定百鬼夜行的地點和範圍。而當下的他,恐怕不會再輕易引發那種程度的異變吧?如果是我,就會把她作為籌碼握在手裏威脅其他人。當然,這也只是我的猜測,飯綱臥行究竟想要什麼,我也不清楚,所以只能留待九條你解讀這些情報了。」

彥山前說完,又從懷中掏出一堆文件,丟在榻榻米上:「這些情報,是我昨晚又犧牲了不知道多少個葵和霎才搞到的,你可別辜負他們。飯綱臥行已經盯上我啦,等大天狗大會召開,第一個被開刀的就是我吧,哈哈哈哈……」彥山前苦笑著站起身,輕輕抖動了下翅膀,屋內就不見他身影了。

鷦鷯看著地上這一堆人命,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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