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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之山紀行》八十二、清鈴
一個素服天狗穿過熟悉卻面目全非的街道,朝著天狗城北邊一個平時無人問津的倉庫走去。她路過了平時自己常光顧的藥房,那裏此時已經成了灰,而高冷的醫師也不知去向。

那北邊的倉庫隻用來堆廢棄物,此時卻安置著那些被鬼一僧正「饒恕」或是「歸降」的大峰前舊部。周圍有重兵把守,說是安置,不如說是囚禁。

大峰前,她恨大峰前,但是出於時局考慮,她還是不得不來這裏一趟。既是她主人的意願,也是她自己的意願。

守著這裏的士兵見到這孑然一身的女天狗,握著武器圍了上來,用低俗的目光打量著她的身子,猥瑣地笑道:「小姑娘,來這裏做什麼啊?」

「相之大天狗愛宕山榮術大人的部下,神代清鈴來此探望大峰禦前,不想被弔死的話就請讓開。」神代清鈴以及其平靜的語氣說出這話卻引得那些士兵一怔。他們想起那些因為殘殺或是強姦而被弔死的同事,似乎是害怕被這背景不小的女人誣告,默默地讓開了路。

「多謝,辛苦了。」神代清鈴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到了倉庫門前,隻手把三米高的大門推開,看見裏面是漆黑一片,她不由得擔心起來。直到又看見幾扇門,她懸著的心又放下來。

「我記得鬼一僧正與我們有約,他的人不得進來。」背後突然傳來一個深沉男人的聲音,她回過頭,只見一個高個子山伏天狗靠在不知何時關上的大門上。

「天狗精英,行刑者——柘木劊,」清鈴道出了他的名字,「我不是鬼一僧正的人。」

「那你是誰的人?」山伏天狗離開門邊朝她走來,掛在腰間的兩把短鐮從山伏裝下顯露。

「愛宕山大天狗。」清鈴毫無懼色地立在原地。

「愛宕山榮術?呵,那就更不能來了。」柘木劊拔出了短鐮,反握將刀尖抵在清鈴脖子上,「我的弟弟,柘木緣稀就是被他的部下本多輕盛那傢夥殺了。」

清鈴被刀抵著抬著頭,看清楚了對方的面龐,年輕的面容上卻遍佈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歲月的痕跡:鬍渣、傷痕與坑窪。黑白相間的頭髮從鬥笠下披散下來。柘木家作為大峰家忠心的護衛,似乎只有面前這個男人是個異類,他在出生起就被賜予「劊」之名,作為大峰家專屬且唯一的殺手,在暗處清理一切威脅。然而他卻被掛上了叛徒之名,並非是因為冤情,而是為了將自己的行為與大峰家甚至柘木家劃清界限。他不受任何人控制,也是因此,在出事那一天,他因忙於追查某個操控雷電的殺手,沒能趕回來。

「本多輕盛是本多輕盛,愛宕山大人是愛宕山大人。本多輕盛是背叛大天狗的罪人,令弟的死與愛宕山大人無關。」即便被刀抵著,脖子被刺出了鮮血,她也不為所動。

見「仇家」還在抵賴,即使是平時毫無感情的殺手也有了怒色,「我才不關心狗屁大峰前,我的弟弟是我唯一的掛念,而你們把他奪走了。」

「那你為何不直接去找本多輕盛報仇,而是在這裏找一個女子發泄?」清鈴冷笑道。這話刺中了柘木劊的軟肋,他咬著牙,但沒有動手,而是收下刀,後退了幾步。

「我尚且沒有淪落到那個地步。」他說道,「我會殺了他,親手。」

「柘木,是誰來了?」一聲清脆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一個高個子鼻高天狗推開門引著一個少女走了出來,身後帶著一大幫人。

「大峰禦前,你這是要去做什麼?」柘木劊反問道。

「墨羽哥暴露了,被鬼一僧正抓進了監獄。我們得去救他。」大峰禦前說道。

「你們這是去送死。」柘木劊說。

「只能破釜沉舟了,我們不去他也會來殺我們。」

「救他?鬼一僧正就盼著你們去救他!」神代清鈴突然說道,「這就是鬼一僧正的計劃,逼反已經歸降的你們,然後名正言順地剿滅所有大峰前殘黨。如果你們不去,他短時間內反而不會主動動手,因為他還想保住所謂『民心』。如果你們先動手,你們就是『叛賊』。」

「你是誰?」

「一個藥師罷了。愛宕山大人派我來協助你們。」

「愛宕山?哼,簽署駐軍令,派本多輕盛害死大峰一族的就是他!」葛城怒罵道。

「那並非愛宕山大人的意思。是本多輕盛,他背叛了愛宕山大人,殺光了自己的部下,逼迫愛宕山大人簽署引狼入室的駐軍令。現在他還挾持了愛宕山大人,想要用他的權力製衡鬼一僧正。我到此來,一是奉愛宕山大人的密令協助諸位,二是請求諸位救救愛宕山大人。」

「這麼說?你是來做交易的?」葛城質問道。

「交易?呵,你們可以這麼理解。如果你們願意答應我殺死本多輕盛保住愛宕山大人,我就會告知能夠幫助你們翻盤的一切情報。」

「什麼情報?」

「先答應我的要求,然後給我一個人來協助我。」

「我可以答應,」大峰禦前開口了,「但是你要誰?」

神代清鈴環顧了四周,問道:「那個打敗過本多輕盛的天人在哪裏?」

「地子姐?她不在這裏,而且她現在的狀態恐怕不能勝任你的要求。」大峰禦前回答。

「這樣嗎……」清鈴有些失望,她回看眾人,「那這裏有能夠單挑殺死本多輕盛的人嗎?」

這些人都是天狗精英,並且是在那邊近乎屠殺般的戰鬥中活下來的人,但是此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答覆。清鈴將目光投向大峰禦前,毫無疑問,她是這裏最強的人,但是即便她有能力殺本多輕盛,也不能作為的清鈴的人選,這裏的人還需要她的領導。

「沒有嗎……」

「我跟你去。」清鈴轉過身,竟是身旁的柘木劊開口了。

「你能打敗那個『最強天狗』?」

「我說過,我會親手殺了他。」柘木劊冷冷地說道。

「『你想殺』和『你能殺』是兩回事。」

「『我能殺』和『我殺了他』也是兩回事。」柘木劊說道,「民眾們將他評為最強天狗,是因為他們沒見過更強的人出手。」

眼前的男人並非只是逞強,清鈴從他身上感覺不到任何恐懼,似乎這個男人,比她想的還要可靠。

「好吧,就你了。也沒別的人選。」清鈴答應道。

「情報呢?」劊問。

清鈴環顧四周:「我不知道這裏有沒有混入別人的眼線,我只和你們二人說。」這裏的二人是指柘木劊和大峰禦前。其他人面面相覷,面有慍色。大峰禦前親切地說道:「大家都進去吧。」其他人隻好照做。

關上門,柘木劊確認了房間外沒人偷聽,才轉頭向清鈴索要情報。清鈴開始分析道:「你們這點人衝到白峰塔肯定是送死,鬼一僧正的兵力依然不少,而且他正在試圖量產新武器,你們需要聯合其他勢力。」

「哪些勢力?」大峰禦前問。

「先聽我分析吧,首先排除彥山前,他雖然也是極具野心的大天狗,但他此時已經完全倒向鬼一僧正,與他結盟只會讓事情敗露。」

「愛宕山大人雖然支持你們,但是他的天狗城第一保衛隊已經被隊長本多輕盛滅了,大人也被本多輕盛控制,不方便提供支援,因此來自他的幫助只有我的情報。」

「飯綱臥行是鬼一僧正的同盟,儘管他們各自心懷鬼胎,但也不是拉攏對象。而比良山澄,他毫無實力。所以目前你們能聯合的勢力只有兩支。一支是大山伯的富士講殘黨,鬼一僧正並不打算再為富士講立一位新大天狗領袖,因此他們的信眾十分不滿。另一支也是最重要的,天狗城南門外的守城軍。他們雖是大峰前設立,但本質上還是棄子和炮灰,不屬於任何勢力,假如許諾他們進城居住的權利,他們一定會成為一股反抗鬼一僧正的強大力量。」

「但是,守城軍是家主大人明文規定的不可改變的制度,如果要違背這制度的話……」

「哼,腐朽的制度罷了,」柘木劊毫不客氣地批判道,「天狗城就那麼大,當初修建時沒想過有那麼多人,於是就鼓勵民眾搶居住權,沒搶到的就被拋棄在城外當棄子。餓死的餓死,病死的病死。諷刺的是,那裏的人居然還把城內當作天堂。」

「可這是家主大人的……」大峰禦前還試圖爭辯,想到家主大人早就死了,眼神黯淡下來。

「天狗一族的爛根,我可太清楚了,」柘木劊說道,「大峰前走到今天,一半是他咎由自取。」

柘木劊的毒舌就連身為外人的清鈴都看不下去了,她打斷道:「好了好了,不管怎麼說,我已經告訴你們該跟誰合作了。其他的,如果你們問,而且我知道的話,我都會說。」

「那麼接下來,需要怎麼做?」大峰禦前問。

「先按兵不動,現在絕對不能魯莽。接下來劊子手和我一起行動,我們先去城外跟那裏的人接應。大峰禦前你們暫時留在這裏。過段時間鬼一僧正會召開大天狗會議,所有大天狗領袖都會到場,最遲那個時候——就是起事的時候。」

「我還有一個問題。」柘木劊說道。

「你說吧。」

「我們如何得以信任你?這一切究竟是你的主意,還是愛宕山榮術的主意?」

神代清鈴愣住了,她沒想到柘木劊會在最後提出這麼一個關鍵的問題,想想也對,自己一介普通的藥師,又如何得以謀劃大局呢?

「我代表的就是愛宕山大人,而你們別無選擇。」神代清鈴冷靜地回答。

「當然,」柘木劊並不意外這樣的回答,「在跟你行動的途中,如果我發現你試圖將我們置入另一個陷阱,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

「隨便你,我的願望,僅僅只是殺了本多輕盛和保住愛宕山大人罷了。」

「是叫……神代清鈴,對嗎?」一旁的大峰禦前叨念起來,「神代……好像聽說過這個姓氏。」

「不足掛齒的姓氏罷了,別多想。」神代清鈴打斷了大峰禦前的思緒。

「好的,清鈴姐。」大峰禦前突然如此稱呼,讓清鈴又愣住了。眼前這兩個人簡直是兩個極端,一個是老熟到毫無感情的殺手,一個是單純到無可救藥的笨蛋。更可怕的是,其中一個還是一群人的頭,還需要她來領導他們推翻鬼一僧正。不過想來也是,一個十七歲少女需要背負上如此重擔,又和她十七歲時有什麼區別呢?

那是天狗古代戰爭末期的事了,神代清鈴那時才十七歲,就成為了孤兒。而滅了他們一族的,正是大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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