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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秘:逐夢全五家》第六章 殘局
在古神肆虐,人類的生命如同草芥般卑微,淪為非凡生物利爪下的玩物、獠牙下的食物的黑暗紀元,年輕的蘇聯物理學家看著一位母親是如何抱著自己的孩子被啃食得殘缺不全的屍骸淒厲地嚎啕,看著一位父親是如何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而瞬息間斷為兩截、命喪狼口,而那些幼小懵懂的孩童圍在那一攤血泊旁呼喚父親,眼巴巴地期望他能夠蘇醒過來……

種種慘絕人寰的景象令她憤懣不甘至極,簡直無法忍受,於是她當場將那條魔狼凈化消融。惶恐不安的人類們跪拜在她的身前,眼神中閃動著隱晦的期待,彷彿尋覓到了什麼救命的稻草一般。

蘇聯的科學家下意識地想要後退。人類的造物主主動向前幾步,佇立在人群的中心,將最初的一批信徒的狂熱膜拜照單全收。面容上的神情在耀眼的光輝中模糊不清。

從此,祂成為了偉大的太陽神。一路搏殺古神,將非人的種族剿滅驅趕。創立最初的法典,重燃起文明的火光。從此以後,曾經長久地淪為異族的奴隸與食物的人類獲得了能夠與天生非凡的生物分庭抗禮的力量。時隔漫長的時光,在此期間,最初蘇醒,原初與詭秘崛起又隕落。然而,無論如何,人類終於再一次成為了衡量萬物的尺度,文明與秩序代替了蠻荒與血腥,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主旋律。

在最初,伊萬諾夫娜教授曾經在罕見的閑暇時刻靜靜地思忖著自己穿越時空的前因後果。

我或許就是被上天所選中,賜予了強大的力量的特別之人吧——既然如此,那我必將用這天賦的力量救贖世人,重塑這個糟糕透頂的紀元之後的世界。

如果無法回到故鄉,無法再嗅到河畔盛開的蘋果花與梨花的芬芳,無法再聽到潺潺的溪流流淌在冬日銀裝素裹的郊外的聲音,無法再踩著鬆軟的針織樹葉,走在回家的路上。那她就要憑藉自己的力量將這個遙遠未來截然不同的世界徹底改變,讓它重返回自己所熟悉的那個模樣。

直到後來,「原初」的囈語盤旋於祂的腦海,序列之上的汙染侵蝕著祂的軀殼與精神,祂方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一陣可悲可笑:原來,自己的確就是由真實存在著的神靈精挑細選,承載著祂的力量和與之對應的精神烙印,於陰謀中陷入沉睡,又在千萬年後的世界再次睜開雙眼的復活容器。

……

因此,在死而復生,意識到自己的隕落與復甦究竟為這片曾經沐浴在太陽的榮光中、曾經在舊日紀元求學過、旅行過的大地造成了怎樣的傷害後,真實造物主的心中百感交集,情感複雜得難以言表。

如今的東大陸可以算是滿目瘡痍。神戰的雨鉑金本就使得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居民一朝間失去了生命,倒吊人的成神儀式使得黑暗中冒出了無數墮落的怪物襲擊僅存的人類聚集地,更是使得本就糟糕的情況雪上加霜。

作為死去的太陽神遺留下來的人性佔據優勢的那一部分,比起後期在原初的侵蝕下自我意識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逐漸變得愈發不像自己的造物主,祂更加接近那位自切爾諾貝利走出,因為滿腔義憤而與誓與所有古神為敵,並且根本不屑於掩飾自己與之相關的的態度與觀點的蘇聯研究員。

「犧牲不可避免」——然而,自願地為達成某個目的奉獻出自身的生命才叫做犧牲。擅自決定了他人的生死,這樣的行為只不過是蓄意的謀殺罷了。

沒有什麼犧牲是必要的。冠上了大義的名頭的殺戮依舊是殺戮,曾經是伊萬諾夫娜教授的神靈知曉自己的開啟的「救贖薔薇」絕不會被在災變中死去的人們,在災變中饒倖存活的人們所原諒。

——我需負起責任。祂對自己說。

因此,對於現在的祂而言,比起前往北陸,扶持起一位人間的帝王,被憤怒和仇恨支配大腦,對背棄自己的叛徒和那些當時袖手旁觀的合作者們施以猛烈的報復,滯留在東大陸一段時間,搜尋倖存者、恢復最基本的秩序,才是當務之急。

當然,這並不就意味著,聯繫當今在北大陸眾神的大亂鬥中與自己治下的臣民們夾縫求生的弒序親王所羅門的事宜就要因此耽誤了。

現今,處於封鎖狀態的東大陸相對而言不受外界影響,去往因得知了褻瀆石板上通向舊日之路的步驟而互相廝殺的幾位序列零,以及因行背叛之實而正在將不願改信的造物主的虔信徒趕盡殺絕的叛徒的聚集的北大陸,才是一次危機重重的旅途。

幸而,祂麾下正巧有兩位以戰鬥力見長,並非是直到救贖薔薇,而是在久遠的第二紀元就已經將自身或是「擁有數以萬計因恐懼而服從、信仰的追隨者,單獨挑戰一位真神,並在戰鬥後存活」,或是「掀起一場席捲整片大陸的戰爭,並獲得足夠的勝利」的成神儀式完成了不止一次。

「主,我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這是梅迪奇。

「老大,不如我們乾脆直接奪了所羅門那廝的鳥位——哎呦!烏琉娜,怎麼連你也忽然開始揍我……」

這是利奧奈。

不輕不重地伸出手敲了敲這位又開始胡說八道起來的混不吝的腦袋,告誡對方不能瞎來。真實造物主的視線隨後投向此時正在一旁忙著大聲嘲笑,察覺到祂的目光後又立即恢復成一副正經模樣的戰爭天使:「如果利奧奈想要做出什麼錯誤的事,你可以用任何手段阻止祂,只要不致死。」

梅迪奇頓時喜上眉梢,如得尚方寶劍。祂看起來摩拳擦掌,似乎準備立即隨便找個理由,把自己的老同事暴打一頓。

真實造物主看著明亮的火光與閃耀的雷電在黑暗中遠去,化作天邊一團若隱若現的光點。

不知接下來這兩神話生物又在心靈鏈接裡交流了什麼,利奧奈惱羞成怒的聲音若隱若現傳來:「去你的,我才是老大麾下最強的天使之王!你給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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