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小綰帶著鄒雲棋需要的東西回到金陽峰，陸虎跟在她身後，還在消化剛才發生的事。

直到衝突塵埃落定，尤老三派人來把劉麻帶走，他們順利進入交易坊購置所需材料，陸虎才後知後覺，問題已經解決了。

看似不可逾越的攔路虎，竟攔不住小師妹輕快從容的腳步。

柒小綰倒下的瞬間，他的確怒不可遏，以至於打完架確認柒小綰毫髮無傷後，他依然提心弔膽，心有餘悸。

還是柒小綰跳起來拍拍他的胳膊，安撫他道：「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不要擔心！」

說完，柒小綰扔給他一個荷包。

陸虎不解地看過來，便聽柒小綰道：「一點小心意，請陸師兄代我將它們分給剛才仗義出手的各位師兄，聊表謝意。」

他撥開荷包繫繩，發現裡面裝著鼓鼓囊囊不知多少下品靈石。

「這……」陸虎猶疑。

柒小綰捧著他的手腕左右晃：「就照我說的做嘛，陸師兄，拜託你了！」

陸虎哪還能說出一個不字。

善後事宜便簡單了，陸虎把任務交給他手下的弟兄，自己帶著柒小綰回了金陽峰。

鄒雲棋接過柒小綰遞給他儲物囊，又從陸虎口中得知整件事的經過，訝異非常。

他看向柒小綰時，開口第一句話是：「師妹有沒有受傷？」

柒小綰笑得見牙不見眼，並不居功：「有陸師兄和其他內門師兄在，執法隊傷不到我。」

「沒事就好。」鄒雲棋鬆了口氣，揉揉師妹小腦袋，「去玩吧，不要跑太遠。」

柒小綰依言走開，兀自把玩煉器室內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這個時候，她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模樣，對一切未知的事物表現出簡單直白的好奇。

鄒雲棋轉頭看向陸虎：「你把整件事詳細經過再說一遍。」

陸虎回憶方才的經歷，仍覺得不可思議，柒小綰處理這件事可謂滴水不漏，其心智之成熟，絲毫不亞於成年人，甚至因為她年紀小，有一些天然的優勢，比年長者做得更好。

末了，陸虎情不自禁地感慨：「小師妹……真的很厲害。」

「豈隻你一個人這麼覺得。」鄒雲棋不無欽佩地說道，就連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是從師妹給的古方中獲得的靈感。

原以為師妹小小年紀，手無縛雞之力，需仰仗師兄們的悉心照顧，才能健康茁壯地成長。

豈料這些日子以來，竟都是他這做師兄的，一直在惹麻煩，而師妹不動聲色就幫他化解了一個又一個困難。

鄒雲棋沉吟著，目露深思之色：「尤老三那麼心高氣傲的人，師妹擺了劉麻一道，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有張奇峰長老在上面壓著，不至於爆發明面上的衝突，卻說不準他會不會在別的地方使絆子。

「你出去吧，這段時間幫我照看好師妹。」鄒雲棋慎重叮囑陸虎，末了，又補充一句，「她想去哪兒都可以，若要離開金陽峰，你跟著就行了。」

·

消息傳到蒼柏峰時，周清風正與五弟子方玉城於洞天小樓對弈。

「不愧是我周清風的弟子！實在叫人拍手稱快！」周清風捋著鬍子哈哈大笑，對這小徒兒寵溺非常，「沒想到哇沒想到，這小姑娘，可真是有一手！」

論無賴，誰能比得過柒小綰？

「執法隊仗著韓護法撐腰，真本事沒學多少，倒是養了一身的臭脾氣，這兩年是有些跋扈了，吃些苦頭也是好的。」話裡話外全是偏袒。

方玉城諸事皆不關心，對此亦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周清風卻硬要拉著他說話，笑問：「小五啊，你覺得你二師兄能不能破開那石門的封印？」

「能。」方玉城回答了一個字，言簡意賅。

「哈哈哈哈！」周清風又笑起來，「說得這麼篤定，難不成你知道他會用什麼法子？」

方玉城不知想起什麼，沒應聲，往棋盤上添了一枚棋子。

周清風隨手跟了一子，笑眯眯地感慨道：「為師本還以為他會去找天卿，以他那榆木腦子，能想出什麼好主意？」

「二師兄本就聰明，缺的只是契機，而師父已經把這契機送到他身邊了。」方玉城意有所指。

倒是沒料到方玉城會這麼說，周清風一揚眉，有些高興：「哎喲，看你平時不冷不熱的，沒想到你對小師妹的評價這麼高！」

方玉城不動聲色，落子的姿態仍舊從容：「弟子沒說是師妹，師父臆斷了。」

周清風嘖一聲，顯然不相信。

復又追問道：「小五，你是不是算到了什麼？」

「師父是指什麼？」方玉城波瀾不驚地落下一子，隨後話鋒一轉，「師父，承讓。」

「什麼？！」周清風兩眼一瞪。

方小五蒙著眼睛，光聽聲音，都能下得比他好？

他的衣袖狀似不經意地拂過棋盤，棋子瞬間嘩啦啦打散：「哎呀！看不出來了！沒看到結果呢，怎麼能叫輸？平手，平手！」

方玉城對此習以為常，唇角甚至帶了兩分笑，退讓道：「平局也好。」

周清風隨手一招，黑白棋子自行分開，各自落入棋盒之中。

「再來再來！」

重開一局，周清風率先落子。

方玉城一語不發，但配合地撚起手邊棋子，輕置於棋盤上。

師徒兩人你一子我一子，待棋局過半，周清風忽然沒頭沒尾地說道：「小五啊，為師最近眼皮一直跳，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方玉城手扶在棋盒邊，兩指撚著小小一枚棋子，指尖感受玉質傳來的冰涼，眉頭皺起來。

「小五，如果……」周清風語氣漸沉，似有難言之隱。

反覆斟酌後，終於嘆息一聲，兀自說了下去：「為師是說如果，倘若有一天，發生不可預料的變故，乾雲宗不保，為師想請你帶師妹走。」

方玉城手一頓，落子偏差半個棋格。

「誒！別動！不準動！」周清風變臉似的，突然兩眼放光，興高采烈，手舞足蹈，啪地甩下最後一子，然後笑眯眯地說道，「小五，承讓承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玉城：「……」

剛才的話題像一個玩笑，被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