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復也一副見鬼的樣子望著柒小綰。

不知怎麼的，他心裡忽然出現一種微妙的預感。

心跳沒由來開始加快，以至於周子復開口時，嗓音有些抖：「你寫完了？」

「對，寫完了。」柒小綰坦然把自己手裡的答卷遞給周子復。

周子復咽了口唾沫，視線瞥了眼天花板，深吸一口氣，這才向下看。

石墨、銅、鐵、石灰、硫……

前面全部正確，最後一個是……

「二什麼化什麼？這兩個字怎麼念？」周子復一臉困惑。

「這呀？」柒小綰探出個腦袋，回答他，「二氧化矽，就是石英。」

周子復倒吸一口冷氣。

他的手不停抖，愕然問道：「這些你都是從哪兒學的？」

柒小綰一早就想好了台詞：「我有個會煉器的師兄，他教我的。」

反正她從出生開始就把「天才」人設貼身上了，再多一兩項絕活，那也不奇怪，有鄒雲棋做她的擋箭牌，行事方便！

周子復恍然大悟，不由驚嘆：「乾雲宗竟還有如此人物！是周某淺薄了！」

能叫那麼小的孩子學會分辨如此複雜的材料，她這位師兄，想必也不一般。

右邊兒那高高瘦瘦的散修也傻了，看看柒小綰，再低頭瞧了眼自己的答卷，目光獃滯。

良久，他忽然對柒小綰說：「天道盟是進不去了，要不您收我做徒弟吧？」

柒小綰一驚，被口水嗆住，然後上下打量他兩眼：「你這歲數當我爺爺都夠了，竟然願意拜我為師？」

那人竟朝柒小綰拱手：「所謂能者為師，小公子學識淵博，我自然沒有不願的。」

說著，他掀起衣擺就要下跪，柒小綰趕忙攔住他：「使不得使不得！這位前輩，就算您想拜我為師，那我也沒時間教你，不如這樣！」

柒小綰眼珠子一轉，給他出主意：「如果真想學煉器，那你去幹雲宗，找個叫鄒雲棋的親傳弟子，看他願不願意教你。」

說完這話，柒小綰心裡一樂，到時候不知道二師兄會是什麼反應，想想就覺得有趣。

「鄒雲棋……」那散修點頭，「好！我這就去！」

說完，他拜別周子復，轉身就出了小樓。

另一個人本就是渾水摸魚的，見著這邊考核結束，沒他什麼事兒了，也找著機會溜走。

周子復的注意力全在柒小綰身上，沒攔那兩人離去，待屋子裡安靜下來，他問柒小綰：「考核還有第二輪，你繼續嗎？」

柒小綰眉眼彎彎：「當然。」

「那好。」周子復從袖中掏出一塊黑色的石頭，放在桌上，「你且看這是什麼石頭？」

柒小綰拿起石頭瞅了瞅，見上面粘附著一些細小的碎末，然後她掏出一個瓷瓶，往那石頭上劃了兩條杠，在上面留下顏色更深的黑色劃痕。

「鐵礦，還是磁鐵礦。」柒小綰掂了掂它的重量，笑眯眯地說，「這麼大一塊鐵，煉出來能打一把不錯的匕首。」

周子復笑了：「你那師兄真有本事，你也確實聰明。」

分辨金銀銅鐵是煉器師最基礎的能力，能辨識鐵礦的種類，將鐵從原石中提煉出來，便已達到二階煉器師的水準。

「那是當然，我師兄什麼都會！」柒小綰把鄒雲棋誇上了天，反正她會什麼，就說是師兄教的。

好奇把玩著手裡的鐵礦，柒小綰福至心靈，笑問：「我猜……前輩想考我製鐵的方法？」

周子複眼裡笑意加深，遂問她：「你會嗎？」

「當然，這是最簡單的。」柒小綰回答得十分乾脆，「木炭和砸碎的鐵礦原石堆一塊兒，拿火燒就完事，溫度越高越好。」

凡人也能煉鐵，但修士煉鐵有個得天獨厚的優勢，就是能通過控制靈氣的濃度，改變爐火的溫度。

周子復嘆為觀止。

柒小綰問他：「還考別的嗎？」

「不考了。」周子復笑著搖頭，「我只能負責二階的器修考核，還想再往上考，你得去更大的城市，到天道盟的分部去考。」

臨江城是一個臨時考點，名額有限，證章等級最高只能給到二階。

儘管柒小綰在第一場考核中架設出了符合三階資格的黃階上品陣法，但到時候給她頒發的陣師證章也只有二階。

「明白了。」柒小綰點頭，又問，「食修考核什麼時候開始？」

她對食修考核最為期待，參加天道盟的考核最終目的也是這個，其他都是順帶的，先前從大師兄口中得知以食入道的修行方式時，她就上了心。

周子復前一秒還在笑，這會兒突然笑臉一僵，聽柒小綰話裡的意思，她似乎對食修的考核也很有把握，還有什麼是她不會的？

「等我那同門到了就能考。」周子復神情複雜地回答她，「反正只有你和殷家少爺報了名，殷家少爺沒來，便只剩你一個人。」

柒小綰愕然：「？」

周子復難得在柒小綰臉上見到如此震驚的表情，他笑著問：「難不成，你還有教你庖丁的師兄？」

食修之所以稀缺，一來是門檻高，需要掌握的技術太過複雜，二來是提升緩慢，食材難以尋找，而且對四象玄武界的人而言並非剛需，膳食的效用也不如靈丹來得快。

柒小綰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這個倒是沒有，但我好奇食修都是怎麼修鍊的。」

周子復笑了笑，還待再說什麼，忽然有腳步聲從走廊的方向傳出來。

柒小綰和周子復同時回頭，便見一白衣女子走進考場，她胸前戴著食修證章，四階。

「周師兄。」女子見到周子復，朝他頷首，隨後看向柒小綰，不由皺起眉，「他就是要參加食修考核的小公子？」

這麼小的孩子，瞧著身上衣著也不寒磣，想是出身臨江城中的家族，怎麼想著要做食修的？

周子復瞧見女子臉色，便猜到她心中所想，但他沒有點破：「對，只有他一個人。」

然後他又向柒小綰介紹：「這是我的師妹，叫江霖兒。」

柒小綰眨巴著烏溜溜的圓眼睛，童稚無邪地喚：「江姐姐！」

江霖兒原本有點不高興，這小娃娃擺明了什麼也不懂，師父竟為此讓她趕了好幾天的路，從江州天道盟分部趕過來，簡直浪費她的時間。

但是，被柒小綰乾淨純粹的眸子眼巴巴望著，她頓時心軟：「好吧，陪你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