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路明非盤腿坐在雙層床上，看著窗外發獃。

被安排到學生宿舍1區303，一間雙人宿舍，他的室友是芬格爾。

路明非走進宿舍時，芬格爾正已經到了上鋪呼呼大睡。

他只是個笨蛋學生罷了，根本不知道聰明的人是誰？

吱呀的推門的聲音，驚動了這位學長，

「你回來了？」芬格爾從上鋪把腦袋探了下來。

「嗯，」路明非三緘其口。他可不打算把這些事情告訴他。

「哎，看你的樣子，我就知道你被忽悠了，

那個死校長是不是說：

這個世界上分兩種人，一種人是聰明人，一種人是笨人，」

「你怎麼知道的？」明非立時一驚，

「他是不是還說

你就是那種聰明人，

其實屠龍只不過是一個口號罷了，拯救世界也是，

對付外面那群笨蛋學生，我們就用努力拚搏，屠龍救世的口號催眠他們，麻痹他們，

其實人活著就是為了錢權和女人」

「噓，師兄你小聲點，難道你也是聰明人嗎？」明非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拉倒吧，

他也是這麼忽悠我的。」芬格爾道。

「我去。」明非又又又被騙了。

「你是不是簽了什麼東西，」芬格爾又問。

「是啊，怎麼了？」

「你完咯，你差不多也被騙進來了。

我在這待了七八年了，根本什麼都沒有，」芬格爾搖頭頹然道。

「那，這？城市套路深，我想回農村。」明非喃喃道。

「得了吧，好好睡覺，明天還有3e考試呢。

之後會有一堆實踐課，如果你有實力，你真的會擁有很多，但沒有的話，你基本沒救咯，

乾我們這一行，九死一生，所以，早早談戀愛，早早生孩子是很重要的，」

芬格爾看著這位什麼都不懂的萌新，不耐煩地道：

「你有女朋友嗎？」

「目前沒有，」

「有小孩嗎？」

「沒有對象，哪來的小孩呀，」

「趕緊找去吧，我們卡塞爾學院學員基本在畢業後的第四年狗帶。

所以，我不說你也懂。」

明非聽罷，轉身就要跑。

「喂，你可別想著跑，你要退出的話，是要被洗腦的。」芬格爾道。

「所以我究竟進了個什麼地方啊？」明非顫抖地問著。

「說實話，和你們那邊工地差不多啦，一天忙到晚，畢業以後基本見不到女人，每天挖戰壕，追蹤龍類，哪天龍不高興了，一個君焰你就沒了。」芬格爾道。

「所以你們不反抗的嗎？」明非不解道。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實話告訴你，你厲害這裏真的能給你很多很多東西，

楚子航，凱撒是這樣，每一個人都是這樣，

有些人是真真正正為了屠龍而來的，有些人也像你這樣為了錢權而來，

你只有知道一點就好了，卡塞爾不會虧待任何人。」

「我真的，哎，」明非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

「睡覺吧，每天你還要3e考試，祝你旗開得勝。」說罷，芬格爾縮回頭睡覺去了。

第二天醒來，明非頂著兩熊貓眼醒來了，

「哎，」他嘆了口氣。

上鋪的芬格爾仍在呼呼大睡，他滿肚子吐槽卻不知對誰說起。

出了門，他順著地圖一路找到了圖書館二樓的教室。映進眼簾的是講桌邊晃悠的一雙穿牛仔褲的長腿，穿了雙似曾相識的、紫金色瑪麗珍鞋。諾諾坐在講桌上，正看著他。

「我能問你一些問題嗎？」明非試探性地問道。

「嗯，」諾諾應了句。

「你們屠龍是為了什麼？」

「喲，你問到我的盲區了，按我學過的一年級龍族歷史書上說，人龍不兩立，在很早以前，混血種就和龍族展開大戰，雙方不死不休，直至今天。

我是人，是混血種，我當然幫自己啦。

其實很多地震海嘯都是龍族引起的，

我們屠龍不就是為了我們自己嗎？」諾諾說完。

這是個笨蛋學生，明非聽著諾諾的話，做出了一眼判定。

「到你座位上去，要開考了，監考老師是風紀委員會的曼施坦因教授，我負責收答卷。」諾諾提醒道。

明非找到了自己的桌位，每個人的座位前都有名牌，路明非的名牌是「李嘉圖m路」。

路明非愣了一下，意識到這就是他正式的英文名了。他抬頭看見諾諾雙手抱在懷裏，側過頭，百無聊賴地眺望窗外。路明非想那些名牌是諾諾設的，這個世界上她是第一個叫他「李嘉圖」的人，諾諾隨口起的。這是個很任性的女孩，她叫他李嘉圖，就一直叫。

這種笨蛋怎麼知道我們聰明人在想什麼，

明非大致判斷這個卡塞爾真的分為兩種人，

一種是類似諾諾這種學生，一種是像芬格爾這種學生，

芬格爾一定是不努力所以才沒畢業的，明非想著。

「我叫奇蘭，新生聯誼會主席，路明非，很高興認識你，我們的s級，能為我簽個名麽？」右手的男生轉過身來和他握手。男生看似是個印度人，長著一張英俊的臉、漆黑的捲髮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波裡活歌舞片裡的男星。

「我麽？」路明非當老總時常常簽名，他拿起筆兩下一劃，在記錄本上面留下了自己飄逸的筆跡。

「希望能邀請你加入新生聯誼會，我們……」

「好了先生們，現在不是社交的時間。如果你們沒能通過3e考試，你們也就不用在本學校培養人際圈了。」曼施坦因教授打斷了奇蘭，「正式開始之前請關閉手機，和學生證一起放在桌角上。」

各種各樣的關機聲響遍教室，

路明非的手機是8848手機，黃金定製，鑽石閃耀，其實他並不喜歡這種東西，都是小天女送的，這位姑娘，總是這麼土鱉。哎呦喂，但每每看到這個手機，明非總能想到那位女生。

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幹嘛，現在應該在軍訓吧。

明非想著。

就在這時，正前面伸出一隻近乎透明的手，把一台昂貴的vertu手機推到桌邊。

路明非親眼看到手機的主人：

那是個嬌小的女孩，坐在角落裏，背對著路明非，肌膚白得發冷。脫下校服外衫之後，穿著低領的白色t恤，一頭顏色淡得近乎純白的金髮編成辮子，又在頭頂紮成髮髻，露出修長的脖子。整個人素得像是冰雕。

路明非心裏一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認識這樣的女孩，十八歲前他見過的金髮女孩屈指可數。

黑色的幕牆無聲地從雕花木窗的夾層中移出，所有窗口被封閉起來，教室裡的壁燈亮了起來，諾諾沿著走道發給每個新生幾張a4紙大小的試卷和一隻削好的鉛筆。

「不必懷疑，試卷沒有任何問題。我會在教室外，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問。討論是不禁止的，只要你們不抄襲別人的答案。」曼施坦因教授說，「祝你們好運。」

曼施坦因教授和諾諾退出了教室。隨著門的關閉，學生們左顧右盼、交頭接耳，彷彿熱鍋上的螞蟻，滿臉都是白日見鬼的神情。他們無法抄襲別人的答案，連試題都沒有的考試，答案從何而來？

這時候，播音系統居然開始放一首勁爆的搖滾樂，michaeljackson的beatit。

學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傻了。

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路明非，

這東西我聽過，哎，所以，明非感覺到無所謂啦。

不愧是新生裡獨一無二的s級，你的鎮靜再次證明了你的能力。」奇蘭在旁邊說，「我還全無頭緒，也許我沒法通過3e考試，那樣的話我有件事請託你。」

「我希望您能領導新生聯誼會。」奇蘭道。

「嗯，我考慮考慮，」明非想起了自己當班長的苦逼日子，當領導，當領導，也是要分情況的，有好處才能當。

沒好處誰會幹吶。

「獅心會和學生會都在新生裡拉人，但我們新生不該分散，我一直相信我們會給這個校園帶來新的氣息，只是我們缺乏一個像愷撒或者楚子航那樣的領袖，我的能力不足，但是你可以！」奇蘭說。

「你總得給我點時間好好考慮考慮吧，」明非接著道。

奇蘭沉默了一會兒，瞳孔中露出猶豫的表情來，眼淚湧出眼眶，無聲地流下。

奇蘭抹去淚水，黑白分明的眼中透著沉重的、穿透時間的悲哀，他不再管路明非，低頭在白紙上做素描，筆尖沙沙作響，扭曲的線條彷彿迅速生長的密林。他一面低聲抽泣，一面走筆不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在寫遺書。

「他不是領悟了，他是……產生了靈視！」路明非忽然明白了，扭頭四顧。

學生都不再交頭接耳了，教室裡氣氛詭異。有些人獃獃地坐著，好像新死了全家；有些人則在走道裡拖著步子行走，眼睛裏空蕩蕩的，彷彿走在汨羅江邊的屈原或者其他什麼行屍走肉；一個女生跳上講台，在白板上不停筆地書畫，大開大闔，可她沒有意識到筆油早已用完了；一個嫵媚的女孩高喊一聲哈利路亞，滿臉歡欣雀躍，翩翩起舞，看得出來她練過，舞姿曼妙，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並不是在跳獨舞，似乎有個空虛的男人握著她的手和她共舞，她向著那個看不見的男人投去脈脈深情的目光。

學生們群魔亂舞，互不干擾，一個個自得其樂，看得路明非直冒冷汗。

世界瘋了，卻沒帶著他一起瘋。

唯有一個例外，就是那個冰雕般的女孩，群魔亂舞中，只有她靜靜的，腰背挺直如細竹，和路明非一樣正常。

正常得有點奇怪。

明非一邊看著這位女孩，一邊敷衍著奇蘭，

一個人坐在女孩背後課桌上，正看著路明非。那是個長得乖乖的男孩，晃悠著一雙腿，腳上穿著白色的方口小皮鞋，一身黑色的小西裝，戴著白色的絲綢領巾，一雙顏色淡淡的黃金瞳。

這小子又來了，每天喊哥哥，哥哥的。

估計自己的靈視就是他了，明非想著。

男孩沖路明非緩緩地招手，帶著淡淡的、天使般的笑容。下午的陽光照在他背後，他長長的影子一直投射到路明非身上。

但不知為何，明非從那影子中看見了什麼若隱若現的東西，它像是一種透明但又有點能看到的東西，

該怎麼說呢，就好像有些人的眼睛能看見飛棍狀的東西一樣，就類似於那種東西。

「思覺通，thoughtopen」

明非聽見有人說話，那聲音好像從天邊的海市蜃樓中而來，但不知為何，清楚而響亮。

明非想起了自己看過的諸多書籍，

紅樓夢：巧者勞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

水滸傳：正是嚴冬天氣，彤雲密佈，朔風漸起，卻早紛紛揚揚卷下一天大雪來。

西遊記：混沌未分天地亂，茫茫渺渺無人見。自從盤古破鴻蒙，開闢從茲清濁辨。

覆載群生仰至仁，發明萬物皆成善。欲知造化會元功，須看西遊釋厄傳。

三國演義：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什麼蘇軾浪淘沙，王陽明龍場悟道等等

那些書籍所生、明非自我所思所悟如同浪沙翻湧，滾滾而來。

明非直覺頭顱炸裂，猶如雷在耳邊，驚聲不斷。

卻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明非在這世間經歷十八載，從有父有母到寄人籬下，從官宦世家到留守兒童，經歷死讀書之困，從而讀盡百書，歷經ppq之死，從而有所追所求.....

今日，經歷自我神格：黑龍尼德霍格指引，

思覺暢通，此後天下無人可欺他騙他。

明非一念通達，思通意定。

他意志力堅定，不會再上當受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