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先生有些話也不知當講不當講。」傑哥的聲音裏帶著些對過往的追憶。

傑哥左望這一個大通鋪，橫橫著躺著四個人影。黑漆的世界裏只有遠處的窗戶上略略有點月光。

「你講我聽。」明非道。

當別人猶猶豫豫於要不要講一件事情，明非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去傾聽。

「明非先生，

其實我的祖上是玄家，

在我還未出生前，

我的爺爺，誒」

天色已暗，黑雲被風吹著，漸漸遮住一彎月船，

傑哥口一張一合，娓娓道來他爸爸的爸爸的故事。

那是有關於我囯言靈的故事。

牛傑的爺爺名叫牛玄清，

「哎喲，我怎麼就跟了牛這個姓呢，要是姓林又或者姓武那可就好咯。」

牛玄清打小就不喜歡自己的姓，他常常想著哪天把姓給它改了，換個好聽一點的。

十歲那年，他自己宣佈自己改名了，

以後我就叫王玄清。

結果還沒回家就被爹爹拿起柳條抽，他爹啪啪地抽著這兔崽子的屁股，邊抽還邊道：

「我們牛家十代單傳，你它娘的居然想換姓，你這一換，我煉實還虛，肉身不在後，還怎麼面對列祖列宗，大家都姓牛怎麼就你不姓。

這是我生的嗎？」

牛玄清心裏想著：等這爹哪天死了我非得換個姓不可。

就這樣牛玄清被他爹打著，一邊學習玄術。

在別人還騎牛坎木時，他學習的是符，

一個：天地無極，玄心，

「以手為媒，以心禦，玄心妙法。」牛爺爺道。

「以手為媒，以心禦，玄心妙法。」牛玄清說。

「沒讓你念，你給我畫。」

「哦。」

牛家的畫符，有：禦風，禦力，封定，清心，禦火，禦雷六大分系。

牛玄清十歲開始學習牛家玄術，

一開始他爹爹以其年小難抵抗陰氣為由隻讓他遠遠看著，他一天天長大，一天天跟隨其父，做開壇法事，行喪：黃紙引亡者，搖鈴喚亡心，偶爾也破詭尋秘之事。

他一路跟隨父親，到了三十歲時已經將他爹爹的本領學的八八九九。

其父點頭而笑，道：「既然教會了你，我便下山去了，以後尋靈問道，怕是要許久許久才能回來。」

牛玄清一時間感慨不休，隻問：「歸期何時。」

「無歸，無時，我尋道去。」

之後，牛玄清便成了牛家村的玄心道士，也作喪引亡之事。

之後，他娶妻卻是老年得子。

那時的名字都是：牛利農，牛愛工之類的名字，

所以牛傑的爸爸叫：牛德邦。

此後，牛玄清五十有五時，終於開始教他的孩子牛家玄術。

然，隻教了約莫半年，就被人打倒了。

一群小孩子不由分說給他綁住，開始對他進行批評。

「說你犯了什麼過。」一小孩道。

「冤枉啊，我是良民。」牛玄清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半輩子破詭滅秘，最後居然栽到一幫小屁孩的手裏。

「我和村長認識。」

牛玄清急道。

「玄清吶，我是自身難保，你認識我有什麼用啊。」

旁邊的旁邊的一垂頭喪氣的老人說著，

「又沒問你，你居然敢說話，」小屁孩正道。

啪啪兩鞭子就打在這年在花甲的老者身上。

「我我，犯了錯。我悔不當初啊。」

「還有呢」

「我迷聽玄學，喜歡莊子，還有什麼陸修、陶弘，我實在枉活這六十載。」

「哼，說的好，我們就喜歡這種自我剖析之人。還有沒有。」

如此，牛玄清，一夜未得好歇，精神恍惚之中，整個人也不好了，他上意化玄，不知所終。

夢中真實，真實夢中。

幻海浮沉，真實發生。

在彌留之際，幻夢之中，他夢到了玄家至高，

他哭咽著道：

「我對不起祖上啊，我把您們都罵成了禽獸不如的東西啦，」

他慌忙磕頭，又發現身上仍綁著繩子。

「汝雖口至，而心未至，

吾等已知，

人間浮沉多少事，幻海真夢渺渺間，

功參悟化問玄心，口非心是無定則。

如今浮沉皆已得，還不化實還虛。

一切定矣。」

牛玄清聽著這樣的玄音，

聲色如鍾而不塞，玄音似淳淳山間泉水，清而未涼。

玄清只聽音化虛，等來日時整個人都消失無影。

就連一直看護他的幾個小孩子也睜大眼睛，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從那以後，我們牛家就斷了傳承。」牛傑嘆罷，

「之後，我在學校念書，高中卡塞爾找到了我，我那時也沒別的去處，就去卡塞爾啦。」

傑哥說完了。

這個長長的故事，終於走至尾聲。

「在卡塞爾那四年，我一直在和老師們溝通交流，他們中的一些認為：

我們牛家的符，符咒就是我囯言靈，可惜我寒暑假同老師們在我們這找了許久都找不到這些傳承。」

傑哥頓了頓，他講話講了太久，有些是聽父親說的，有些則是親戚，還有的是村長家的孩子，甚至還有當年的小孩。

他咽了咽，息了幾秒才道：

「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言靈啊，

為什麼就丟了呢，

有些東西確實丟了，找都找不到。

我現在尋覓幾年，不知所謂何處，唉」

傑哥笑了笑，無奈嘆道：「我現在連結婚的錢都沒攢到，人活著怎麼能被這些事情限制住呢。我一直一直在尋找我們自己傳承下來的言靈，明非我總感覺那裏有我一直尋找的東西。

我想去找。」

傑哥的眼眸裡閃著近乎純粹的光，雖然轉瞬即逝，但明非卻捕捉到了。

月色朦朧，夜幕籠罩下的世界已經近乎黑了。

只有地面上有些白霜一般的月光。

明非看著眼前的男人，道

「我答應你，讓你去裏面，不過生命才是最重要的，遇到事情，解決不了，該跑就跑，沒什麼丟人的，人的性命最重要。」

「說的對，我們一起幫你找中囯言靈。」大漢餓落斯也說了一句。

「欸，你不是睡著了嗎。你什麼時候醒的」明非疑道。

「吾一定會幫你尋找。」衛宮正蒔也答應道。

「我也會出手。」蓋拿也道。

原來大家都沒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