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結束那天，正好是平安夜。

霧城的天氣降至一年中最冷的時候，風吹過來，就像刀子在人臉上割。

謝南忱吹不了這風，但還是在車裏等了她好幾個小時。

考場門口，黑色勞斯萊斯格外惹眼又神秘，車門一直關著，純黑的車膜遮擋住裏面所有的光，讓好奇觀察的人窺不見分毫。

直到考試結束鈴響的時候，駕駛座車門才打開，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靴踏在地面上，男人雙腿像漫畫裡一樣修長筆直，灰色毛呢外套包裹著身軀，也許是因為穿得厚，看上去不像平時那麼清瘦。

不少異性的目光落在他那張臉上，就連同性也忍不住多看幾眼，而他始終目不斜視地盯著考場出口，表情很認真。

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抿直的唇線終於微微上揚，臉上的溫柔和寵溺愈發明顯，將兜裡的雙手拿出來，張開雙臂。

一道白色的嬌小身影像小鳥一樣飛進他懷裏。

他拉起她的羽絨服帽子，低下頭，擋住兩人親吻的畫面。

像童話一樣溫馨又浪漫的畫面。

車裏，黎梔拉著他的右手把玩。

「怎麼辦？我才發現考得全都會這種事也會讓人很沒有安全感啊。」她努嘴道，「像做夢一樣。」

謝南忱笑：「那你掐掐我。」

黎梔在他手上揪了點皮，一擰。男人嘶了聲：「來真的？」

黎梔湊過去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會疼哦，不是夢。」

謝南忱扯唇：「疼的是我。」

「那給你吹吹——」她朝他耳朵吹氣。

男人捏緊她的手：「開車呢，別鬧。」

黎梔笑了笑，很乖，沒再鬧，只是靠在他肩頭閉上眼睛，過了片刻才幽幽地開口：「六哥，謝謝你呀。」

他開著車，側過頭用臉蹭蹭她頭髮：「乖。」

黎梔說想吃蘋果，還得是禮盒裝那種，謝南忱把車半路停了，讓她去超市買。

黎梔買了一個聖誕禮盒裝的蘋果，順便還買了點別的。

上車後，謝南忱把蘋果拿過去看，嘖了聲：「加個盒就賣這麼貴，吃著和普通蘋果不一樣麽？」

「當然不一樣。」黎梔煞有介事地說著，把剛才買的另一樣東西往兜裡放。

謝南忱眼尖瞧見了，挑挑眉：「藏的什麼？」

「沒藏。」黎梔一臉正直，「回去再給你看。」

「是麽？」謝南忱把蘋果放在擋風玻璃前，俯身過去，手順著她的手鑽進她兜裡，撈出一個方形小盒子。

熟悉的手感，他捏在手裏輕笑了聲，夾著點壞。

黎梔聽著都渾身燥熱。

前些天她忙著考前最後衝刺，兩人都是分房睡，家裏的套之前也用完了。今天剛考完試，又是平安夜，想想也得備著。

「你這什麼表情？」黎梔嬌嗔地瞪他一眼，「你不想嗎？」

弄得好像就她一個人想似的。

「想。」男人唇貼到她耳邊，嗓音低啞，「想死了。」

黎梔戳戳他胸口：「那快點。」

謝南忱故意磨蹭：「老婆等不及了？」

她一口咬在他下巴：「要你快點。」

「遵命。」男人回到駕駛座，一路上車開得飛起來。

黎梔後來才知道，裴公館的車是能直接開到別墅那兒去的，只不過得走另一條路。

謝南忱今天就抄了近道。

他把她從副駕駛抱下來，老蔡和打掃的工人都識相地低頭不看。但他沒有抱她去臥室，而是上了頂樓天台。

「怎麼來這兒……」黎梔剛一開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陽光房裏多了台壁爐，烈火熊熊燃燒著，讓整個空間溫暖如春。

雖然沒有燈，但火焰的光足以照亮近前人的臉。

黎梔被他放在壁爐前的毛毯上，透明的玻璃房讓人錯覺是躺在無邊的曠野，滿眼星辰密佈。

身體急劇升溫，比壁爐的火更熱。

「你什麼時候弄的？」黎梔稍稍錯開他唇，氣聲問。

「前幾天，你忙著複習的時候。」謝南忱一邊揉著，一邊在鎖骨上給她印小花，「聽說快下雪了，這樣看雪才浪漫。」

這裏是裴公館最高的地方，雖然四周全都是玻璃，但沒人能窺見裏面的春色。

黎梔無比嬌軟地喚了聲六哥，讓他躺在毛毯上，慢慢地俯身下去。

溫熱呼吸拂過小腹的時候，男人手臂一僵，輕輕抓了下她的頭髮，臉上神色逐漸失控。

最後他抬起她的臉，坐起來，將她納入懷中，很用力地攫住她唇。

她被他揉得哼唧一聲：「你不喜歡嘛？」

「喜歡。」他溫柔地將她放倒，覆上去，「但捨不得你那樣。」

外面真的下起了小雪，有雪籽敲在玻璃上，劈裡啪啦的，將屋裏曖昧的聲音掩蓋住些許。

漸漸地雪籽聲更大，屋裏的聲音也更大。

直到最後那刻，黎梔抬眼望見紛紛揚揚的雪花，牙齒咬在他肩上，許久才緩過來。

謝南忱用手拂開她濕透的髮絲，在額頭落下一吻：「下雪了。」

她哽著聲，嗓音還啞著，捧住他臉頰：「嗯，下雪了，好漂亮。」

謝南忱：「明早起來會更漂亮。」

等天亮了，整個裴公館會是白皚皚一片。

霧城不是每年冬天都會有這樣大的雪，他很幸運，能和她一起看到。

「我是說。」黎梔輕輕地仰起頭，濕潤的唇落在他眼瞼，「你眼睛好漂亮。」

謝南忱笑了一聲，見她對自己一臉癡迷的神色，沒有說話，沒打擾她欣賞。

她的吻又落在他鼻尖：「鼻子也好漂亮。」

「臉也是。」

「還有嘴唇。」她啄了一口，「我最喜歡的。」

「還有嗎？」他握住她的手，暗示地往下拉，「你最喜歡的。」

黎梔嬌嗔地咬他：「流氓。」

「想哪去了？」他按住她的手，覆在那層薄肌上，「我說的是這兒。」

黎梔又咬了他一口，卻被男人兇狠地報復。

被欺負得喘不過氣，她推了推他：「我想吃蘋果。」

謝南忱隻好放開她，把睡袍隨意地披上，去給她削蘋果。

這些他原本都是不會的，也從來不需要他做。

可有些東西就像是本能，比如她一開口，他就願意赴湯蹈火，親自為她做。

他學會削果皮也才沒多長時間，技藝已經很嫻熟。黎梔穿著弔帶睡裙靠在他懷裏。

和他睡袍同款同色，是柔軟光滑的真絲。

還有個外搭，她沒穿，就這麼松垮垮地靠在他懷裏，手指輕輕扒拉著垂下來的蘋果皮。

「不能斷哦，六哥。」她故意調侃道。

「斷了怎樣？」他手裏的刀有條不紊地繼續著，「罰我？」

黎梔俏聲道：「好呀。」

「怎麼罰？」謝南忱輕描淡寫地問，「接著伺候你？」

「想得美。」黎梔哼一聲，「罰你當一個月和尚。」

男人笑了笑，手裏動作更認真了些：「那我真不能斷。」

蘋果皮到最後也沒斷，他把核剔了，一片一片餵給她吃。

黎梔一邊享受著他的投喂，一邊把蘋果皮擺成S形拍了張照片，還拍了熊熊燃燒的壁爐和兩人交握的手，發到朋友圈。

施蕊秒評論：【秀！恩！愛！可！恥！】

黎梔笑了一聲，回：【你不是去找男人了？】

施蕊：【……哼。】

黎梔：【不會吧，從中秋找到聖誕節，還沒找到？】

施蕊：【別提了，我暗自神傷去了，不聊。】

黎梔把手機放下，仰頭看正在擦手的謝南忱：「你有沒有考慮過在公司辦一辦相親會什麼的？」

謝南忱低頭看她：「我沒想過這些，你有什麼建議嗎？」

黎梔轉過身，表情嚴肅地望著他說：「就我們部門吧，單身的幾乎佔了70%，大家平時工作忙，都沒有空去相親談戀愛。裴氏優秀員工很多的，只不過大家平時都打不上交道。如果可以內部消化一下，不僅可以解決單身問題，也更利於他們為公司做貢獻啊。」

謝南忱目光平靜地看了她很久，沒說話。

黎梔覺得有點忐忑，眼皮顫了顫，問：「你覺得我說得不對嗎？」

「不是。」謝南忱執起她的手，認真地十指相扣，目光落在她無名指上那簇晶瑩，「我是在想，幸虧我有了老闆娘。」

黎梔怔怔地望著他，看見他把她的抬起來，炙熱的唇落在她手背上，表情溫暖又虔誠：「以後憂國憂民的事兒就交給你了，老闆娘。」

「好啊。」黎梔偎進他懷裏，摟住他腰身，額頭輕輕蹭著他脖頸，那裏同樣有她故意使壞留下的痕跡，「那老闆也不要太累，老闆娘會心疼的。」

謝南忱輕輕揉著她頭髮，令他愛不釋手的頭髮，手指在她髮絲間貪戀地遊移。

兩人在壁爐旁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果真滿眼都是皚皚白雪。

霧城不是沒下過雪，但她卻是第一次在這樣溫暖如春的玻璃房子裏看雪。

燃燒的壁爐和無邊無際的冰雪世界，碰撞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浪漫。

應了謝南忱那句話——

這樣看雪才浪漫。

風吹過樹梢搖晃，積雪散作紛紛的雪花落下來，美不勝收的一大片。

黎梔側身望著，在玻璃上哈了口氣，畫一個愛心輪廓。

身後暖意覆上來，她的手被握住，被溫柔操控，緩慢而認真地填滿這個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