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像磁鐵一樣吸著她，手掌更深地陷進她腰窩，迫使兩人身體貼得更近。

酥麻感不停地從他手掌處蔓延，直到全身都軟了，而因為他呼吸的侵略，黎梔險些連腿都站不住。

意料中的吻並沒有降臨，灼熱錯開她的唇，落在她脖頸間，黎梔被燙得一縮。他的唇若有似無地擦過脖子上敏感的皮膚，彷彿靈魂都震顫起來。

「去哪兒了？」他啞著嗓，低聲問，「這麼香。」

黎梔這才思緒回籠，他說的是裴氏大廈衛生間的香薰味。

那味道雖然一開始濃，可都過這麼久了，路上也吹了那麼多風，虧他還聞得出來。

狗鼻子嗎？

謝南忱抵在她脖子裡接著聞：「這香味有點兒熟悉。」

黎梔沒打算再瞞他：「我今天去裴氏面試了，衛生間裡用的這種香，你知道是什麼香嗎？好好聞，我想買點回來放家裡。」

謝南忱動作稍頓，難得愣了一下，然後淡聲回：「不知道。」

黎梔有點失望，嗓音低下去：「好吧。」

「你去裴氏面試？」他重新抓回重點，「怎麼想起去那兒了？」

黎梔實話實說：「昨天學校的校招會，我投了個簡歷，他們讓我今天去面試。」

「哦。」男人站直了身子，鬆鬆摟著她腰，吊著眼梢俯視她的眼神有點像個斯文敗類，「什麼部門？面得怎麼樣？」

黎梔搖搖頭：「不怎麼樣。」

謝南忱眉梢動了動：「你不是準備得很充分嗎？」

「可是他問的問題比較難，我經驗不太夠……懂的我都儘力答到最好了，不懂的我也沒辦法。而且……」

「而且什麼？」

黎梔抿抿唇，小聲說：「我急著去上廁所……」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謝南忱沒忍住笑出來。

小姑娘羞惱地一瞪，被他摁進懷裡。

「好了。」他揉了揉她的頭髮，「這家不行再換別家，先吃飯。」

黎梔早就被水煮魚饞得不行，男人手勁一松，忙不迭溜出去，還沒坐下就拿筷子夾了片魚炫進嘴裡。

剛從湯裡撈出來的水煮魚片燙得她眯起眼，邊用手扇著風邊咽下去，完事望著謝南忱滿臉享受道：「好好吃啊。」

「喜歡就好。」男人拉開椅子把她摁下去，「坐著吃。」

每次看她吃飯，都有種餓了很久沒吃過東西的感覺，謝南忱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觀念是女孩要端莊得體，正襟危坐，吃飯細嚼慢咽，可看著她大口吃飯的樣子，竟比那些端莊得體細嚼慢咽的千金小姐都順眼得多。

賞心悅目，毫不做作，令看的人也感到身心放鬆。

這是自由生長的小姑娘對於他這個被束縛在條條框框裡近三十年的人來說，不可抵擋的新鮮感。

**

黎梔第一天又去面了個試，小公司氛圍輕鬆很多，雖然沒有裴氏那麼財大氣粗，但也算是個五臟俱全的成熟公司。

面試官也很直白地表達了對她的滿意：「你這邊最快什麼時候能入職？」

黎梔笑道：「實習的話隨時可以，不過等學校答辯和畢業典禮可能要請假。」

「沒關係，這很正常。」面試官面容和藹，「公司會給你發錄取郵件的，如果確定要來，再跟我們聯繫。」

「好。」

雖然想起失之交臂的裴氏，心裡多少還是有不甘，但現在這個結果也不錯。

黎梔差不多決定要去這家公司了，也已經收到錄取郵件，正打算跟HR電聯商量入職日期時，接到了裴氏集團的電話。

讓她去參加一面。

幸福來得太過突然，黎梔很久沒回過神來。

直到桌面被敲了敲，謝南忱夾了塊土豆到她碗裡：「想什麼呢？怎麼了？」

他瞥了眼她僵在半空的手機。

黎梔把手機放下，筷子也放下，兩手交握坐直了身子，眼神略顯獃滯地望著他：「你敲敲我，我好像在做夢。」

男人把筷子轉過去，毫不留情地用尾端敲敲她腦門。

「啊痛——」黎梔抬手去捂。

「知道痛了？」他又輕輕戳了下，才收回去，滿臉揶揄，「知道痛了就快點吃，沒做夢，一會兒菜涼了。」

「謝南忱。」她軟軟糯糯地叫他名字。

男人漫不經心地挑著魚刺：「嗯？」

黎梔眼睛都笑得眯起來：「我被裴氏通知一面了。」

「……」挑魚刺的手一頓。

黎梔心花怒放地繼續：「聽說進一面就等於被錄取了，就是去見一下部門主管，確定分組之類的。」

謝南忱望著她，眉心有不明顯的褶皺：「挺好的啊。」

黎梔：「你怎麼好像沒有很高興？」

「高興。」謝南忱勾了勾唇，給她夾排骨，「多吃點兒，以後你是我們家核心勞動力。」

黎梔面色凝重起來。

他不會是嫉妒她找到好工作吧？還是覺得作為男人很沒面子？

於是她表情認真地安慰道：「其實你要是努力努力，肯定也能找到好工作。」

「謝謝。」他欣然接受，卻不悔改，「暫時沒這個打算。」

「……」黎梔嘆了口氣，沒再多說。

黎梔吃完飯回房去午休，天台上陽光不錯，謝南忱獨自煮了一壺茶，然後撥了個電話出去。

「老六？」對面傳來裴明霽驚訝的聲音，「你不是忙著陪你那小妻子嗎？有空理我了？」

「裝。」謝南忱扯了扯唇，「最近幹什麼好事了？」

裴明霽：「沒啊，勤勤懇懇打工人啊。」

「給你機會，說。」謝南忱嗓音沁涼。

對面的男人咽了咽嗓：「唉，就是談了幾個單子，不算很大，就沒跟你說。」

謝南忱輕呵一聲：「還有呢？」

「還有啊……」裴明霽猶猶豫豫道，「給咱廣告部增加點新鮮血液什麼的。」

謝南忱倒了杯茶，慢條斯理地，等對面呼吸都忍不住亂了，才開口：「廣告部招聘門檻是研究生學歷，可擇優錄取參與過重點項目的本科生，你把黎梔弄進去，什麼理由？」

裴明霽嗐了聲：「老闆娘唄，要什麼理由。」

謝南忱：「我沒跟你開玩笑。」

「……嘖。」裴明霽怎舌，「不是吧，老六，你不是生氣了吧？」

謝南忱抿了口茶，不說話。

「你這是怕了吧？」裴明霽笑出雞叫，「怕被你老婆知道？怕掉馬甲是不是？」

「哈哈哈……裴老六，你還有怕的時候。」

隔著電話都能想象到他瘋狂捶桌的模樣。

謝南忱面無表情：「再笑，我讓你以後都笑不出來。」

「……」裴明霽瞬間收聲，咬牙切齒，「我是你四哥，你對我有點起碼的尊敬。」

謝南忱冷呵一聲：「我在跟你聊工作。」

裴明霽裝模作樣地哀嘆：「某人真是越大越不可愛了啊，想當年被我爸折磨得面目全非不知道都是誰偷偷帶你玩……」

「別這麼說義父。」謝南忱嚴肅起來。

「行行行，義父說不得，義父都是為你好。」裴明霽嘖了聲，言歸正傳，「放心吧，我沒胡來，是挺欣賞她能力的。這丫頭假以時日，肯定能挑大樑。」

他頓了頓，繼續：「再說了，你還能一直瞞著她？總得讓她知道的吧？打算什麼時候坦白從寬？」

「等我做完該做的事。」謝南忱沉下聲，「你知道我結婚不僅是為了結婚，別再自作主張，壞我計劃。」

裴明霽拖著聲懶洋洋道：「知道了，壞不了。」

「讓她去裴氏可以。」謝南忱提了要求，「你不能露面。」

裴明霽噎住。

「老大，我是她上司，我怎麼可能不露面？」

「那是你的事。」謝南忱毫不留情，「你想辦法。」

「……我，草。」裴明霽爆了句粗口，「老大，你謹慎過度了吧？」

「小心駛得萬年船。」

「……」

**

為了參加裴氏集團的一面，黎梔特地叫桑寧陪她去商場，買了套上得檯面的職業裝。

三千多塊的套裝，買了兩款，店員幫忙熨好後親自送到家。謝南忱看著衣帽間那套單獨佔據了一整個衣櫃的淺灰色和煙藍色職業裝，表**言又止。

黎梔完全被喜悅淹沒，哪顧得上察言觀色，拍拍手得意洋洋地讓他看：「怎麼樣？是不是有那味兒了？」

謝南忱唇角勾了勾：「挺好。」

黎梔杵到他面前眨眨眼睛：「快祝我明天旗開得勝。」

「嗯。」男人揉揉她腦袋，目光有些意味深長，「加油。」

黎梔覺得謝南忱這人有點魔力，在他身邊，總是很容易平靜下來。

這幾次面試，她都沒緊張焦慮到徹夜失眠，早上起來狀態也不錯，不知道是因為臥室裡點的熏香，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一面很順利，只不過面試她的人不是總監，而是一個自稱是副總監的女人，名叫溫婉。

人如其名，確實溫婉。頗具古典風的鵝蛋臉，柳葉眉，柔順的披肩長發沒燙沒染，烏黑髮亮，穿著一套帶國風元素的職業裝。

「本來確定呢是周一來上班，不過我現在正好沒事，可以帶你隨處逛逛，熟悉一下我們部門。」

黎梔乖巧點頭：「謝謝溫婉姐。」

溫婉帶著她逛了一圈。

「這是策劃一組，那邊是一組，文案組，美工組，內部行政小劉姐。」

「溫婉姐，新員工啊。」剪著BoBo頭的小劉姐笑問。

溫婉聲音柔柔的：「嗯，美工組的，周一來。」

離開員工區，又路過茶水間，衛生間，溫婉告訴她安全通道門和消防栓的位置。

「公司食堂在八樓，一樓和一樓D區是公共活動區，有健身器材，需求的話可以辦張員工卡，每個月免費100小時。」

「那邊是裴總監的辦公室。」溫婉指著走廊盡頭那扇玻璃門。

剛準備離開，突然聽見總監辦公室裡有聲音，溫婉腳步頓住，皺了皺眉：「總監今天不是不在？」

黎梔：「是不是門沒關好？」

她指了指玻璃門中間漏的一條縫。

「還真是。」溫婉笑了笑，踩著高跟鞋走過去。看了眼辦公室沒人，便把玻璃門帶上，順便從外面扭上了鎖，回頭看向黎梔，「快到飯點了，我帶你去看看夥食。」

黎梔眼睛亮起來：「好呀。」

*

總監辦公室裡，剛躲到桌後的男人捂著被撞疼的腦袋，滿臉痛苦地站起來。

「草……謝南忱，你害死我了。」

他一邊揉著頭，一邊趴到玻璃牆上聽，確定溫婉和黎梔都走遠後，才重重地舒了口氣。

手放在門把上擰了擰。

沒開。

又用力擰了擰。

還是沒開。

裴明霽瞬間面如土色，拿手機撥了個電話。

「喂，老子被鎖辦公室了。」

「拜你老婆所賜。」

對面冷嗤一聲：「關我老婆什麼事？」

「關你的事！都怪你！害我堂堂總監在自己辦公室跟做賊一樣。」裴明霽咬牙切齒，「少廢話，趕緊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