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開門聲吵醒了已經睡著的錢多多。

夏涵輕輕關上門，轉頭笑道：「這不是馬上就要考試了麽。我從游泳館回來，就去了圖書館，在圖書館多看了會書，一不留神，就這麼晚了。」

夏涵沒說今天遇到的那些糟心事。

錢多多扶著欄桿坐起來，眯著眼睛盯著夏涵，「我今天下午一直在圖書館，晚上九點我才回來。」

夏涵莫名有種老公出去瞎玩，回來被老婆審問的趕腳。

夏涵面不改色心不跳，還有時間給自己倒杯水。

「我到二樓時，隔著門往裏瞧了瞧。我看人太多，就去了四樓。你在幾樓？」

夏涵同錢多多一起去圖書館的時候，慣常在二樓。

這是錢多多的習慣，不是夏涵。

因為夏涵就沒有去圖書館的習慣。

「我在二樓。」確定夏涵不是跟著某個男生出去混後，錢多多放了心。

小小張了個哈欠，催促道：「趕緊洗腳睡覺吧。」

「嗯，你也趕緊睡吧。」

夏涵去了衛生間，脫光後，接了一盆涼水，洗了個戰鬥澡。

等夏涵擦著頭髮端著盆出來，錢多多已經睡著了。

夏涵彎腰將盆放到床下，躺倒在床上。

躺在床上的這一刻，夏涵才真正的放鬆下來。

這一天過的，呵，實在是精彩紛呈。

說實在的，如果換成是真正二十一歲的夏涵。

估計已經嚇得麻爪，任由屎盆子往自己腦袋上扣，卻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多出來的這十來年的經驗，果然不是白撿的。

夏涵又轉念一想，如果還是那個二十一歲的夏涵，根本就不會去游泳館。

屁事都不會發生……

夏涵頓了下，決定翻過這一頁。

不管如何，反正她今天是爽了！

心裏的那團越演越烈、馬上就要爆發火氣，大部分都藉此機會宣洩出去。

夏涵現在是神清氣爽，看誰都順眼。

接下來幾天，夏涵老老實實跟著錢多多泡圖書館。

到了晚上，就以出去跑步鍛煉，以減肥為借口，偷摸跑去青湖裏泡澡。

錢多多沒有懷疑，只是斷定她堅持不了幾天。

夏涵不服道：「你就這麼對我沒信心？」

錢多多都不屑回答，隻給了她一個嘲諷的笑容。

夏涵大放厥詞：「你等著，我這次一定能堅持下去。」

錢多多「噗嗤」一聲笑了，放下粉餅，抬頭看著夏涵，皮笑肉不笑道：「需要我幫你回憶回憶麽？」

「你幾乎每個學期都叫囂著要去跑步減肥。可就沒一次能堅持一個星期的。唯一堅持了六天的那次，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

夏涵：「……」

夏涵有些心虛。

似乎、可能、大概是有這碼子事。

不過，夏涵很快就理直氣壯起來。

這是之前的夏涵乾的，關現在的夏涵啥事！

轉眼就到了四月十五日。

會計從業資格證考試的日子。

在嘩嘩的翻書聲中，夏涵醒了過來。

她閉著眼睛，抱著被子，翻了個身。

「你都複習了這麼久了，肯定沒問題的。放輕鬆一點。」

夏涵的聲音裡還帶著剛醒來的沙啞。

翻書聲停了下來，一個聲音傳來：「我晚上做了個夢，夢到這次考的都是非重點裏的。我要瘋了！」

即使夏涵沒睜眼，只聽聲音，就能聽出錢多多此時有多麼崩潰。

「……」夏

涵勸道：「夢都是反的。」

錢多多反駁道：「我做的夢都是真的！我……」

「你七歲的時候，夢到你最愛吃的香蕉雪糕被你表哥給搶了。過了沒兩天，你姑媽帶著你表哥去你家裏，你媽買來幾根雪糕，你下意識的挑了香蕉雪糕，嘿，沒想到真得被搶了。」夏涵抱著被子坐起來。

錢多多頓住，抬頭看向夏涵，不敢置通道：「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聽你說的了。」夏涵嘆了口氣。

自然是因為這件事，她已經聽錢多多叨咕好幾遍了，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了。

可錢多多怎麼也想不起來，她什麼時候說過。

抬頭看到夏涵還在癱在床上，沒好氣道：「這都幾點了，一會兒就要考試了，你還不趕緊刷牙洗臉。」

夏涵閉著眼睛摸過手機，看了眼，「這才七點。」

上午九點才開始考試，還有兩個小時呢。

她抱著被又躺下，「再讓我躺會兒。」

「我服了你了。」十幾秒後，夏涵終於受不了錢多多「炙熱」的目光。

從床上爬起來，從床下拿著盆和洗漱用品，跌跌撞撞的進了衛生間。

錢多多收回目光，滿意的輕哼一聲。

十分鐘後，頭髮濕漉漉的夏涵端著盆出來。

坐在錢多多對面，隨意的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頭髮。

拿出一袋鬱美凈，擠出一坨，隨意擦擦，確定整張臉都糊上，就算完了。

可就算隻塗抹鬱美凈，夏涵的皮膚照樣好的要命。

比剝了皮的雞蛋還滑嫩白皙。

說實在的，原本這個年齡的夏涵雖然皮膚很好，但絕對沒有現在的好。

算是，變成魚妖後，少有的福利吧。

感受到一道羨慕的目光，夏涵抬頭對錢多多咧嘴一笑。

錢多多翻了個白眼，低頭繼續看書。

夏涵也不在意，起身換上一身運動服。

夏涵催促道：「別看了，先去吃飯。」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豬麽！」錢多多一邊吐槽，一邊收拾東西，跟著夏涵一起去食堂。

夏涵這些天食量大漲，可一向食量不大的錢多多吃的不比她少多少。

可見錢多多此時有緊張。

夏涵很想將那句話還回去，但怕這小姑娘惱羞成怒。

剛剛破冰的關係，又凍成冰塊。

吃過飯，兩人沒再回宿舍。

直接背著書包，拿著書本奔向考場。

「快點，要遲到了。」

夏涵愣了一下，看了下時間，這不才七點五十麽？

她記得考試的時間是九點。

這不還一個多小時呢麽？

夏涵看她焦急的模樣，有些好笑。

這個時候的錢多多，完全看不出來未來職場白骨精從容幹練的模樣。

夏涵看著這樣的好友，有種新奇的趕腳。

夏涵不忍心看錢多多這麼焦慮，勸道：「咱們學校距離考場很近，還一個多小時呢，走都能走的過去。坐公交車完全能趕得上。」

「不行！」錢多多皺眉道：「萬一路上堵車怎麼辦，打計程車。」

夏涵張嘴。

錢多多道：「我出錢。」

夏涵：「……」

夏涵其實想說的是：路上真堵車，你打計程車也沒用，也會被堵。

可看著錢多多緊張焦躁的眼神，夏涵閉上嘴。

這樣造成的後果就是，他們八點十分就到了考場。

可考場大門還沒開……

夏涵原本習慣性的想要調侃一下好友，可轉頭看到錢多多那張年輕嬌嫩的

臉，立刻打住。

夏涵看了一圈，發現抱著錢多多一樣想法的人，還真不少。

牆角，花壇邊，大門口，還真有那麼六七個人。

一個個捧著書，旁若無人的複習。

錢多多適應良好，加入其中。

只剩下夏涵一個人在門口，束著手傻站著。

讓她有種不合群的趕腳。

為了跟這些人保持一致，夏涵蹲在錢多多身邊，從背包裡掏出一本書，翻看起來。

那表情別提多認真了。

錢多多看完一章，抬頭揉揉脖子，眼睛的餘光掃到正在看書的夏涵。

錢多多滿意的點點頭，認為夏涵完全是在她的熏陶下，才會不再鹹魚。

直到她看到那本書的封面。

《高效養殖淡水魚》

錢多多：「……」

錢多多收回目光，她怕再看下去殺人的心都有。

夏涵打了個寒戰，抬頭看了看天，沒有變天啊。怎麼感覺降溫了。

幸好溫度很快又回來，夏涵低頭繼續看。

這本《高效養殖淡水魚》，是她從省圖書館借的。

她覺得自己這輩子，估計跟魚跟水離不開關係了。

她覺得最適合她的工作就是承包個魚塘，搞淡水養殖。

一邊養魚，一邊養自己……

夏涵打心裏認為自己是條淡水魚。

理由很簡單：如果她是海魚，這麼長時間不接觸海水，早死了，哪還會像現在這麼活蹦亂跳的。

夏涵覺得自己高考結束後，從沒這麼認真看哪本書。

可惜，即使她都快把這本書給翻爛了，各種理論知識裝了一肚子，還是不知道怎麼養自己。

魚和魚妖終究是不同的--至少書上那種據說極其高效美味的飼料，她是不吃的……

「走了。」錢多多的話將夏涵從鬱悶中抽離出來。

夏涵起身，這才發現門口已經聚滿了人。

不過人家手裏拿的都是跟會計有關的書，養殖魚的就她一本……

接連接收到好幾個怪異的目光，夏涵面不改色心不跳。

夏涵跟錢多多不是一個考場，兩人相約在門口見面後就分開了。

到了考場自覺的上交書包和手機。

怕書丟了，夏涵在監考老師的眼皮子底下，將那本《高效養殖淡水魚》裝到書包裡。

就當沒看到監考老師異樣的目光，夏涵昂首闊步找到位置，坐好。

再次核對準考證時，監考老師停留在她跟前的時間，是其他考生的兩三倍。

夏涵不僅不尷尬，還抬頭對監考老師笑了笑。

反倒是把監考老師弄尷尬了，趕緊去往下一個。

夏涵無奈的聳聳肩。

其實她自己也發現了，她現在比原來敢想敢做太多了。

俗話說得好，「人生在世，除死無大事。」

她雖然現在是活著，可她實實在在的死過一次。

她連死都不怕，還有啥是能讓她懼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