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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盛中卷王傳說》第75章 74
一些人執著於道歉,一些人永不能釋懷,一些人在等時間遷移,等記憶被慢慢消去。

你其實算不上第三種人,是之後周圍發生的一切讓你有了不去在意的底氣。如果日本的公安沒有好好處理這件事,沢田夫人沒有善意地陪著你,或者石川未被父母管束、仍然在學校囂張絲毫意識不到錯誤,你可能也會成為前者。

現在,你意識到自己沒法像之前那樣,輕描淡寫地與石川談論這件事。他無法回答你的問題,在說出「原諒」、「不原諒」這兩個答案後,關於第三種,他遲遲想不出答案。

「好吧,那我們繞回前面的內容。」你一口氣喝完杯子中的果汁,壓了壓內心的煩躁,「還是之前相關的問題,雖然你回答過,但我聽下來認為你還是沒有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你預設的道歉是什麼樣的,是你說『對不起』,我說『沒關係』嗎?」

石川驚訝地挑了挑眉,他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不是的……」

「你設想過我拒絕原諒的場景嗎?」

他張嘴想說些什麼,你等了片刻,只等到他喝水清嗓的掩飾動作。

你不否認石川確實意識到了錯誤,這件事也許會一直影響他的人生。做錯事道歉和道歉就要被接受,似乎成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人們的慣性思維會認為,這個錯誤若要結束,就必須如此。他在不停道歉的同時,是為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求得自己心安,只有在聽見你說「沒關係」後,這件事對於過錯方來說才算真正結束。

但很多時候受害那方或許談不上原諒與否,只是單純的不想再去面對。道歉也好,不道歉也罷,對受害方來說,他或許根本不關心事件的結果。

有沒有一種可能,對方在收到類似「你不用取去管,之後不再會被打擾」的訊息後,隻想慢慢讓它淡化,而不是像甩不掉的標籤那樣貼在身上,永遠都有人會提醒自己:「你曾經……」

因為這樣的常識,受害方的感受往往會被忽略。這個道理,你也是在工作之後才明白的,可生活中更多是些不痛不癢的小事,直到經過這件事後你才算真正有所體會。

你都如此,更何況是只有十六歲的石川。

因為你的長時間沉默,他開始逐漸不安。喝水可以平復心情,之前點的飲品已經喝完,他拿起菜單一頁一頁翻看,然後招來店員。

「請再給我一杯可可。那個……寺島同學要不要吃些什麼,蛋糕可以嗎?」

沢田綱吉趴在遠處的卡座沙發靠背上,對著你誇張地指了指手腕,做出看錶的動作。

「不了,謝謝。」

在得到你的婉拒後,石川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沢田夫人發來簡訊,詢問你們何時到家。你意識到,這件事應該立刻解決。石川能接受也好,無法理解也罷,他既然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總有一天也能明白你的心情。

「我可以說得再簡單一些,但可能會比較傷人。」在開始之前,你先向他做了預警。對方立刻肅然端坐。

「我其實不需要你的道歉,因為它不能讓我心裡變得舒服些,只能減輕你的罪惡感。所以以後不要再為這件事來找我了。如果真想道歉,以後就請不要在我面前提這件事。對我來說,這是表示歉意的最佳方式。」

「真的嗎?可是……」石川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反覆確認這件事,「真的不需要道歉嗎?但我還不知道,你能不能原諒我,雖然我確實沒有想過你不接受道歉的場景,這是我的不對,但是……我還是沒明白。」

果然,以他的閱歷還不能理解。

「不是無法接受道歉或者無法原諒,這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只是單純地不想再提這件事。」

石川愣愣地看著你,你感到一陣疲憊,無力感從腳底向上蔓延,手腳發軟,但心臟卻跳得飛快。

反覆地解釋除了鞭撻你一再去面對這件事外,似乎一無是處。

「如果實在不明白,就照我說的做,以後不要為這件事來找我了。」你從包裡拿出錢壓在玻璃杯下,你還記得那杯飲料的價格,「不用請客哦,麻煩你一會兒買單,這是我那杯的錢。」

不等他有所反應,你起身離開。

被抓住套著頭套押進車裡時是什麼心情,被綁在房間中等待的漫長時間裡在想些什麼,這些都記不清了。似乎在和對方對話時,也沒有太多緊張害怕的情緒,甚至還能鎮定地為上廁所這件事討價還價。

之後沒有做噩夢,也不像別人會害怕獨自走夜路。比起恐懼這件事,忘記恐懼、忽略恐懼,將逃避誤當做勇敢。現在想來,也許這才是讓大家為你擔憂的地方。

沢田綱吉在後面喊你,他手上還拿著笨重的貓包。你知道不等他就這麼衝出去不對,可是店裡實在太悶太熱了,就像是淋浴時被花灑中的水流迎面衝擊時的窒息,你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直到推開店門,溫差讓你清醒,室外車水馬龍的聲音瞬間將你扯回現實。你脫力地蹲在馬路邊,慢慢平復心情。

「我們現在回去?」沢田綱吉學著你的樣子蹲在一邊,小心翼翼地問你。

你的眼睛酸得厲害,剛才說了太多的話,現在似乎連開口都很困難。

你閉著眼微微點頭。

車子來得很快,他拉你起身上車的時候,你差點沒站穩。直到車輛駛出商業街後,你才逐漸冷靜下來。

原先和小朋友說好的,來的時候他拿貓包,回程你拿。但因為這件事的緣故,貓又到了他的手上。貓包比較大,沒辦法放在地墊上,十來斤的重量全部壓在他的腿上,你忍不住小聲問他:「重嗎?我來拿吧。」

「沒關係,我自己可以。」

「你也不嫌沉?而且在地上放過,多臟啊。」

你伸手要去拿貓包,被他攔了下來。他的眼神澄澈透明,大概是因為你現在心情不好的緣故,和你說話時帶了幾分擔憂的探究。即使在你放棄與他爭論,轉頭看向窗外後,那種注視感也一直存在。

除此之外,你的餘光還能瞥見後視鏡內的景象。也許是你們之間的氣氛太過於奇怪了,每個紅燈停行的間隙,司機就要透過鏡子觀察你們。兩道視線時不時掃向你,讓你異常煩躁。

「那個包啊,可以放在座位上,靠背口袋裡有一次性無紡布,」司機小心地開口,「後座其實是可以坐三個人的。」

「謝謝。」

沢田綱吉像是被驚醒一樣突然彈起身,在你翻出無紡布後,他把你往邊上推了推,自己也跟著挪了過來。然後,他搶過你手中的布墊,將貓包挪到了位置上。

空曠的後座空間變得擁擠,原本你以為貓會放在你們之間,這會兒他擠過來,讓你覺得……好煩。

在你因此靠著車窗瞥向他時,他突然彎下腰抬頭看你,用眼神詢問你的狀況。

你想安靜地獨自待一會兒,車裡沒這個條件,但至少你並不想引起誰的關注。

你知道他的這種姿態帶了些示弱或順從的意思,他還在關注你的情況,你不能在計程車上發火,也不能對著他發火,這使你更加覺得憋得慌。

「你能別盯著我嗎?」

「對不起。」沢田綱吉茫然地眨了眨眼,轉過頭去看愛學習。

一路無言,直到下車你都冷著臉沒再說過話。

他跟在你身後直接進入你家。

你在玄關口攔住他:「你能回隔壁嗎?」

「你還好嗎?」

你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作

為成年人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要反過來被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擔心,這一點讓你感到難堪。可你又無法明說,只能重複著讓他趕緊走。

「對不起,沒想到他一個下午都在那裡,商場那麼大,我本來以為中午躲過去就沒問題了。」

「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釋的。」

你被他那句道歉刺到。你並不想把壞情緒發泄在無辜人身上,但是在負面情緒爆發的情況下,你很難保證自己可以完全不牽連到沢田綱吉。

「學姐要不要先把愛醬放下來,它很重的。」直到他提醒,你才發現自己依然提著貓包。

愛學習以一個扭曲的姿勢仰躺在包內,它應該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麻醉效果需要24小時才會徹底消失。現在,它隔著透氣網罩,本能地貼過來蹭你的手背。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網罩的質感粗糙扎手,貓咪的毛髮卻很柔軟,它們共同組成極具割裂的觸感。

「早知道就不在那個路口叫車了。」沢田綱吉靠牆站著,他還在反思這件事。

「你不要再提這件事了,跟你沒關係。」

「嗯,我知道,但是我就在邊上。」他點點頭,有些懊悔,「如果我再仔細一點的話……」

你感到一陣疲憊,忍不住靠著牆蹲下身。

「你還好嗎?我去把媽媽叫來吧。」他拉你的手臂想讓你站起來。在自己家就沒必要強裝鎮靜的模樣了,如果連沢田綱吉都不在,你現在恐怕會像具屍體一樣直接趴在地上。

你蜷著身體把頭埋進手臂裡,任他怎麼拉你也不肯起來。

「不準,要麼就走,讓我一個人安靜會兒。」

「對……對不起。」

又是道歉的話,你現在對這三個字過敏的像是看見會飛的大蟑螂一樣。

「都說了不要道歉,聽不懂嗎!」

在失控的話脫口而出的一瞬間,你便後悔了。你閉著眼捂住臉,有些無奈:「你別和我說話,讓我安靜會兒,我現在……控制不了自己。」

有很長一段時間,你都保持著這樣的動作,讓自己處於黑暗中,似乎只有這樣,你才能冷靜下來。

沢田綱吉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毯子,將你整個人都圍起來,你下意識地連頭也鑽了進去。

只是沒一會兒,你又因為缺氧不得不露出臉透氣。

「毯子從哪裡……」你想問他的,但剛蹦出幾個字,喉嚨發緊的感覺便湧上來,你不得不像個鴕鳥一樣,再次藏進毯子裡。

「沙發上拿的。」他在邊上小聲解釋。

你模模糊糊想起來,前幾天似乎坐在沙發上研究怎麼和系統溝通,順便將裡面的成績數據全部錄入電腦。因為感覺冷的緣故,你披了條薄毯。

家裡安靜無聲,也不知道沢田綱吉是跟誰學的,他隔著毯子笨拙地一點一點拍你的頭。這個狹小黑暗的溫暖空間彷彿是一個時間停滯的秘境,踏實感逐漸將你裝滿。

現在,你躲在裡面有些昏昏欲睡。你確定,自己身體一歪就能靠到沢田綱吉身上,即使猜錯了距離也沒關係,他一定會在你倒下的那一刻接住你,而不是任由你硬挺挺地摔在木地板上挨痛。

你想起冬天母親替你曬了整床的被褥,等你忙碌完一周、在周末回到家後,舒舒服服洗了熱水澡鑽進被窩時的放鬆。想念有很多種方式,你沒想到會以這種形式懷念另一個世界。

「我剛剛不是故意凶你的。」你躲在裡面和他解釋,聲音聽上去有些悶悶的,「上午也不是故意的,因為我覺得讓司機知道會讓你更尷尬。」

「那個啊,」他愣了愣,手停在你的頭頂不動,你忍不住歪頭蹭過去,「沒關係,我已經忘記了。」

你在終於確定自己內心平復後,

才從毯子裡鑽出來。

「我好了,已經沒事了。」

沢田綱吉怔怔地看著你,在聽見這句話後,才長舒一口氣癱在地上。

你被他的樣子逗笑:「你是不是被嚇到了?」

「沒有,你那樣很讓人擔心的。」

你捋了捋被汗浸濕的劉海。你到家後甚至連厚外套都沒來得及脫,就這麼鑽進毛毯裡,在玄關口從天亮蹲到天黑。他跑進客廳幫你拿紙巾。

太陽已經落山,外面漆黑一片。玄關沒有開燈,沢田綱吉開的是客廳的輔燈。柔和的光線慢慢過渡而來,這讓你的眼睛在適應黑暗之後,不會被明亮的燈光刺激。

你蜷縮的時間太久了,站起來時雙腿發麻,艱難得像是正在做復健的病人。

「我看廚房有熱水,給你倒了一杯。」

「你怎麼還在玄關,快點進來。」

「沢田,我說你啊,」你坐在玄關口懶得動彈,手機裡是一條沢田夫人的未讀簡訊,她說今天回來得這麼晚,問你有沒有準備晚飯,要不要過去一起吃。

「沢田,你在幹嘛,趕緊回去吃飯吧。」你坐在門口催促。

他在裡面跑來跑去,你不知道他到底還在你家忙些什麼。愛學習被你們遺忘在貓包中,它是隻很會審時度勢的貓,在你恢復之後,它便趴在包裡來回翻滾,「喵喵」地叫個不停。你將它從包裡抱出來放在地上,它立刻衝進房間,不一會兒,你聽見克啦克啦的咀嚼聲。

沢田綱吉突然在裡面大喊:「完了,怎麼忘記把愛醬放出來了。」

你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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