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夥…」

看著美夜子離去的背影，天狐發出了奇怪的笑聲：「還是跟以前一樣呢，喀喀喀。」

「小傢夥，剛才對不住了，擅自請求什麼的。」

「所以，代價是什麼？」

「跟你沒多大關係，付出代價的，只有我而已。」

天狐需要的是谷雲能夠看到那個世界的眼睛：「要跟神明做交易，必須付出足夠的籌碼，我原本是打算拿靈力去換的。」

空幻修鍊了兩千多年，拿出一千年的靈力，去跟神明換取美夜子一人的數十年歲月。

只要對面的神不是傻子，這筆買賣怎麼做劃算，顯而易見。

「只有這個辦法嗎？」

谷雲想到了繪卷上的任務，契約一個具備神性的靈狐，而自己面前的空幻，不正是最近的人選嘛。

雖然這麼做，有些趁人之危。

可空幻本身就被封印在三槌家，它的處境並不好，跟自己走，既可以獲得相對的自由，還能拯救美夜子。

都是做交易，對象非得是神明嗎？

不能是他，飯島谷雲？

「也不是，但另一個方法，太難了。」

空幻說：「能夠從神明手中奪食的，只有神明。」

這裡不是說神明很強大，而是神的力量，在層次上遠高於普通的術士和妖怪。

「如果是這樣的話…」

谷雲思索了一會兒，最終下定決心：「我其實有一個辦法，不敢說百分百成功，但肯定比現在的情況要好一些。」

「什麼？」

「跟我簽訂契約，」谷雲說：「成為真正的稻荷神。」

天狐空幻雖然也有稻荷神之名，可這更多的是三槌家的供奉，本質上，她只有神性，並無神格。

神性指的是靈力純凈，而神格更像一種權能，比如讓稻田豐收，凈化山林田野，保佑人類身體健康、事業順利。

這些能力，空幻是不具備的，因此算不得真正的神明。

「小子，你，是盯上我了嗎？」

空幻眯起眼睛，不過很快，它便笑道：「喀喀喀，只要能救美奈子，想使用我的話，隨你的便吧。」

只要能夠讓三槌家允許，空幻並不介意跟隨谷雲。

反正，只是個交易罷了。

「詛咒拔除儀式？」

「你是認真的嗎？」

谷雲沒有自作主張，而是在晚飯後，讓爺爺單獨找來三槌婆婆，然後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他們。

他已經做好了被兩位老人斥責的準備。

特別是三槌婆婆，她是三槌家的長輩，如此窺伺別人家的秘密，就算關係再好，也會惹人不悅。

「役使善神，看見詛咒之花。」

沒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三槌婆婆顯得格外冷靜，她注視著谷雲的眼睛，然後深深的嘆了口氣：「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飯島老師，你的孫子，真是了不得呢…」

「實在是抱歉。」

爺爺向三槌婆婆低下了頭，歉意道：「這孩子插手了三槌家的事，真的，萬分抱歉。」

「抱歉。」

谷雲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正在多管閑事，於是也準備向三槌婆婆道歉。

「無需如此。」

三槌婆婆說：「若是可以拯救美夜子，破除三槌家的詛咒，多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三槌婆婆活了很久很久，她親眼看著一代又一代的三槌家的女孩們英年早逝。

「不過，說實話，我不是太相信那隻天狐。」

這件事真正麻煩的地方，其實不是三槌家，而是天狐空幻。

跟谷雲想的不一樣，三槌家並沒有利用空幻的力量，他們只是看守著封印，防止空幻再出去作惡。

「狐狸，可是很會騙人的。」

三槌婆婆擔心谷雲會被空幻欺騙，畢竟蠱惑人心，這正是狐狸最擅長的事。

「這個老太婆，說話真難聽啊。」

繪卷庭院中，三尾狐氣的直咬牙，卻又無從反駁。

「但，是飯島老師的孫子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單純論實力，爺爺比整個三槌家加起來都要厲害，既然他們能看得住空幻，想必飯島家也不會有問題。

「飯島家的禦神術，想必三槌婆婆應該有所耳聞。」

爺爺在幫谷雲說話，沒有理由，只因這是來自孫子的請求。

更何況，他也將美夜子視作孫女。

谷雲想要救美夜子，爺爺只會感到欣慰。

一個男人想要做他覺得正確的事，那麼長輩要做的，不應該是阻止他，而是做好準備。

做好一旦他失敗了，身為長者的他們，該如何幫其承擔後果。

年輕人還有時間，他們可以錯無數次。

只要能夠從失敗中吸取教訓，然後成長，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禦神術在，即便是那位天狐大人，想必也不敢肆意妄為。」

爺爺說：「另外這次的詛咒拔除儀式，並非由這孩子主導，而是那位天狐大人。」

三槌婆婆不放心空幻，可空幻對美夜子的喜愛，她看在眼裡。

再加上空幻經驗豐富，比之在場的任何人都要擅長法術。

由它親自主持的拔除儀式，成功率很高。

「一雙看得見神明的眼睛，一隻活了數千年的天狐。」

「再加上我，飯島憐。」

爺爺再次屈身行禮：「不才，雖稱不上什麼人物，但在這個時代，想必沒幾個人敢說，勝我一籌！」

「……」

爺爺這是把飯島家的家名，都給壓上去了。

這份態度和誠意，三槌婆婆如何還有拒絕的理由：「現在，最後的問題，要如何勸服美夜子呢？」

是啊，美夜子才是當事人。

拔出詛咒本身就具備風險，就像是動手術。

醫生們說的再好聽，可真正害怕的，是患者啊。

「這個問題的話，就讓當事人來回答吧。」

「你在的吧，美夜子。」

爺爺看向一側，只見紙門被打開，身穿巫女服的美夜子走了進來，她抱怨道：「真是的，老師和小谷雲，你們是不是一開始就是抱著這個目的來的啊？」

「我也這麼覺得。」

谷雲同樣想到了這一點，爺爺這次來三槌家，可能根本不是為了加固封印，而是為了美夜子。

「一如既往的會使壞呢，師傅。」

美夜子嘆著氣，跪坐在眾人右側，她抬起頭，語氣凝重的問道：「我的問題是，這場拔除儀式，一定不會傷害到小谷雲，對吧？」

「.…..」

谷雲沒想到，美夜子在這種情況下，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反而依舊是自己。

『老爺子…』

這一刻，谷雲與爺爺的目光匯聚在了一起，兩人心有靈犀的露出了微笑：『這就是你說的，值得我們去拯救的人吧？』

「放心吧，美夜子。」

爺爺說：「小谷雲會站在儀式的最後面，他的工作，是為我們提供靈覺共享，讓我們能夠看見詛咒，以及那位神明。」

凝視著美夜子的眼睛，爺爺鄭重道：「僅此而已！」

整個儀式，第一重是天狐空幻，第二重是美夜子，第三重是三槌婆婆和爺爺，最後才是谷雲。

即便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他們也會在第一時間將儀式斷開。

會出現損傷的，只有前面的人。

爺爺就算拚上性命，也絕不會讓任何妖魔鬼怪，傷谷雲一根汗毛。

「我明白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美夜子哪裡還有拒絕的理由，只見她深深的拜服在三人面前：「美夜子，給你們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