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筱芽上上下下打量著靳蕭：「沒想到你是傳聞中的鯤鵬一族。」據說一鍋燉不下的上古神獸！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他本人也可以進自己的肚子裏。

話說鯤鵬長了地包天的鋸齒，太不合理了吧。

她幽幽嘆氣：「雖然從你第一次長大，我就隱約有感覺，沒想到你來頭真的不小。」

靳蕭還沒化鳥前，長出地包天時，她就覺得靳蕭……可能是安康魚變異。等到他化鳥時，她心裏有所覺悟，知道他大概齊是練不成化龍訣了。

從魚到鳥很容易聯想到鯤鵬，但薄筱芽沒想過，因為只要看過靳蕭大魚進化的模樣，都寫不出逍遙遊，至少她沒法聯想逍遙遊。

且修真界好多傳承中的靈獸、神獸跟現世裡人們幻想畫出來的形象截然不同，所以她思路就……跑的有點偏。

當時靳蕭化鳥，她第一反應是，靳蕭可能是個串！父母雙方來自不同的妖族，這才導致他擁有兩種形態。

這樣的妖族是有的，甚至不少是人族主動弄出來的。

就像涿城龐家行事，無憂也只是覺得他們蠢，居然敢動土到龍族身上，但並不覺得他們哪裏做錯了。

她在曲家和天心派看到的好多書籍裡，有隱晦的提過類似於生物研究的內容，比如如何培育出某些擁有特殊天賦的妖族……

所以哪怕麻煩，薄筱芽還是盡量一直把靳蕭帶在身邊，免得哪天一錯眼，他被高階修士抓去做種妖，弄出一堆擁有空間天賦的靈獸。

不過，薄筱芽問：「你是鯤鵬這事，你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吧，怎麼不跟我說？」

怪不得讓他練化龍訣，老逃課。你倒是直接說呀，她難道還會逼他轉物種不成！

靳蕭在那裏無辜的回望她。他那會兒以為，成不了龍就會被她拋棄，或者她再找一條能成龍的魚養著。

薄筱芽又問：「你知道自己有附族這間事麽？這黑企鵝……月鵬說的是真的麽？」

靳蕭眼神漂移，看起來很心虛，像極了上課後問他問題時，他無知的表情。

明白了，他不知道。薄筱芽扭頭問月鵬：「你來說說吧。」

八字鬍有點不情願，但也知道自己解釋的機會不多，還是說了：「月鵬一族是上古時期被鯤鵬收服的附族，因為我族體質特殊，需要生存在特定的區域，常年與世隔絕，但上古大戰時，我族生存區域遭受滅頂之災，是鯤鵬給我們提供了住處，還為我們重新賜名，從此我們一直依附鯤鵬一族而生……」

「天地大變後，各大異族消失的消失，隱世的隱世，鯤鵬一族也遨遊其他世界，唯一一顆遲遲沒誕生的卵，鯤鵬需要原生世界的氣息才能破殼，我們這一支便主動留下來照顧少主……我族沒法生存在彼界，鯤鵬一族遷移的時候，特地找到了極地，讓我們可以在極夜下勉強生存……但是一次意外，冰島遭遇破壞一分為二，少主也不見了……」

再見的時候，那顆卵不但在外順利破殼，還被人族撿去養成偏向人類的性子……八字鬍想想就要心痛！

鯤鵬是卵生動物？薄筱芽暗暗點頭，長見識了。

不過你們有沒有想過，那顆卵遲遲不誕生，不是因為靈氣不足，而是被極地給凍住了呢？孵化要溫度的呀！

她好奇的問：「你們的體制特殊在哪裏？如果只是畏光，多的是方法打造避光場所，沒必要待在極夜。」

而且，她記得在外的時候，她是觸摸不到這八字鬍，神識也掃不到氣息。

八字鬍瞥她一眼，轉頭就看到靳蕭兇巴巴的眼神：「……」

心口堵了堵，他才說：「我族並不畏光，只是不喜光，我們只能在界與界之間的夾縫生存，唯有鯤鵬才能為我們提供合

適的住處。」

薄筱芽不解：「那你們在極地待了那麼久？」按著靳蕭的年紀，他們都生活了幾代了吧。

八字鬍悲哀道：「極地的元磁之力與其他地方不同，極晝時我們會在冰島背面沉睡，極夜時，我們能短暫的上岸活動，但即使如此，我們的生存也是煎熬掙扎，族中後輩不斷在退化。」

再這樣下去，他們就要從出生就開智的古妖退化成凡獸了。

而事實上，當初他們這一支決定留下來照顧這顆遺留的鯤鵬卵，就是抱著必死決心。

因為這顆卵誕生的細微很渺茫，不然不會被鯤鵬一族放棄，而等不到新生的鯤鵬，他們這一支註定全部消亡。

這聽起來怎麼那麼像是跨次元的生物？薄筱芽狐疑，莫非這些黑企鵝是二次元或者更高次元的生物，沒法在這世界生存，但鯤鵬的空間天賦可以讓他們去別的次元？

她拿出那捲畫，展開，手指在畫上一點便收了困陣：「出來罷。」

良久，畫沒有一點反應。

薄筱芽：「……我真的把陣法撤了。」她說著敲了敲畫紙。

一個黑影被踹出來，滾了幾圈才停下，他懵懵懂懂的：「怎麼了？」

八字鬍過去敲他一記：「咱們少主找到了，快，快去把他們喊出來。」

那隻黑企鵝道：「可……可大家都睡著呢！」他還是因為，有月鵬被吵醒，一腳把他給踹了出來。

八字鬍：「……混帳東西，我說少主找到了，你沒聽到嗎，這時候還睡什麼！」之前每年睡半年還不夠！

黑企鵝囁嚅：「知道了長老。」他慢吞吞爬進畫裡，從頭到尾沒多看靳蕭一眼，似乎對他這少主並不感興趣。

裏邊斷斷續續出來幾個黑影，落地後顯現成大大小小的黑企鵝，他們睡眼朦朧：「長老？你也來了啊！」

八字鬍氣的跳起來打他們：「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被人抓住裡不想找逃跑，還有臉睡著！」

「那我們試過確實逃不掉嘛，而且在裏面也睡的挺舒服的。」比在冰島背面睡得舒服。

這群黑企鵝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啊，薄筱芽喊靳蕭：「你把那隻小企鵝也拉進來。」

靳蕭一隻手伸向外界，在這空間裡看著像突然斷臂，然後從外邊抓了一隻圓潤的小企鵝回來。

薄筱芽問八字鬍：「這也是你們一族的？」

八字鬍瞥一眼小企鵝：「白子，是棄子。」

所以沒有跟本族一起生活，自己孤零零在冰島求生，但到底是同族，他們尋找食物時不會把這隻小企鵝給吃了。

原來這月鵬不是從小企鵝進化成全黑，而是這隻小企鵝天生長白了，外形像企鵝。

薄筱芽看著小企鵝：「未必吧，可能這才是你們留在這個世界的正確進化模式呢。」

鯤鵬一族給月鵬提供特殊空間，是幫助了他們，但也阻攔他們適應這個世界，如果讓人不管，度過最初的艱難求生，他們總會一代一代進化成適應這個世界的形態。

薄筱芽覺得，小企鵝不是白化病，誰白化隻白化出個肚皮？

且這小企鵝弱是弱了點，沒有天賦神通，也沒開智化形，但它能在這世界生存遊走，這並不是退化，而是進化，一種突進化行為？！

薄筱芽問：「你們一族沒有血脈傳承嗎？這小東西明明已經開始修行，但遲遲煉化不了橫骨。」

八字鬍：「……你以為所有的妖都有血脈傳承嗎？」

難道不是嗎？

「只有上古幾大妖族才有血脈傳承，普通妖族要是有傳承，還能被你們人族肆意驅趕，到處求生？」

有傳承，就意味著家族後輩都能修行，意味著族中子弟源源不斷，以妖族的生育能

力跟人族一對比，他們妖但凡各個有傳承，早就掀翻人族的統治了！

薄筱芽尷尬一笑，那不是看靳蕭都血脈傳承麽，她有點理所當然了，還是一下子沒那麼快適應靳蕭身份上在轉變啊。

弄清楚這些黑影的來由和體質，她解了惑也就放開手了，對靳蕭道：「你自己安置他們把。」

說起來，小企鵝因為浮冰碎裂遇到他們，他們又因為尋找新大陸跑來極地，不然這些月鵬族遲早消亡，從這點來看，他們跟靳蕭之間還是有點緣分的。

靳蕭看看這群黑東西：「那你們還是進畫裡吧。」他現在只能破開界壁去往別處，還沒達到獨立開闢一界養這些月鵬的程度。

八字鬍不情願：「老奴可待著少主的空間裡。」養育少主是他的責任，他要留在這裏實時教（洗）導（腦）少主，鯤鵬一族的強橫和責任。

但其他黑企鵝很是高興：「長老，那畫裡意外的適合我們生存啊。」

雖然還是顯現不了外形，沒法說人話，但他們已經習慣了。何況同族跟同族之間，有特殊辨認方式和特殊交流方法，那能不能顯形、說人話，他們也不在意。

黑企鵝們道：「你別看這房子小，其實裏邊空間可大，千變萬化，任你想像。」

那倒是，薄筱芽自信的挺胸昂頭，她出品的符紙、符圖，幾乎可以自成一界，三次元的人可能沒法好好生存，月鵬這特殊一族，倒是意外的適合生存在畫裡。

在靳蕭的堅決否定中，黑企鵝們的爭先相勸下，八字鬍含著淚被拖進了畫裡，進畫前其中一隻黑企鵝探頭出來：「對了，少主，是少主吧！你記得時常給我們投喂些吃的就行，必進你是我們的少主呀！」那就得養著他們。

靳蕭錯愕，這群黑東西不但不能吃，還得把他的吃食分給他們？！

薄筱芽墊著腳拍拍他頭……肩頭：「他們到底養護過你一陣。」雖然那時靳蕭還在蛋裡，不知道有沒有意識，但人家也付出不少。

「再者，受人忠誠擁護，總要有所回報的。」薄筱芽深沉的說：「你也該長大，自己肩負一點責任了。」

她提筆在畫裡添加不少東西，讓他們住的更舒適點，就把畫給靳蕭。

「放我出去吧。」

靳蕭把畫隨手放在肚子空間一角，就拉著她出去，跟上的還有小企鵝，薄筱芽把眼巴巴的小企鵝扔進靳蕭懷裏：「怪不得它以前那麼喜歡你，原來是你附族。」

她還以為是因為外形，企鵝也有點魚鳥混雜的意思，親近靳蕭不奇怪。

「既如此，以後它也由你管著。」

其實她覺得，月鵬一族朝小企鵝的方向發展更好，但這是人家的事，人家願意守著祖製，她又怎麼好強改。

倒是小企鵝被族人放棄，被靳蕭嫌棄，還沒什麼生存能力，要多看顧一下。

月鵬一族驗證了一個道理，企鵝還是黑白的好看。

不過，她突然想起，小企鵝說不定不需要依賴嚴寒環境，當初是她以貌取人先入為主，就把浮冰煉化給它帶上。

她伸手去取小企鵝脖子上看起來像玉佩的浮冰，小企鵝冷不丁遭這麼一手，鰭肢艱難的護在胸前，但又不敢很用力，眼睛怯生生、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薄筱芽：「……行吧，你喜歡就帶著。」

她跟靳蕭道：「你問問八字鬍，就是那月鵬的長老，看這裏還有沒有躲在暗處的同族，一併帶走。」

靳蕭手又呈現出半截消失的狀態，抓出一個黑影，黑影『簌簌』的，但靳蕭意外的聽的懂：「他說沒有了。」

薄筱芽就沒再管，她撤去圍住整座冰島的困陣，但沒把陣眼給破壞。

等到極夜結束，太陽再次高掛，他們也準備起行了。

小弟子們收拾自己的行囊，一招手就全部放進儲物袋那種，薄筱芽安置戰艦，也是一招手，船隻入海。

她手裏拿著一個八卦陣盤，陣盤中心有水晶蓋，水晶內有一個小小的司南。

選定方向後，戰艦再次啟程。

這回沒有小企鵝的感知引路，需要特別注意航線。

以極地為參考，雄洲位東，他們現在要朝西面出發。

待戰艦劃出表面幾乎都結了薄薄冰層的嚴寒冰海，周圍的溫度逐漸上升，脫離極晝範圍之後，所處海域的物種越來越多。

這一點從靳蕭歡快的表情也能看出來。

這般又航行幾日，遠遠的他們看到了一座小島，且肉眼可見的，上面有人煙在。

玄飛哧溜跑過來：「師叔祖，這回讓咱們去探探情況唄，弟子們出門在外本就是歷練來，的不能事事都靠您哪。」

薄筱芽在地圖上幾筆勾勒出小島的線條，頷首：「可。」

玄飛轉頭要走，薄筱芽喊住他道：「也別去太多人，一個小隊就行，若上邊都是沒修行的普通百姓，你們悄悄行事，不要太過打擾人家。」

「好嘞。」玄飛去喊人了。

薄筱芽又喊無洛：「不可能這大海上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島嶼，你帶著一隊人，再往前探探，這島嶼附近應該有一整塊大陸。」

無洛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