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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說我一句試試》第28章 第 28 章
一瞬間,四目相對。

寧栩被逮了個正著。

他條件反射地後退了一步,試圖辯解:「……我不是在跟蹤你。」

王嵩驟然從地面站起來,瞪圓眼睛怒視他道:「你都跟到這裏來了,還說不是跟蹤?說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他的眼神充滿警惕和防備,上上下下地打量寧栩,然後落在了那隻吃裏扒外的狸花貓身上。

花臂大佬正不知死活地用腦袋蹭著寧栩的褲腿,彷彿跟他極度親密,喉嚨裡還夾出細聲細氣的「喵喵」聲來。

寧栩眼神動了動,趁機說:「我是來看它的,這隻貓我經常喂。」

他蹲下身,用手指搔了搔花臂大佬的下巴。

狸花貓發出舒服的咕嚕聲來。

王嵩越看越生氣,沒想到這隻貓真的這麼親他,要知道,他可是足足餵了大半年,才被允許摸一下人家腦袋毛的,憑什麼他一來胖虎就變成一隻舔貓了?

「我警告你,少跟我玩陰的。」他帶著三分妒忌,冷冷地說,「有膽子就正面剛,別在背地裏整這些。」

寧栩站起身,慢悠悠地將手插進兜裡,「這話應該我來說才對,你走這麼大老遠,就為了喂隻貓?還是說其實你們兵分兩路,故意把我引到這裏來的?」

王嵩狐疑地看著他:「什麼兵分兩路,我家就住在旁邊,當然往這裏走,你有什麼意見嗎?」

寧栩頓了頓,「你住在這兒?」

他看了看四周,在藍花楹寵物店後面,是一片待拆的民房,裏面都是彎彎繞繞的弄堂,環境很擁擠,一般人根本不會發現那裏有住戶。

王嵩重重地哼了一聲,下意識覺得他在故意裝蒜,於是沒再理他,背上包徑直走進了弄堂口的第三戶人家。

他離開的地方,靜靜地躺著半塊撕碎的花捲,那是今天的食堂晚餐。花臂大佬走過去,不挑不檢地吃了起來。

寧栩看著那塊花捲出神,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忽然聽見巷子深處傳來摔瓶子和叫罵的聲音。

「你還死回來幹什麼,一天到晚就只會在學校裡鬼混,還有臉拿吃的喂貓,喂什麼貓,老子都他媽吃不好!那畜生天天來門口討飯,遲早有一天被我摔死!」

夜晚的街道很安靜,男人醉醺醺的怒罵聲隔著幾道門都能聽得到,在夜風中顯得分外刺耳。

「滾滾滾,沒用的東西,看見你就煩!別杵在這裏耽誤老子辦事!」

一個妖裡妖氣的女聲說:「大哥,你消消氣嘛。小夥子,趕緊跟你爸認個錯,別強嘴了。」

「看什麼看,你那什麼眼神?還不滾,要我拿瓶子砸你是不是?今天晚上別回來了,去你二姑家湊合一晚……來,你過來,繼續陪我喝酒……」

寧栩沒想偷聽,但這裏的隔音實在是不好,一字一句都清晰地落入他耳朵裡,不用猜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裏面又傳來摔東西的聲音,這次男人氣壞了,「你他媽居然掀老子桌子,你給我滾回來!我要打斷你的腿!」

女聲趕忙勸道:「王哥你消消氣,別動手……哎呀,小心點……」

片刻後,王嵩怒氣沖沖地出來了,他額頭上腫了一塊包,臉色黑沉沉得很是可怕。

在看見寧栩之後,他的眼神更瘮人了,像要殺人似的死死地瞪向他。

寧栩無意打探人家的私隱,一時間有些尷尬。

兩人相對站著,他隻得指了指旁邊的小酒館道:「抱歉,不是故意聽見的,去喝一杯?」

王嵩倔強的一聲不吭站在原地,隻過了兩分鐘,房子裏就傳來哼哼唧唧的叫喚,和床板吭哧吭哧移動的聲音,那男人簡直沒心沒肺到了極點。



栩立刻移開視線,王嵩也變得面紅耳赤,看上去很想找個洞把自己埋了。

他快步走出巷子,粗聲粗氣地說:「還不快走。」

深夜的小酒館很安靜,吧枱播放著爵士音樂,服務員給他們端上了酒和小菜。

王嵩沒有動筷子,表情冷漠:「你心裏肯定笑死了吧,我也不怕什麼把柄不把柄的,你樂意告訴誰就告訴誰去,反正我不在乎,但以後我必定不會放過你。」

寧栩慢慢地剝了顆花生,放進嘴裏:「我說沒有笑話你,你可能也不信。不過這件事我不會出去亂說,懶的八卦。」

王嵩稍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覺得很爽嗎?你那麼討厭我,看見我家這些醜事肯定爽翻了,別裝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寧栩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說:「首先,我並不討厭你,只是反感你的某些行為。其次,就算我真的討厭你,也不會因為這種事覺得爽,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沒品?」

不知道為什麼,他每一次罵人的話,王嵩都記得一清二楚。第一次在啞叔店裏,說看不起他這種垃圾;第二次因為徐歲,在操場上說他是廢物。

前兩次他都怒不可遏,但這一次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太生氣,只是沉默地喝了一大口酒。

寧栩見他不說話,想了想問道:「當初周懷峰的事,是你散播出去的嗎?」

王嵩愣了愣,隨即露出訕訕的神情,「這主意不是我提的,但我確實知情。徐歲當時非常憎恨他,想使點手段整他,我也……也不怎麼喜歡他,所以就默許了,可是沒想到後來會那麼嚴重。」

寧栩冷下臉來:「有時候言語暴力比肢體暴力更傷人,你既然自己體會了這麼久,為什麼還要那樣對他?」

王嵩低下頭,過了很久,才悶悶地說:「我承認,我嫉妒他有個好父親,如你所見,我媽死得早,我爸就是個地痞流氓,每天帶不一樣的女人回家。而啞叔不一樣……即使周懷峰成績不好,他也總是跟街坊鄰居誇他。我不明白,為什麼他經歷了那些背叛之後,還能對周懷峰那麼好?憑什麼他一點都不崩潰?」

他越說呼吸越急促,似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緊緊地抿著嘴看向窗外。

外面黑漆漆的,只有幾盞昏暗的路燈,燈光供電薄弱範圍有限,無法照及之處顯得陰森可怖,一如他暗無天日的生活。

從他記事開始,他爸就整天酗酒、打架、找女人,一不高興就把他綁起來抽鞭子,一高興就讓他喊形形色色的女人後媽。唯獨他二姑,說什麼都堅持讓他上學,這才使他勉強讀到了高中。

小時候他成績名列前茅,然而每次家長會老師表揚他的時候,他爸的座位總是空的。

周懷峰有著比他更難堪的經歷,他媽媽偷人,還懷孕了,並且肆無忌憚地壓榨他那個啞巴父親!可是為什麼那啞巴沒有變得像他父親一樣,反而還悉心照料著周懷峰?!

他嫉妒!

他不甘心!

每次看見啞叔隔著圍欄給周懷峰送飯,或者下雨天騎著帶棚子的小三輪去接他,王嵩的心裏就像扎了一把刀子,將名為「父親」的傷口再一次血肉模糊地挑開來。

寧栩沉默了半晌,開口道:「你只看見啞叔對他的好,你知道周懷峰在休學之後,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嗎?」

王嵩轉過頭看著他,雙手握緊到微微發抖。

寧栩面無表情地說:「他在家割`腕,被啞叔救下來送去了醫院,到現在還要定期去治療手部經脈。後來他在心理療養院呆了一年,錯過了最重要的高二。這次他回來,剛開始很不自信,不敢和人打交道,也不敢大聲講話,他失去了自尊心,失去了喜歡的姑娘,還差點失去最好的朋友,這場霸凌毀了他很多很多。」

王嵩的臉逐漸漲得

通紅,胸口不停起伏,垂在身側的手臂青筋暴起,慢慢低下了腦袋。

「啞叔為了給他看病,除了要經營那家燒烤店,每天凌晨三點還要起來推早餐車,下午五點準時去醫院鼓勵他、安慰他。就這麼一點一點熬過了一年,才將他被打散的人格重新建立起來。」

寧栩凝視著他,字字清晰道:「而你們,憑什麼在他回來的第一天,就妄圖重新把他打入谷底?」

王嵩終於崩不住了,眼圈刷的一下變得通紅,當被欺凌者的經歷血淋淋地擺在眼前,他只能難受地喘著氣,完全說不出話來,自責和愧疚席捲了全身。

當初就是因為他自私的不作為,導致一個本該活潑快樂的人變成現在這樣,這等同於活生生扼殺了一條生命。

寧栩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勸道:「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會去光顧啞叔的店鋪,那天在沙灘上會幫我叫人,還會把你的飯分給胖虎。」

「脫離他們吧,王嵩。」

王嵩用手遮住眼睛,像是痛苦不堪,捂著臉聲音顫抖:「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寧栩恢復如常,隨手拿起一顆花生,哢擦捏開了殼。

「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沒有哪條路更簡單,因為凡是人走的路都不簡單。」他將剝好的花生放進王嵩的盤子裏,站起身道,「你自己好好考慮清楚吧,是及時止損,還是自我麻痹,繼續錯下去。」

說罷,寧栩去收銀台結帳,從容不迫地離開了酒館。

晚風捲起路燈下日漸枯黃的銀杏葉,王嵩在窗口呆坐了許久,直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中午,寧栩被錢揚叫到辦公室。

因為今年期末要進行高考前第一次模擬考試,錢揚便安排了接下來直到期末的學習計劃表,並讓他把計劃表貼在教室前面,每天督促大家打卡完成。

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座位上已經聚了幾個人在議論紛紛。

一看見他進來,齊浩洋立馬嚷嚷道:「我操!栩哥你太牛逼了!你是怎麼做到讓王嵩主動道歉的?我他媽真是小刀拉菊花,開眼了。」

「你能不能文名點,有女生在呢。」李裘看了看卓楠,給了他一拳。

卓楠噗嗤笑了出來,「栩哥,快跟我們講講唄,王嵩剛才來我們班了,指名道姓說是你讓他改變主意的。」

大家都嘰嘰喳喳的,只有景文安靜地看著他,眼裏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寧栩彷彿意料之中,淡然一笑:「他來了?怎麼說的?」

李裘複述道:「就是來找你,說想為以前的事跟你道個歉,再說一聲謝謝。你不在,他隻好跟文哥說了。」

寧栩饒有興緻地看向景文,嘴裏卻在問李裘:「然後呢?」

景文冷笑了一聲。

李裘噗嗤笑了:「然後,文哥讓他滾。」

「所以栩哥你到底怎麼搞定他的?」齊浩洋快好奇死了。

寧栩淡淡道:「沒什麼,碰巧而已。」

李裘馬上作勢要掐他:「這種時候,就別裝逼吊胃口了吧!快說說嘛,我們都等得抓心撓肝了!」

「真沒裝。」寧栩攤了攤手,「只是剛好趕上一些事,所以藉機和他聊了幾句。沒有瓜,都散了吧,回去多喝熱水。」

「別敷衍人啊栩哥。」

「快跟我們說一下,我們好和別的班吹牛。」

眾人不依不饒。

景文不耐煩地趕客:「他都說了沒有瓜,聽不懂是不是?回你們自己座位上去,圍的我們這裏都快空氣不流通了,趕緊走。」

午休鈴聲響了起來,大家隻得不情不願地散開了。

景文等人都走乾淨了,才問他:「你昨天晚上早退,就是為了這個事?」

寧栩隨手轉著筆,「都說了是碰巧。」

「這理由,騙騙他們還行。」

寧栩笑了笑。

景文認真地看著他:「我該怎麼謝你?」

寧栩的笑意更深:「我又不是因為你,就當我日行一善。」

景文沒有說話,仍然一動不動地盯他,黑漆漆的眼珠裡透著一股執拗勁兒。

寧栩隻得說:「那要不在我直播的時候,給我點點贊?」

他以為景文會讓他別鬧,誰知他卻點頭道:「我每次都點,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嗎?」

如果寧栩稍微細心點,就會想起來他應該只看過一次直播,而且還是現場,「每次都點」未免太扯了,只是他沒有注意這個。

「沒了。」他放下筆,學著對方的口氣說,「朋友之間不言謝,周懷峰現在也算是我的朋友。」

景文深深地望著他,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你不說也行,總之如果有需要,刀山火海我都願意闖。」

他單純想告訴寧栩,他讓自己做什麼都行,說出來卻透著一股中二的江湖氣息。

寧栩果然噗嗤笑了,連連搖頭道:「景文,你幾歲了?」

景文紅著臉默默低下頭,心裏想的卻是,我沒在開玩笑,刀山火海真的願意闖。

那天之後,王嵩算是徹底和徐歲分家了,據說還跑去二年級找周懷峰道歉,但被他們班的人趕出來了。

徐歲那邊一直沒有任何動靜,直到月考考完後,王嵩在考場外面找到了寧栩。

他的臉色很嚴肅,把寧栩拉到角落裏說道:「這幾天你小心點,徐歲找了他乾哥哥,可能要堵你,千萬記得別單獨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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