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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說我一句試試》第4章 第 4 章
即使天台的燈光昏暗,也能隱約看出女主人長相姣好。

她略帶尷尬地說:「你好,我還以為是我兒子在天台,對了,你看見他了嗎?」

寧栩略一遲疑,搖了搖頭。

打小報告的事情,他從來不屑乾,早晚她會自己發現。

女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四處張望:「奇怪,這小子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寧栩沒再多說什麼,轉身撐了下水泥台,輕輕鬆鬆地翻了回去。

下樓後,艾珂看見他的右手外側被蹭破了皮,連忙拿了碘酒給替他塗抹。

「怎麼擦破了?是蹭在水泥台上了嗎?真是的……我明天就找人來貼瓷磚,先前因為那個枱子是公用的,我一直懶得貼。疼不疼?媽媽輕點。」

她心疼得要命,自家這個寶貝兒子,從小嬌生慣養的,小時候打針都要掉金豆豆,她最見不得他磕著碰著。

「不疼。」寧栩問道,「媽,對面的人在哪裏上學?」

艾珂邊仔細塗藥,邊說道:「你是說他家兒子嗎?不清楚,聽說成績很差,應該是東岸中學之類的吧。」

寧栩想起了那條領帶的觸感,和他的校服領帶實在是太像了,不過不能排除其他學校也會用這種材料的可能性。

艾珂見他若有所思,原本還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摸了摸他的頭說:「早點休息,學習別太辛苦了。」

當晚寧栩沒能早睡,因為他在窗邊聽到了一點動靜,起身去看了好幾次,都沒發現人影。

第二天早上,他難得起遲了。

坐上最後一班校車的時候,車屁股後面追著一個人。

寧栩看了一眼。

有點眼熟。

不確定,再看看。

校車轉了個彎,把身後的小黑點甩開了,他也沒再當回事兒。

走讀生到校時間是6:50,寧栩進教室的時候已經7:30了,而他旁邊的座位依然空空如也。

第一節是錢揚的課,他今天罕見地沒有穿人字拖,規規矩矩地穿了雙皮鞋。

錢揚前腳剛邁進門,後腳景文一個剎車,險些撞在他身上。

他用中指推了推眼鏡,微胖的臉氣得發紅,指著門口道:「給我站到走廊上去,合著你每天都跟我一起來是吧?」

班上一陣鬨笑。

錢揚轉頭道:「笑什麼笑?今天早上我們班早讀考勤扣了兩分,校風校紀扣了一分,這個月的流動紅旗又要去流浪了!還有誰遲到了?站起來我看看。」

李裘幸災樂禍地跟卓楠說:「估計是齊浩洋,他肯定又睡過頭了。」

話音剛落,寧栩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李裘:「……」

錢揚看了看他,揮揮手道:「坐下吧,下次別遲到了。」

齊浩洋哼了一聲,「嘁,真偏心。」

錢揚讓景文站了一會兒,便讓他進來了,說要宣佈一件事。

「從今天開始,直到下周二,上面會派專家到我們學校來考察。」他翻開教案道,「這次考察領導非常重視,你們每個人都不能馬虎,接下來的幾天千萬不能遲到缺勤,明白嗎?」

底下稀稀拉拉地回答:「明白了。」

錢揚繼續說:「我們班被抽中了進行專家評審課,下午的數學臨時改成物理。這節課我們就先模擬一下,依舊是一輪複習。和上次一樣,大家先分成小組討論,然後派個組長上來把這章的考點和提綱梳理一遍。」

他的課進度很快,高三剛開始就進入了一輪複習,堪比主科的速度,也因為這個原因,三班的物理是所有平行班當中最強的,所以才被選出來上評審課。

提前演練是基操,大家

都已經習慣了。

到了自由討論時間,班上鬧哄哄的。

齊浩洋驚訝道:「文哥,你的臉怎麼了?被人打了?」

他這一嗓子不小,前排的人紛紛回頭,連寧栩都看了過去。

景文的餘光瞥見左邊人轉身時,下意識想藏住自己臉上的淤青,但好死不死,他恰好是對著寧栩的那邊臉受傷了。

寧栩盯著他看了半晌,發出譏諷的笑聲,聲音很輕,但足夠旁邊的人聽到。

這聲笑立即惹惱了景文,他本來就對昨晚失手的事情耿耿於懷,此時還要遭受死對頭的嘲笑,更加受不了了。

他轉過頭冷冷道:「你笑什麼?」

寧栩對校霸被打這種事喜聞樂見,難得耐心地回答他:「笑有人遭報應了,該不會是王嵩替天行道吧。」

聽到這個名字,齊浩洋差點沒暈過去,他驚恐地看向景文。

景文把頭轉回來,沒什麼表情地舔了下嘴唇。

下一秒,他踢開椅子站了起來,上前猛地拍在寧栩的課桌上。

「你他媽再說一遍。」他的眼底滿是戾氣,手勁大的瞬時將寧栩的水杯震倒了。

看熱鬧的人全都沒有想到,這還是在課堂上,突然兩人就劍拔弩張了。

寧栩眼中帶著嘲弄,「你就這點能耐了嗎?還是說,打你的真是王嵩?」

眾所周知,王嵩原本是蘭高的領頭混混,景文就是乾下他之後聲名遠揚的。當時王嵩聯合一鳴的人堵他,他一個人掀翻了十多個,從此一戰成名。

錢揚正背過身寫板書,突然就聽到教室後面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還夾雜著女生的尖叫。

「啊!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快攔一下!啊啊啊啊!」

咣當一聲巨響,兩張桌子被掀翻在地上。

錢揚連忙扔了筆,憤怒地喊道:「這是在幹什麼?還不給我住手?!」

五分鐘後,景文和寧栩站在了最後一排。

錢揚四十來歲的人,氣得差點沒中風,手指發抖地指著他倆的鼻子,「上課居然打架?上課居然敢給我打架?你們當這裏是什麼地方,菜市場嗎?寧栩,你說說你怎麼能跟他動手!」

景文插著兜,無所謂地說:「沒打架,不小心碰翻了桌子而已。」

「放屁!」錢揚氣得滿臉通紅,「把手拿出來!你手斷了嗎整天插在口袋裏!」

齊浩洋沒忍住,笑了出來。

錢揚一巴掌拍在他後腦杓上,「你還敢笑?你在旁邊不知道攔著?」

齊浩洋趕緊舉起雙手站起來道:「老師,我作證,他們真的沒打架,就是起了點爭執,把桌子撞翻了。」

錢揚不想多廢話,對後面兩個人說:「你們倆,給我站到這裏來。喜歡打架是吧,那就在這裏握手,握一節課!」

兩人刷地抬起頭,滿眼寫著「你沒病吧」。

班上轟然笑了起來。

「握手一節課,虧他想得出來。」

「笑死我了,文哥臉都綠了哈哈哈哈。」

「看栩神這臉色,已經在想買什麼牌子的消毒水了。」

錢揚氣得直喘氣:「我不管你們倆什麼仇什麼怨,總之這幾天別犯渾。你們要是敢丟了三班的臉……」

他話還沒說完,門口探出一個腦袋來,是隔壁班的班長,隔壁班正是教導主任黃大洲帶的班級。

班長說:「錢老師,黃主任讓您去一下他辦公室,有急事找您。」

錢揚沒好氣地說:「我上課呢,看不見嗎?」

班長撓了撓頭:「他說很快,就跟您交代幾句,讓您務必過去一趟。」

錢揚煩躁地揮了下手,對兩人道:「你們給我到這裏

來握手,所有人監督他們,我不回來不許松。」

寧栩:「……」

你還是趕快走吧。

「還不過來!」錢揚呵斥。

兩個人隻得慢慢地挪到那張桌子面前,慢動作0.5倍伸出手。

「握手!」錢揚果斷下令。

景文兩眼一閉心一橫,看也不看地抓住了面前白皙的手掌。

寧栩的皮膚比他光滑細膩不少,手背光滑得猶如上好的綢緞。手型偏瘦長,每一寸凸起的骨節都抵著他的掌心,如同無聲的抗拒。

錢揚這才哼了一聲,掉頭走了。

他剛邁出門,兩人就同時觸電般的甩開對方。

教室裡哄堂大笑。

有人起鬨道:「文哥栩哥,握都握了,要不扳個手腕啊?」

齊浩洋滿臉興奮:「扳手腕好啊!支持支持!」

「扳手腕扳手腕!」

景文心裏想了一百種弄死齊浩洋的方法,面上卻挑釁地看著寧栩,鬆了松領口,語氣囂張:「你敢嗎?」

寧栩冷笑:「有什麼不敢的。」

「賭什麼?」

「賭你當著全班給你爹我道歉。」

「操!」

「哇啊啊啊,扳扳扳!快扳!」其他人鬧得更起勁了。

班長無力地試圖維持秩序:「聲音小一點,小一點……」

然而根本沒人聽他的。

大家都快被沒日沒夜的複習課給逼瘋了,難得看到一場好戲,當然雙手雙腳支持。

卓楠興奮地說:「你們猜誰會贏?」

李裘驕傲道:「那當然是我栩神,他做引體向上一連二十個不帶喘的。」

「我押文哥,你們是沒見過他的肌肉,上次在健身房,直接把教練都給秒了。」

景文彎下腰伸出右手,「來,一把還是三把?」

「隨便。」寧栩看了看他的胳膊,「我習慣用左手。」

景文嗤了一聲,屁事真多。

他換了左手,斜睨了對方一眼:「那就三把,省得你說我欺負弱小。」

寧栩伸出左手,俯身和他相握。

蘭高的校服短袖偏長,一直遮到手肘上方。白色襯衫下,兩個少年的肩膀都綳起隱約的弧度,布料遮擋的身材忍不住引人遐想。

景文垂下眼簾。

與他交握的左手白到過分,皮膚細軟,指骨圓潤好看,指尖因血液循環滲出粉紅的色澤,彷彿輕輕一捏就會折斷一般。

他心裏突地跳了一下——這是一隻很漂亮的手,漂亮到光看一眼就能想入非非,尤其是對他這種手控來說,簡直可以說是被控到了。

奇怪的是,這雙手的骨骼形態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很像「如生」的那雙手。

他喉間緊了緊,隨即否認了這一點。

首先他們膚色不一樣,如生看起來更為灰白,缺少了一些血色,而且他還有個特點,那就是小拇指上有顆紅色的痣。

景文下意識瞥向寧栩的小拇指——沒有痣。

他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

齊浩洋看熱鬧不閑事大,計時道:「1、2、3,開始!」

兩人幾乎同時發力,桌子在力的作用下猛地晃了晃。

景文微微震驚,沒想到寧栩看起來瘦不拉幾,實際上力氣這麼大。

他眼睜睜看著那隻手在自己手下逐漸充血,手背因為力道摩擦而起了紅印,心裏莫名滋生出一種詭異的感覺。

寧栩再次發力,手背青筋暴起,絲毫沒有任何停頓。

景文猛地回過神來,甩開剎那間的奇怪想法,立刻繼續往他手上施壓。

隨著兩人彼此不想讓的較量

,戰爭逐漸進入白熱化。

大家都喊了起來。

「加油!加油!」

「扳過去,啊啊啊,就差一點!」

「栩神快快快,再用點力!要贏了!」

第一輪寧栩厚積薄發,以細微的優勢贏下了第一局。

第二輪就沒那麼幸運了,他其實是個爆髮型選手,短期的衝勁很強,但持久度不足。

景文在最後關頭猛然發力,輕鬆拿下了第二局。

第三局是勝負局,比賽進入了高`潮,整個班級都沸騰了。

「我賭文哥贏!絕對是文哥!」

「別啊,栩神加油,我想看文哥道歉。」

「你他媽big膽,哈哈哈哈。」

「押文哥的站我這裏,押栩神的站李裘那裏!」

錢揚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面——

齊浩洋和李裘站在椅子上帶頭吶喊,身後跟著一群眼紅髮瘋的學生,喊叫聲連走道盡頭都聽得一清二楚。

而他最器重的學生寧栩,正把校服袖子卷到肩膀處,露出薄削流暢的肌肉,跟那個最讓他頭疼的學生。

扳手腕。

錢揚教了快二十年的書,從來沒氣到過兩眼發黑,這一刻他隻覺得天旋地轉世界黑暗。

他衝上去怒道:「給我撒開!你們兩個,現在,立刻,馬上拎著水桶去打掃包乾區!」

剛才黃大洲把他叫過去,就是為了這件事批了他十分鐘。

今早的包乾區是寧栩負責,但是他遲到了,水杉葉落了一地,考察組的人踩上去滑了一跤。

校長張明敏立即批評了副校長,副校長當即批評了黃大洲,黃大洲又馬不停蹄地批評了錢揚。

景文抽空回他:「等等,就快要分出勝負了。」

錢揚已經想把他倆原地埋了,抽出書本一人給了一個大逼兜,這次連他心愛的寧栩都沒有放過。

「馬上給我滾去包乾區!」他震聲吼道,聲波直接穿透牆壁,刺穿了隔壁歷史老師的耳膜。

兩個人不情不願地分開,寧栩拎著掃把,景文提著水桶,雙雙臭著臉下樓去打掃包乾區。

叮鈴叮鈴——

下課鈴聲響了。

所有人都趴到了窗口,遠遠地看著兩個男生走下樓。

「你說他們會打起來嗎?大戰包乾區?」卓楠問。

李裘回答:「那是必然,賭注繼續。」

齊浩洋:「來,到我這裏集合,好戲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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