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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困渡》第59章 第59章
◎落定於愛人的懷抱。◎

一等獎公開以後,那場晚會也接近尾聲。

蘇晚青巴不得早點結束,自從聞宴祁那段石破天驚的發言落下,她已經被人當成猴一樣參觀半個小時了。

隔壁部門的人礙著聞宴祁在場,跟蘇晚青交集也不深,只是投來打量的目光,伴隨著竊竊私語的聲音,手指還在屏幕上飛快地點著。

蘇晚青毫不懷疑,在她落座的前一秒,已經有個群聊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建立起來。

她坐在椅子上,承受著四面八方的視線,也不好含胸勾背,保持脊背挺直的狀態本來就很累了,還要應付KIM和Nicole的連環逼問。

「對,是相親認識的,彼此都覺得適合結婚,然後就領證了。」

「不是富二代,也不是老闆娘,原來怎麼相處以後就怎麼相處,求求你們了。」

「沒有想瞞你們的意思,只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說,這點是我不對。」

蘇晚青說得口乾舌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細眉擰起來,忍不住抬手打斷她們:「可以了朋友們,再問就不禮貌了。」

「最後一個問題!」

Nicole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像小學生髮問一般,煞有介事地舉起手,「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可以......邀請我們嗎?」

蘇晚青怔了片刻,下意識往不遠處看去。

聞宴祁依舊坐在那裡,明明是這場風波的始作俑者,可此刻卻沒受到絲毫影響,稍微側了側身子,肩膀靠向椅背,一雙長腿肆意地斜敞著,凜冽眉眼在昏暗光線下有幾分浸了薄醉的糜麗。

他在聽Alex說著什麼話,那一桌的氛圍顯然更內斂些,人人都正襟危坐。

收回視線,蘇晚青實話實說:「我們可能不會辦婚禮了。」

她對婚禮沒有什麼太大的嚮往,也不需要儀式感來證明,在一起之後也從未聽聞宴祁提過補辦婚禮的事情,因此她覺得,大約聞宴祁也是沒有這方面想法的。

Nicole失望的聲音響起,「為什麼不辦了呀?」

KIM插話進來,「不辦也好,婚禮真的勞心傷神,如果兩個人都不想辦的話,真的沒必要費這事兒。」

蘇晚青附和地點點頭。

又過了十來分鐘,台上的主持人開始念結束詞了,回首過去展望未來之類的,眾人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蘇晚青肩上還披著聞宴祁的外套,脫下來,換上自己的羽絨服,拎著衣服和包在座位上等著,和起身離開的同事們揮手告別,互相寒暄道:「新年快樂,年後見。」

一抬眼,看見創意部的黎總監走過來。

他表情複雜,目光停在蘇晚青臉上,像是欲言又止。

正當蘇晚青打算開口詢問的時候,聞宴祁突然走到她身邊,那麼高的一個人,手臂伸出來圈著她的腰,上半身微微傾斜著,明明在公共場合顯得過度親密的動作,被他做得水到渠成,絲毫看不出什麼膩歪勁兒。

感覺自己又成了焦點,蘇晚青暗地裡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幹嘛?」

聞宴祁也不理她,眉眼帶笑看向黎充,「黎總監,新年快樂。」

黎充心虛得簡直要冒汗,「新年快樂,聞總。」

這一幕被不少人看到,如果說之前的種種全是推測,那眼前這副畫面便是正主親自蓋章認證了,還沒走的人群中爆發出了小範圍的歡呼。

Nicole被隔壁部門的一個女孩挽著胳膊,興奮得臉頰都微紅,壯著膽子起鬨,「大喜的日子,聞總不給我們發個紅包慶祝慶祝?」

蘇晚青壓著聲音,「回去我給你發一百個!」

聞宴祁循聲看過去,那個女孩瞧著眼熟,他想起來,之前在電梯裡發生事故的時候,她就站在蘇晚青旁邊,應該是她的好朋友。

唇角輕掀,他今天打定主意宣告全世界,「可以,待會兒你們建群。」

Nicole興奮地拿起手機,「我現在就建!」

上了車,群也沒能建成,畢竟那個晚上建了太多群,眾人分不清哪個群裡有正主,聊八卦都無法盡興,聽說老闆要發紅包,嚷嚷著乾脆在大群發。

蘇晚青和聞宴祁坐在後座,看著大群裡不停有人艾特她,讓她把聞總拉進來,蘇晚青表情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要進群?不是都要把公司賣了嗎?」

聞宴祁勾著她的手指,一字一頓地說,「為了以後每次年會我都能來給你捧場,不賣了。」

「......」

群聊消息刷新得很快,蘇晚青拉聞宴祁進了群,原以為沒人會注意,可下一秒艾特她的那些人就掉頭開始艾特聞宴祁,左一句郎才女貌,右一句天作之合,甚至開始恭喜他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昏暗車燈下,聞宴祁唇角虛勾,看起來是真的挺滿意,發了100個紅包,每個都是200元,這樣的大手筆,他來了好幾輪,晚會結束了,可氛圍在這時才被推至頂點。

搞文案的人,什麼詞兒都手到擒來,群裡儼然變成了什麼婚慶現場。

蘇晚青看著那些好氣又好笑,考慮正在開車的李泉,她朝握著手機的人湊了過去,聞宴祁能感受到她紅紅臉頰上冒出的淡薄酒氣,噴灑在他的頸側,濕濕熱熱的。

「你好像個昏君哦。」

「那你是什麼?」聞宴祁勾唇一笑,沒她那麼多顧忌,將人抱進自己懷裡才開口,「禍國殃民的小妖精嗎?」

蘇晚青窩在他胸口,小拳頭錘了他一下,「你才是妖精。」

聞宴祁順勢握上她的手,目光晦暗,「他們問我們什麼時候辦婚禮。」

「婚禮?」蘇晚青又坐了起來,「你想辦嗎?」

聞宴祁略一挑眉,「你不想?」

「我以為你也不想呢。」

「我怎麼可能不想?」

繞口令一般的話說完,兩人都沉默下來,車廂內只剩下輪胎壓過砂礫的沉悶聲響,蘇晚青抬起眼,一不小心撞進聞宴祁的目光裡,長睫垂下來,他眼底湧起一陣情緒,不消細看也能分辨出來,似乎是委屈。

她覺得好笑,抿了抿唇,坐了回去。

到了左岸水榭,李泉又和聞宴祁說了些工作上的事,雖然過幾天就是新年了,但他公司裡還有事兒,聽起來還是要忙上兩天的。

他們說好過年要出去玩,但一直沒定下來去哪裡,蘇晚青用手機隨便翻了翻,收藏了幾個旅遊貼,打算待會兒回家和聞宴祁說。

還在看著,車門打開了。

蘇晚青跟著下車,臨走前和李泉說聲新年快樂,再一轉身,黑色的身影彷彿帶著怨氣,已經快步走到了電梯旁。

送走李泉,她笑嘻嘻地跟上去。

聞宴祁姿態端得高,像是預判到她又要去勾他手指撒嬌討好,往日總是垂在腿側的手如今插進了褲兜裡,冷麵看著電梯門開,兀自走了進去。

門關上,蘇晚青跟他的小秘書似的按了樓層,再轉身,語氣帶笑,「冷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哦。」

聞宴祁依舊不說話。

到了家門口,他率先進門,蘇晚青落在後面,高跟鞋剛脫下一隻,整個人突然被打橫抱了起來,失去平衡的下意識反應,她勾住了聞宴祁的脖子。

「你......」

不是還在生氣嗎?

他的目光直白,落在她□□裸的胸前,語帶威脅,「冷暴力沒用?」

蘇晚青像一尾擱淺的魚,羽絨服被扒掉,隨意扔在樓梯上,耳廓上不停噴灑下來的熱氣讓她胸腔內泛起熱潮,腳尖上勾著的高跟鞋不知何時也掉到了地上。

回了房間,她被扔在床上,一聲悶哼過去,有人覆身而上。

聞宴祁彷彿格外有耐心,將她的胳膊固定在頭頂,是完全掌控的姿勢,卻並沒著急入侵,眼神落在她臉上,像是在欣賞,緩緩下移至纖細的脖頸,平直的肩線,最後落在裙子的領口。

窄窄的V領,開得不算特別深,但瑩白的皮膚飽滿,在燈光下閃著細潤光澤。

「你說,」他帶著幾分惡意湊近她的耳垂,「從哪兒撕好呢?」

蘇晚青擰著眉,儘力躲避著他的突襲,直到唇瓣上覆上什麼,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又是一個潮濕的夜。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被翻折得失了力氣,從喉嚨裡吐出求饒的話,柔軟又帶著幾分喑啞,「婚禮我辦,我辦還不行嗎?」

按著小腿的手撤了下去,聞宴祁又回到了她身邊,輕笑了聲,「真的?」

她看著眼前越發像小狗的男人,無奈地點了頭,「之前我以為是你不想。」

聞宴祁又在她頸側埋了會兒,吐出的氣息潮熱,「我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老婆,怎麼會不想?」

他從來沒想過不辦婚禮,有些儀式是必須要有的,他不打算讓蘇晚青在這段婚姻裡有任何的將就或湊活,本來就打算等她放假以後聊這件事,開春提上日程的,沒想到她壓根就沒考慮過。

這樣想著,他又泄憤似的含了一下她的耳垂。

蘇晚青吸了一口氣,「還來?衣服都被你撕光了。」

裙子掉到了床邊的地毯上,沒細看,但一側的肩帶應該是已經斷了,裙擺處原來的小岔口被撕到了腿根,方便溫熱的大手遊進來......

這些,全都是某人的傑作。

聞宴祁翻身下去,在她身邊躺下,也沒什麼不好意思,「是你讓我撕的。」

蘇晚青像是從水裡走過,身上都浸著濕漉漉的薄汗,茫然地看著天花板上,腦海中生出一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空白和停滯。

「聞宴祁。」

「叫老公。」

「聞小狗。」

「......幹嘛?」

蘇晚青翻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然後理直氣壯地指使他,「去幫我拿件衣服。」

半分鐘後,旁邊的床位空了,聞宴祁起身,隨手勾了件浴泡搭在肩上,勁瘦有型的背闊肌被掩蓋住,他走進浴室,把浴缸裡的水放滿,才把蘇晚青抱過去。

她泡了很久,皮膚都有些泛紅了,聞宴祁才拿著浴泡把她裹好抱出來。

經過露台時,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直到眼尾捕捉到幾朵閃爍的光點,蘇晚青手腳並用地從他懷裡跳了出來,光著腳跑到露台的玻璃前,興奮地指著外面,「下雪了誒!」

聞宴祁那會兒也在次臥洗好了,穿著簡單的純色套頭衛衣,怕她凍著,走過去把露台的門全都拉上,然後才停在她身邊,嗓音還啞著,「喜歡雪?」

「第一場雪,誰不喜歡呢。」

蘇晚青眉眼溫軟,「而且,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聞宴祁目光落在她按著玻璃的手指上,那個銀製的素圈戒指被她戴了幾個月,幾百塊錢的東西,不但沒有氧化發黑,反而被她戴得越來越亮了。

他的手一直插在褲子口袋裡,聞言漫不經心地反問,「什麼日子?」

還有兩分鐘就到零點了。

蘇晚青有些不高興,心中生出懷疑,「你是不是從民政局出來就把結婚證丟了?」

「怎麼可能,」聞宴祁還笑,眼底似被水沖洗過的黑曜石,「丟了怎麼離婚?」

話是實話,就是聽著不怎麼好聽。

蘇晚青轉過頭,生氣在一起那麼久,他都沒有把小紅本本拿出來看過。

再看會兒雪,她打算跟他算算小帳。

兩人剛剛在床上待了近兩個小時,都不知道那場雪是什麼時候開始下的,露台的地面上已經覆了層白茫茫的鬆軟,周遭靜謐,像一場雪白的夢境。

蘇晚青突然生出一個想法:「要不我們過兩天去北方看雪吧?」

濱城是亞熱帶季風氣候,常年潮濕,雨水多,雪很少,蘇晚青從小住在這裡,也就大四那年出去玩和楊沅沅一起去過北方城市,沒見過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以及天地同白的壯觀景象。

反正過兩天就要出去玩了,她隨口提了個建議,良久沒有聽到迴音,下意識去拉旁邊的人,手剛伸出去就被捉住。

下一秒,指尖微涼,一個圓圈套入無名指上。

蘇晚青回頭看,第一眼是聞宴祁溫潤的目光,映襯著外面閃爍的白光,彷彿帶著一眼萬年的鄭重,「老婆,生日快樂。」

無名指上,一圈小碎鑽托著綠色的鑽石,色澤純凈,切割面反射出光線,流光溢彩。

她怔了幾秒,聲音都有些出離,「什麼時候準備的?」

「從榮港回來的第二天。」

那天早上,他從噩夢中驚醒,帶著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空虛睜開眼睛,身邊的人還睡得香甜,察覺到他發出的微小動靜,無意識地朝他靠近幾分,手臂搭上來,銀色一閃而過。

蘇晚青說那枚戒指是為了他戴的,可那並不是他真正想給她的。

他要給的,是自己的毫無保留和傾其所有。

零點大約是過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似心頭淌過一陣暖流,蘇晚青從驚詫中回過神,鼻腔又開始泛酸,「我還以為你不知道......」

「為什麼會不知道?」聞宴祁大約看出來她又想哭,把人抱進懷裡才說,「只有一個老婆,又沒有很多老婆。」

蘇晚青並沒有被他逗到,在這個萬籟俱寂的午夜,她腦海中閃過很多片段。

記得幼時的生日,她在一群親人的簇擁著吹蠟燭,雙手合十,像模像樣地許下願望,我要早點長大。可長大以後,陪她過生日的親人就越來越少,演變到後來,她吹蠟燭時身邊坐著的只剩下了朋友。

過往的記憶像是途徑的站牌,旅途的每一幕她都記得清楚,現在,好像是到了終點一般,她身邊有了長長久久的愛人,或許不止是愛人,她也記得自己說過,要和聞宴祁做真正的家人。

有些東西就算少了也不會如何,連月都有陰晴圓缺,可她卻得到了自己的圓滿。

何其有幸,靈魂的褶皺能被熨帖至此。

蘇晚青吸了吸鼻子,還是有幾分不真切的懸浮感,「這個戒指很貴吧?」

「不貴。」

「肯定很貴,那個鑽石那麼大,我都不敢戴出去。」蘇晚青把腦袋往他懷裡埋了埋,「可以換個小點兒的嗎?」

「你可以不戴,但不能沒有。」

「但是......真的太貴重了。」

「我還能如何證明我對你的珍視?」

聞宴祁貼近她,苦柚般的氣味湧入鼻息,耳畔旁,散漫的談笑間依舊是他明亮的真心,「總不能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吧。」

蘇晚青抬起眼,眸光微閃,「這真的不是夢嗎?」

她想起與聞宴祁的初見,那時他端坐在太師椅上,眉宇是清潤中帶著疏離,不輕不重的目光看向她,跟她說合作愉快。

世上所有甜的東西,都有它的賞味期限。

蘇晚青帶著恍惚的眩暈感,一遍又一遍地確認:「以後的每年生日,你都會陪在我身邊嗎?」

「嗯。」

聞宴祁輕撫著她的後頸,話說得緩慢又耐心,像是虔誠的許諾,「以後的每個生日,聞宴祁都會陪著蘇晚青。」

等日升月落。

等冬去春到。

外面的雪又大了幾分,輕盈的雪花從很遙遠的地方趕過來,像是專門奔誰而來。

故事不長,三兩句就能說完。

旅人結束漂泊,落定於愛人的懷抱。

作者有話說:

到此主線故事就告一段落啦!

感謝看到這裡的朋友,經常在評論區和微博裡看到大家的花式鼓勵,真的超感動!故事肯定有不足,但也儘力了,還是希望沒有讓大家失望。

正文完結後會休息兩天,番外就周日更吧,大家想看的都會有,除了甜甜的日常之外,還有話癆的小寶寶,想看的可以繼續看,不想看的我們到這裡說再見了哦,希望下本還有機會再見。

作者專欄裡兩本預收,大家有時間可以去看看,感興趣的話就收藏,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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