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聲，別墅亦寂靜。

水晶燈的光肆無忌憚的照著每一處，卻生不出一絲溫暖。

湛南洪看著在燈光下似泛著寒光的人，心裏沉沉嘆了一口氣。

他說:「是林明月。」

「……」這一刻，周遭的氣息都沉下了。

一點動靜都沒有。

湛廉時看著湛南洪，眸靜若深潭，古井無波。

他似乎半點情緒都沒有。

湛南洪看著湛廉時這個反應，他一點都不意外，繼續說:「林明月在那裏，鈺文應該也在那裏。」

「等抓了趙宏銘後，我們便挖山，找出屍骨。」

湛廉時眸子似動了下，他張唇:「您什麼時候去柳州？」

湛南洪一頓，然後抬起手腕看腕錶:「我已經讓他們訂了機票，現在我就要走了。」

「嗯。」

湛廉時轉身繼續上樓，湛南洪站在那，他看著一步步上台階的人。

沒什麼稀奇的，看著也不覺得和平時有什麼不同，但他身上的氣息就是不一樣。

光落在他身上，都無法照亮他。

他知道，這樣的一個結果，不是他想看到，卻也不得不接受的結果。

包括他。

湛南洪離開了。

托尼站在那，看著湛南洪消失在別墅裡，他視線落在湛廉時身上。

湛廉時從他身前走過，去了書房。

他無聲無息，似沒有看見他。

托尼看著書房門打開又關上，他手插進兜裡，一會兒後，過了去。

……海漫枝想要去看林簾，湛可可來柳州也是看林簾。

她眼巴巴的盼了五天，好不容易盼到了今天，所以接到海漫枝後，幾人便馬不停蹄的去了醫院。

按理說她們該先去老宅的，但大家都是熟人了，熟悉的不得了。

沒必要客氣。

「媽——咪——！」

快樂的叫聲，響亮清脆的從外面傳來。

林簾刺繡的動作停頓，看外面。

不過一會兒，可能就只有幾秒，湛可可便沖了過來，熟練的踮腳開門，直接跑了進來。

林簾剛好把東西收拾好，便看見衝過來的紅色身影，快的不過眨眼間。

「媽咪媽咪媽咪！」

湛可可飛快抓住林簾的手，在床前蹦蹦跳，別提多開心了。

林簾臉上覆滿笑，手落在湛可可小腦袋上，摸著她細軟的頭髮，她心裏一片柔軟。

侯淑愉和海漫枝進了來，兩人還沒到病房便聽見了湛可可的聲音，那叫一個吵。

但卻吵的熱鬧，把這病房裏的冷淡都沖走了。

「看看這小丫頭，那興奮勁兒，沒人能比得上。」

「也就只有看見林簾和廉時才會這樣了。」

聽見侯淑愉的話，林簾看過去，她視線落在侯淑愉臉上，然後是跟著侯淑愉進來的海漫枝臉上。

她出聲:「愉奶奶。」

隨後對海漫枝點頭。

海漫枝看著她，眼睛一瞬就柔和了。

「可可五天沒見媽咪了！」

「五天呢！」

湛可可伸出一隻手，特別的強調這個時間。

「呵呵，知道知道。」

侯淑愉原本是想逗湛可可的，但看她這麼開心，也就把這心思放下了。

她抬過椅子，讓湛可可和海漫枝坐。

湛可可立刻三下五除二的爬上去，海漫枝倒沒有立刻坐，而是把帶來的營養品放床頭櫃。

「你身子弱，這些東西對你身子好。」

林簾歉意的說:「放您費心了。」

海漫枝眼神慈愛:「沒有，看見你們小輩的好，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就放心了。」

侯淑愉擔心林簾不好意思接受海漫枝的東西，說:「你啊，別跟你海姨客氣，她啊，好東西多的是，自己吃都吃不完，就想著給身邊人了。」

湛可可立刻說:「海奶奶也給可可禮物了。」

林簾無奈，摸湛可可的小臉，對海漫枝說:「謝謝您。」

「呵呵，沒事，你和可可和我有緣。」

「我這人凡事講究緣分。」

「不要客氣。」

「好了好了，說這些客套話做什麼，快坐下，咱們好好聊聊。」

「之前你不是說很喜歡林簾的設計嗎，來來來，看看這丫頭的手藝，那可是好的不得了。」

侯淑愉張羅，把林簾的刺繡拿出來給海漫枝看，海漫枝很是喜歡。

林簾說，到時候她重新綉一幅給她。

海漫枝當即接受了。

幾人聊，夜色也愈發的晚。

林簾看著時間，讓大家回去。

實在是太晚了。

明天侯淑德的生日，還得起早了。

湛可可一聽要回去，立刻說:「媽咪，可可跟著你睡！」

不等林簾回答，侯淑愉便說:「那怎麼行？」

「你媽咪身體還沒好呢，雖然明天可以出院去給你德太奶奶祝壽，但也是很勉強的。」

「你晚上睡覺要踢被子，說夢話，讓媽咪睡不好怎麼辦？」

湛可可小臉皺了起來，她看林簾，很想留在這，但侯淑愉說的話又特別的正確。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林簾看小丫頭這糾結猶豫難受的小模樣，嘴角微彎:「就讓可可留在這，沒事的。」

侯淑愉這下皺了眉:「不行！」

「這一晚上呢，這床又宅，你哪裏能休息好？」

聽見侯淑愉這話，湛可可皺著的小臉放鬆了，她乖乖對林簾說:「媽咪，可可跟愉太奶奶回去，明天一早，可可來看媽咪～」媽咪的身體最重要。

沒有什麼比媽咪的身體更重要的了。

林簾不是看小丫頭難受才讓她留下來，而是她想湛可可留在這陪她。

但她擔心她在這裏睡不好，所以:「好。」

湛可可對林簾嘟嘴:「媽咪，可可要親親～」「呵呵……」林簾挽唇笑，臉湊過去，小丫頭抱住她的臉便是一邊一個木馬。

侯淑愉笑著說:「這就對了。」

「來，走，我們回家！」

侯淑愉把湛可可抱下來，小丫頭對林簾揮手:「媽咪，我們明早見！」

「好。」

海漫枝看著林簾，她的眼神始終是長輩對晚輩的愛護，溫寵。

「孩子，早點休息。」

林簾點頭，溫柔的說:「勞您費心了。」

三人離開，其實她們待了有一個小時，但好像也就一會。

來的快，走的也快。

林簾坐在床上看著，直至房門合上，她聽著外面的腳步聲直至消失，許久，她才收回目光。

她拿過手機看時間，不知不覺十一點了。

她揭開被子下床，緩步去了浴室。

她讓侯淑德回去了，也告訴侯淑德，晚上不需要有人陪著她，她一個人可以。

或許是因為知道她要走，所以侯淑德都聽她的。

不讓人晚上陪著她，她也回了去。

她一個人在病房，可以照顧好自己。

夜深深，柳家這邊該到的人都到了，但老宅裡卻是一片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