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呲的一聲停在醫院大門外，司機快速下車打開車門，林欽儒抱著林簾下車。

湛可可緊跟。

而隨著林欽儒把林簾抱下來，外面等著的醫生和護士立刻推著輪床過來。

這是付乘安排的。

林欽儒給付乘打了電話。

付乘立刻就安排了醫生和護士，現在付乘也在來醫院的路上。

應該說，湛家柳家，大家都在來這裏的路上。

嘩啦啦，輪子極快滾動，醫生和護士推著輪床往裏面跑。

林欽儒抱起湛可可跟著跑。

很快的，輪床推進了急救室，門啪嗒一聲在林欽儒和湛可可面前關上。

湛可可看著關上的門，大眼怔怔的，沒了反應。

林欽儒站在那，眉頭皺著，也是沒有反應。

林簾到這裏時意識已經很模糊，她人不清醒了，他不知道她會不會有危險，他很擔心。

可他擔心沒有用，他不是醫生。

他只能期盼她沒有事，安穩的把孩子生下來，和孩子平平安安。

嗒嗒嗒！

極快的腳步聲傳來，林欽儒轉身。

小丫頭也跟著看過去。

拐角處，一身西裝的付乘出現在兩人視線裡。

小丫頭眼睛一亮，立刻叫：「付叔叔！」

付叔叔跟何叔叔經常和爸爸在一起，付叔叔來了，那爸爸是不是也知道媽咪要生弟弟了？

在湛可可這裏，湛廉時一直生著病。

雖然湛廉時不能陪著她和媽咪，但她只要知道爸爸在，爸爸一直都關心她們，在乎她們，她便什麼都不擔心了。

林欽儒把小丫頭放下來，小丫頭立刻朝付乘跑過去：「付叔叔，爸爸讓你過來的嗎？」

小丫頭來到付乘面前，小手抓住付乘的西褲，仰頭望著他。

付乘腳步停下，他看著身前這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裏面滿滿的期盼，蹲下來：「是的，爸爸知道媽咪要生弟弟了，讓付叔叔過來守著媽咪。」

「爸爸很擔心媽咪和可可，讓付叔叔帶話給可可，不要擔心，媽咪會沒有事的。」

小丫頭小臉一下就綻開了笑：「嗯！可可相信媽咪和弟弟都不會有事的！」

林欽儒站在那，看著前方說話的兩人，不知道怎麼的，這一幕讓他不敢看。

他轉過了身去，看著急救室亮起的燈，眼睛微微刺痛。

湛廉時，你若在，她現在必不會這樣身處危險之中。

這樣的時候，你該在的。

身為丈夫，身為父親。

很快的，候淑德她們到了，緊跟著湛起北和湛文舒也到了。

隨之柳鈺敏柳鈺清來了，湛文申和韓琳也來了。

能到的大家都到了，都在這急救室門口焦急的等著。

急救室裡，燈光打開，大片的光落進林簾眼裏。

她似乎回到了那一天，同樣的急救室，同樣的情況危急。

她看著這光，微微怔著。

他是要來了嗎？

她想他來，想見他，雖然她經常做夢夢見他，但這樣的時候，她還是希望他能出現。

湛廉時，我們的孩子要出生了。

你不想見見他嗎？

「湛太太，您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湛太太？」

「……」

耳邊傳來嘈雜的聲音，不斷的把她的意識給拉回來。

眼前的光變淡，林簾清晰的看見穿著醫生服的醫生，帶著醫生帽，口罩。

他們在不斷的叫她。

林簾唇瓣張開，啞聲：「能。」

她能聽見。

醫生鬆了口氣：「剛剛看了您的情況，胎兒胎位很正，順產的話更利於您後期的恢復，我這邊是建議您順產，但順產的話前期會受一些罪。」

「但您放心，有我們在，我們一定能保護您和胎兒的安全。」

順產……

可以的。

她想要順產，努力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她點頭：「好。」

「那現在您聽我說，按照我的方法來。」

「現在您先深呼吸，調整心緒，積攢力量。」

醫生的話清晰落在耳邊，林簾意識逐漸清醒。

她跟隨醫生的話，努力調整自己。

她清楚的感覺到肚子裏的生命在往下墜。

他想要出來了，想要和這個世界見面。

「來，用力。」

林簾抓緊床褥，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在腰腹間，她臉開始變紅。

臉上的汗開始積聚。

「用力。」

「再用力。」

「……」

不知道要怎麼用力，似乎她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完了，都還是不行。

她身子倒下去，疲憊不堪。

醫生說：「緩緩，先緩一緩。」

「來，我們深呼吸。」

「讓身體短暫的休息後再來。」

林簾喘息著，她看著燈光，眼前浮起那冷漠又無情的一張臉來。

湛廉時，這樣的時候你要在該多好。

林簾臉上浮起笑，但沒有關係。

沒有你，我也能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

「來，再來。」

身體再次繃緊，手緊緊抓起床褥，整個人就像被拉到極致的弓，就等著那一支箭射出去。

可是，無論怎麼用力都好像差那麼一點。

綳到極致，用力到極致，林簾的臉漲紅，青筋冒出。

她唇緊抿，汗水跟著流。

醫生激動的說：「差一點！」

「已經看到頭了！」

「……」

快了嗎？

真的快了嗎？

她努力想要把這孩子生下來，可力氣似乎耗盡，她再次倒了下去。

護士趕忙拿著毛巾給林簾擦汗，醫生也緩下來：「沒事，再歇歇。」

「很快就會出來了。」

「湛太太，您可以的。」

「相信自己。」

「每一個母親都是勇敢又堅韌的，您也是。」

林簾眼睛半閉著，呼吸不穩，她意識似乎再次變得不清醒，眼前的視線似也變得模糊。

可隨著醫生的話落進耳裡，她睫毛顫動，眼睛睜開。

一股力量在她身體裡積聚。

是的。

她可以的。

他不在她身邊，她更要把孩子生下來。

湛廉時，我可以。

林簾手抓緊床褥，眼神變得無比清醒。

她手用力，身體用力，全部的力量都在擴大。

湛廉時，我可以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

「用力！」

「快

了！」

「快了！」

「差一點，就一點！」

「……」

急救室外，每個人臉上都是焦急不安，沒有一個人是輕鬆的。

從醫生出來告知大家林簾的情況，問是順產還是剖腹產，候淑德問林簾是否清醒。

如若清醒，遵循她的意願。

然後醫生便回了急救室，沒再出來過。

大家知道，林簾選擇了順產。

順產所受的痛這裏的大部分女性都知道是怎麼樣的，除了柳笙笙。

可她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

電視裡那麼多生孩子時的痛苦，她不用親生感受就知道有多痛。

而這樣的時候，堂姐選擇了順產，她選擇了讓自己痛。

她明明可以不用忍受這樣的痛，她可以選擇剖腹產的。

但她明白，堂姐想自己把她和堂姐夫的孩子生下來。

這樣的痛是可以忍受的。

明明每個人都很焦急，很緊張，很忐忑，但沒有一個人說話。

大家都在等待著。

他們相信林簾。

相信她的選擇。

「再用一把力！」

「就快了！」

「湛太太，相信自己！」

「您的孩子他期盼著來到這個世界，他想和您見面，他是您孕育了十個月的骨血。」

「你們是世界上最親的人，他會很愛您。」

「加油，用您的力量親自把他帶到這個世界！」

「……」

林簾感覺到她的骨頭在崩開，血肉在撕裂。

她說不出的疼。

也許是疼到極致，她反倒忘記了疼。

她聽著醫生的話，眼前浮起那深夜一般的眸子，他凝著她，抬手輕撫她的臉龐。

似乎，他就在她身旁，一直守著她。

她不是一個人。

他和她一起等著這個孩子的出生。

這一刻，林簾再也控制不住，叫出聲：「湛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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