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樂在問出那句話後，病房一下靜了。

這不是平常的靜，而是你進入到一個你從沒有進入的世界，這個世界裏只有她，和她目光所到的人。

湛廉時看著湛樂，可這一刻，湛樂只是覆在他眼裏的一道影子，這道影子無足輕重，甚至沒有任何的存在感。

他眸裡有著別的東西，這些東西是湛樂不曾觸及的。

湛樂看著這雙眸子，她清楚的看見裏面的變化。

那撕開了表面的稜角，露出裏面真實的柔軟。

是的。

柔軟。

這個從來都沒有溫度，看似冷漠的人，他也有著感情，有著在乎的東西。

只是，他這些東西，隻對那一個人。

突然的，湛樂覺得沒有意義。

她問以前，沒有意義。

有誰能一直活在昨天？

有誰能一直不長大？

有誰能讓時間停留？

沒有。

沒有的。

既然如此，她問以前做什麼？

她糾結於以前做什麼？

她該問的是現在，是未來。

但是，她想，現在，未來，這雙眼睛已經告訴她答案。

湛樂臉上生出笑，這笑釋然，溫馨。

「廉時，你好好休息，我晚點來看你。」

她起身，笑著離開病房。

湛廉時坐在那，他沒有看離開的人，而是眼眸垂下，視線落在手腕的錶帶上，眸裡含著幾十年的曾經，累積，所有的雨雪風霜。

湛文舒給湛文申打了電話，問了最近湛廉時的情況，以及這邊趙起偉秦漢的事。

等她掛斷電話回來，正好看見湛樂從湛廉時病房裏出來。

她立刻過來，看湛樂臉色，說:「看來聊的不錯。」

這臉上釋然的笑，特別讓人放心。

湛樂點頭，「謝謝你，文舒。」

湛樂看著湛文舒，眼裏滿含感激。

湛文舒皺眉，頓時嫌棄的看她，「這是什麼話？

一家人還這麼客氣。」

「呵呵，對，一家人。」

湛樂看林簾的病房，「在行還在裏面？」

「嗯，沒出來過呢。」

「好。」

湛樂難得的沒說什麼，眼裏也沒有之前的不安，擔心了。

湛文舒看她這放心的樣子，倒是很好奇湛樂跟湛廉時說了什麼，但不等她問，湛樂便說:「二哥二嫂在哪裏？」

「她們在家呢，怎麼了？」

「我想去見見她們。」

湛文舒一頓，說:「好啊，估計林簾暫時不會醒，即便醒了有在行在也沒事，到時候我們打電話問在行，再來醫院。」

「好。」

兩人說完，離開醫院，去湛文申和韓琳那。

時間很快過去，太陽下山，韓在行握在掌心裏的指尖動了下。

韓在行一僵，瞬間睜開眼睛。

他起身看林簾，忘記了要放開她的手。

林簾睫毛動了下，眼睛睜開。

韓在行看著這雙眼睛，裏面的不甚清醒，他握緊掌心裏的手，「林簾？」

林簾看著視線裡的一切，她眼前的畫面逐漸消失，她眼裏清晰的映著病房裏的一切。

她清醒了。

「林簾？」

韓在行沒聽見林簾的回答，他再次出聲，而那握著林簾的手，更是緊，緊的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用力。

林簾收回視線，看韓在行，她臉上浮起一抹笑，「我沒事。」

說完，林簾看那握著她的手，她動了下，抽手。

韓在行感覺到掌心裏的動靜，他低頭，然後鬆開。

他忘記了。

一點都不曾察覺。

林簾手撐在床上，坐起來，韓在行立刻扶她，下意識的。

林簾沒有說什麼，而韓在行也在扶起她那一刻收回手。

「感覺怎麼樣？

難受嗎？」

韓在行看林簾神色，眼裏的緊張，關切，在乎一如既往。

林簾扶住頭，閉眼緩了會，說:「有點暈，但沒事。」

韓在行說:「我讓醫生過來。」

他大步出去，林簾看著他的身影，然後看窗外。

太陽落山，炎熱消退，整個城市熱鬧了。

林簾看著外面，聽著這熱鬧的聲音，她眼裏卻是別的東西。

韓在行和方銘過來，林簾正扶著床頭櫃下床。

看到這，韓在行快步過去，扶住林簾，「你要什麼？

我給你拿。」

林簾說:「不需要什麼，就是想下來走走。」

方銘走過來，視線落在林簾臉上。

他眼裏是醫生看病人的神色，但還有一絲別的。

讓湛廉時拿命救的人，相信沒有一個人是不好奇的。

「你傷到的是頭部，先暫時不要動為好。」

林簾聽見方銘的聲音，抬頭。

方銘對上她的視線，一秒後，收回。

「先坐下，我給你檢查。」

林簾點頭，坐到旁邊的椅子裏，方銘給林簾檢查。

韓在行站在旁邊，一直看著。

二十分鐘後，方銘拿起病歷記錄，說:「目前看沒什麼問題，但需要住院觀察兩天。」

「好，謝謝醫生。」

方銘頷首，離開病房。

韓在行蹲下來，看林簾，「真的沒什麼問題嗎？」

剛剛方銘問林簾情況的時候，她回答的都是挺好，沒什麼大問題。

但他不放心。

林簾看著這雙充滿關切的眼睛，眼裏覆上一抹笑，「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

看見她笑，韓在行沒再問，但他的擔心一點都沒有少。

林簾看外面天色，說:「你去忙，我真的沒事。」

林簾轉過頭來，看著韓在行，眼神依舊溫和。

韓在行看著這和以前一樣的眼神，笑，幾秒後，說:「李叔在這裏，你有什麼需要的跟李叔說。」

「好。」

韓在行沒再說，離開了病房。

當他把病房門關上，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門外，好一會，他離開。

想留在這，但不能。

韓在行拿起手機，往前走，「我在醫院，你過來一趟。」

林簾看著病房門關上，她臉上的笑垂落。

她起身，來到床頭櫃，拿過放在上面的包，把手機拿出來。

李叔把她的包放在了床頭櫃上。

林簾點開通訊錄，然後撥通其中一個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