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車頭的美麗青年飄然飛掠，與原先停留的位置拉遠了十米。

他身後憑空伏擊而來的黑物撲了空。

這些怪物看似體型輕盈，卻在猛撲的瞬間帶著猶如巨石砸下車頂的重力，四五輛汽車癱瘓報廢，彈飛的幾個輪胎削掉了數位呆立不動之人的身體。

冷寂輕巧越過車輛和僵硬成雕塑般的人流，迎著目標殺去。

傑奈爾這邊的殘肢斷骸已經接合，復原完整的身體從地面閃電竄起，直奔來者。

雷裡昂的速度比弟弟更快，擋在了正欲交手的兩位對手之間。

本該用魔刀撒旦格擋自上斬下的一劍威力，雷裡昂卻徒手抓住。

血流自握住刃身的手掌淌落。

不僅是被一隻手臂環住、緊護懷中的傑奈爾大睜雙眼，連揮劍者凝視雷裡昂的黑暗瞳眸裡都有驚奇閃過。

手居然沒有被切掉——這正是讓冷寂感到詫異的根源所在。

降魔劍「涅墨西斯」竟然被雷裡昂單手抓住，是因為無法躲避才直面危險麽？

不、是劍的力量在空間束縛的影響下無法凝聚必殺一擊，威力被削弱了。

看清現狀的冷寂盯視雷裡昂面帶微笑的臉，冷漠瞳眸裡有深不見底的暗影流動。

「哥哥！」

被一手推開的傑奈爾焦急呼喊。然而回應他的只有兵戎相見的碰撞刺音。

「你和邪神有什麼關係？」

冷寂凝視雷裡昂緊握刀柄的右手，這隻手的手背清晰烙印著一個黑色圖案——逆十字架上纏繞的黑龍與赤蛇——這是歷史上最神秘教會多克托秘黨（黑龍逆十字會）為崇拜真實存在、卻不被世人所知的神所使用的標誌。

雷裡昂冷笑道：「我互相交換問題如何？你是童貞女之子嗎？」

「是。」

如此乾脆利落的回答，出乎了雷裡昂預料。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和邪神沒什麼關係。」

「這麼說你們來歷不明的黑暗貴族與這個教會沒有干涉了？但是標誌分明都一模一樣。」

從容聲音有一股波瀾不驚的沉穩氣勢，哪怕揮舞的劍法頻繁遭遇雷裡昂壓製，冷寂的鎮靜自如仍然無法動搖半分。

「守護你的神使沒有告訴你嗎？我們黑暗貴族來自哪裡？帶著什麼目的？」

只見冷寂沉默以對，雷裡昂瞭然笑了。

「想不到你居然能容忍你的神使對你有所隱瞞。」

何止是隱瞞呢？冷寂除了清楚自己是神祖子嗣出身，肩負毀滅魔神種族的使命，得知身邊的兩位神使名諱以外，其他一無所知。

關於那些禁忌的秘密，米迦勒和繆歇爾不願意讓他過早去觸碰，說是時機未到。

他們不肯多說，冷寂也從來不勉強多問。

「留著那樣兩位深藏不露的神使在身邊，你也放心？如今隱匿多年的蹤跡突然泄露，你就沒有仔細想過麽？」

雷裡昂發出不懷好意的暗示和警告，但並未如願看到青年臉上有情緒波動顯露。

「你和邪神沒有牽扯是嗎？魔神的走狗。」

「和邪神沒有任何關係。」

短暫的對話沒有持續太久，很快遭遇外力打破。

攀爬建築物牆壁上的黑暗生物以目標為集中點，四面八方圍攻，俯衝猛撲。

鐵面人在危險逼近時用了不到0.05秒高速躍起，回身繞向伏擊者身後揮刀斬殺，砍飛了六、七個頭顱。

整個殺戮過程花了不到一秒。

血泉從身首異處的頸腔子噴爆，飛濺半空。

他在血雨落下的霎那飄移到雷裡昂背後，握劍的手猛力向前刺去，一道閃爍的威猛白光割破空氣。

獵殺的結果卻是冷寂隻覺手上沒有刺中感傳出。

「好快！」

傑奈爾看呆了，大睜的雙眼裡映出兩幅影像交錯一起，不知他們是以著何種心緒在戰鬥。

滿眼都是電光火石摩擦出的密集光線，奪目的灼耀眼睛。

錚鏘聲喧鬧吵耳、無休無止，沒有一絲漏風的餘音。

傑奈爾看得眼花繚亂，已經分不清廝戰的雙方誰是誰了，兩個黑色身影混淆了視聽。

暴雨帶來冰炮砸落般的疼痛，狂風加劇了這場驚心動魄的死鬥局勢，呼嘯聲音猶如冷眼嘲笑。

呆立雨中的稀少群眾渾身僵硬成雕塑般模樣，營造出了暗影幢幢的詭異感，邪惡與不祥氣息在瘋狂滋長。

刀光劍影、擦出火花的銀刃上有雨珠飛濺。

向上空跳起的雷裡昂一個翻身飛天飄移，後退在二十米遠外的位置落地，玉樹臨風的身形站得筆挺。

不相上下的死鬥因他的輕巧避開稍緩緊張時刻。但即使如此，流動空氣中的強烈殺氣仍然令戰勢加劇不寒而慄的氛圍。

冷寂手握的長劍持續飄散紫氣光束，一股猛增的爆發力滲透修長刃身，在劍刃沿上彈起的抬手動作中，鋒利紫光飛斬虛空。

遠處的雷裡昂側身閃避，貼著他身體擦過的光刃直線暴擊的範圍延長十幾米遠，停留路邊的一排車輛從中分裂成兩半，如此霸道驚人的殺傷力甚至給地面造成半米多深的裂痕。

雷裡昂很乾脆利落的回敬對手，一揮手中光劍，氣勢毫不遜色鐵面人一擊的白刃遭遇紫氣飛騰的銀刃格擋——這是冷寂手握的長劍涅墨西斯。

第一聲刺耳鏗鏘音劃破空氣，緊接著持續不斷，刀與劍轟轟烈烈碰撞。

兩個黑色人影再次近身作戰，撕打的驚天動地。

極致的破壞力將地面弄得傷痕纍纍、面目全非，停留整條街道的車輛幾乎全都報廢。有幾輛車子騰空翻起轟然爆炸，掀起濃鬱烈火與硝煙瀰漫。

受到空間縛力的影響，街道上還有僵硬成雕塑的人。但他們奇跡般全都安然無恙，這是因為鐵面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動用了防禦咒術符文十字星芒將他們保護。

雷裡昂嘲笑道：「你真善良！如果這些人知道鐵面人就是傳說中的童貞女之子，戰爭全都是因為鐵面人而起，他們會怎麼想？會不會巴不得你早點去死？」

冷寂無言，憤怒凝聚於劍刃，自下往上劃過的一擊切中對方身體。

猩紅血色在高貴唯美的黑影肩膀一處噴濺，他手捂血流不止的地方後撤跳開，彷彿乘風落地的姿勢極盡優雅。

「沒用的，不管你砍多少次，我的身體都會再生。降魔劍涅墨西斯又能奈我如何？」

被雷裡昂稱之為不管砍多少次都會再生的身體，肩膀到胸肋的開裂位置奇跡癒合，深深的傷口消失無蹤。

唯有衣服上的一條破縫預示了他真正受過傷。

鐵面人冷寂舉劍突刺，在不到秒速時間殺到他面前。

刀劍交襲、一擊即中，紫光與白光在對峙的二人之間爆綻威猛火花，兩股巨大無比的力量化為鋒芒畢露的光彩震退了他們。

兩個黑影在鋼鐵互相碰撞的壓製下不受控的向後彈去，彼此總距離拉遠了二十多米。

雙方都沒有猶豫，蹬地猛衝。

兵戎相見聲嘹亮激越，兩道火花四射的刀劍上擦著淋漓飄灑的雨珠。

混戰一起的黑影從街心打到街尾，如蛇纏繞的光芒在地面、車輛、建築物牆壁流閃而過時劃出深長裂口。

伴隨物體一聲落地悶響，已然預告了戰鬥落下帷幕。

脫離冷寂手中的長劍憑空扎進水泥地，他的右臂從肩膀連根被對手斬斷。

遠處旁觀者傑奈爾了解哥哥的劍術，若不是冷寂受到「空間縛力」影響，哥哥則不可能在劍術上戰勝他。

他的最後一劍本該刺穿哥哥頭顱，但是劍鋒挨著哥哥鼻尖凝住了，爆發的凌厲劍氣割破面孔，一根紅線從額頭開裂到下顎，布滿血流的整張臉顯得異常猙獰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