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不了就滾。」夏油傑操控咒靈打開了燈，將茶幾上的煙盒拿起來，取出了裡面的鋁箔紙。

「真該好好讓你的那些教徒看看你的真面目。」伏黑甚爾就像沒聽到對方語氣中的厭惡一樣。

夏油傑在茶幾上折著鋁箔紙，又放出一個咒靈殺向伏黑甚爾。

不過這個咒靈比上一個強得多。

「嘖，脾氣真差啊小子。」伏黑甚爾躲開襲擊。

「趕緊，有事快說，沒事快滾。」夏油傑將折好的紙元寶扔進醜寶的嘴裡——醜寶就是之前伏黑甚爾一直帶著的那個空間系咒靈，夏油傑出重金將它買了下來。

「哈？你就用我的咒靈來放垃圾？」伏黑甚爾一邊應付著咒靈的襲擊，一邊斥責這暴殄天物的夏油傑。

咒靈的攻擊更兇殘了些，沖著伏黑甚爾的肚子打了下去。

「艸。」這次的攻擊角度很刁鑽，伏黑甚爾險險躲了過去。

穩定了重心之後，他調動刀刃方向，直接將這個咒靈斬殺。

夏油傑是故意讓咒靈攻擊伏黑甚爾的肚子的。

不知什麼原因，這個傢夥對自己的腹部保護得十分嚴密。

有人猜測腹部是這位天予暴君的弱點，但是沒有人能夠知道這是否是真的——畢竟想要去襲擊伏黑甚爾腹部的人全部都死了，沒有一個活著。

夏油傑看向伏黑甚爾，嘲笑道：「你是懷孕了嗎，伏黑甚爾？」

「每次看見你抱著肚子亂跳的樣子都覺得挺可笑的。」

伏黑甚爾黑了臉，但是很快就想到了什麼，笑了起來：「是懷了，但是不是孩子。」

「懷的是老婆。」

夏油傑並不想聽對方的垃圾話，再次讓咒靈動手。

「怎麼說也合作了這麼多年了，你還真是一點情面都不講啊。」伏黑甚爾磨磨後槽牙，危險地笑了起來，「啊，也是，你夏油傑不一直都是這樣一個人嘛。」

「不然怎麼會手刃了自己的愛人。」

伏黑甚爾說這句話的時候全身肌肉都進入警戒，平時只要踩中對方的這片雷區，必定會引起對方瘋子一樣的攻擊。

但是這一次，夏油傑卻依然穩穩地坐在沙發上，並沒有什麼反應。

伏黑甚爾挑眉。

「沒事就滾。」夏油傑收回視線，拿起另一半鋁箔紙繼續折起紙元寶。

「行吧行吧，真是無聊的小子。」伏黑甚爾跳到窗口的位置，沖著夏油傑揮揮手，「我來就是和你說一聲，我之後一段時間有事，別來找我。」

伏黑甚爾看著坐在黑暗中的夏油傑，舔了一下嘴角的疤，離開了這裡。

走在路上，他想起了今天接到的高山真武的電話。

「時間到了。」對方隻說了這麼一句，但是伏黑甚爾懂對方的意思。

是時間，打開獄門疆了。

......讓他們一起看看，「薛定諤的小貓咪」到底是生是死。

他又想到夏油傑。

他可是知道的，這些年夏油傑的精神狀況可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正常。

而且夏油傑一直在暗中尋找林未央的屍體，隱秘得連他的兩個養女都不知道，好像是準備了什麼奇怪的術式。

不過在前不久的時候，夏油傑放棄了尋找。

不再想關於夏油傑的事情，伏黑甚爾摸摸肚子，有些惡趣味地想：

如果對方知道，自己殺死的愛人，自己要找的人，這些年一直都在他的身邊，隻隔著一層薄薄的肚皮，會是怎樣的表情。

伏黑甚爾趕著路，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個太久沒有見過的少女。

林未央。

這十年，他聽從著林未央的安排，一直監視著夏油傑的動向並且保護他不受到羂索的傷害。

即使已經過去了十年，他依然能夠想起黑髮少女對他進行拜託的那一天。

-

十年前，華國辦公室。

「拜託了甚爾君，這是只有你能夠完成的事情。」林未央坐在椅子上，微笑著對他進行著請求。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伏黑甚爾雙手抱胸，狼一樣的綠色眼睛鎖定了嬌小纖細的少女。

明明是完全沒有力量的脆弱身軀，卻能夠容納這樣一個有趣的靈魂。

「我也不想要和他一起共事！」太宰治站在林未央的身邊氣呼呼地指著伏黑甚爾，一副不罷休的模樣。

「不要鬧，太宰。」林未央無奈地嘆氣，她讓太宰治先出去等等，有一些事情要與伏黑甚爾單獨說。

太宰治看了幾眼伏黑甚爾，還是出去了。

伏黑甚爾可沒有錯過對方眼裡的警告。

太宰治離開，房間中只剩下了他與林未央。

「我說大小姐，我是同意幫你乾一些活，但是別忘了，我可不是你的下屬。」伏黑甚爾拉過一張凳子坐下，看著林未央說道。

「我知道，所以這一次也是想要聘請您，只是時長為十年罷了。」林未央笑笑，並不在意對方話裡的深意。

伏黑甚爾看著笑容一如既往的少女，表情慢慢沉了下去。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伏黑甚爾終於不再壓製從聽到林未央說「自己死去以後……」開始就在心中不斷膨脹的煩躁。

他綠色的眼睛裡陰陰沉沉，像是餓狼看著自己的獵物：「什麼事情都要拜託別人？你就不能自己去做？」

「畢竟我很有可能會死去的嘛，只能拜託你......」

「咚！」林未央的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就被鉗製住，伏黑甚爾一手掐著她的腰，一手圈住她的脖子，將她固定在門板上。

他曖昧地摩挲著對方纖細的腰肢，滿意地看著對少女因自己的撫摸而產生的顫慄，說出的話卻帶著殘忍的血腥味：「怎麼，能接受被那種乳臭未乾的小子殺死，卻害怕被我殺死？」

「別怕啊，我還以為大小姐說的那麼輕鬆，是已經完全接受了死亡呢。」

「伏黑先生，請放開......」

伏黑甚爾放在林未央脖子上的手移到了她的下顎，他用拇指狠狠地抵住她還想要說什麼的嘴巴。

他並不想聽見對方在這樣的弱勢下，還用著那種公事公辦的溫柔對他說什麼。

沒錯，「公事公辦」的溫柔，伏黑甚爾一開始並不討厭林未央這樣的溫柔，但是當他發現這樣的溫柔並不是隻投射在他的身上時，他對林未央的這幅溫柔樣子隻覺得反感。

「大小姐，你真的很會騙人。」伏黑甚爾笑著，帶著些力氣揉搓著少女的唇，「不過，這些話去騙騙那些毛小子就行了，我的話還是比較喜歡聽到實話，像上次那種『伏黑先生的尊嚴是千金難求的』這樣的漂亮話，我可不想要再聽到了。」

林未央想要推開對方，但是相差甚遠的體型差讓她根本沒有辦法逃離禁錮。

「我就在和你說實話，所以能先放開我嗎，伏黑先生？」林未央覺得自己可沒有說假話——不存在的東西，可不就是千金難求嗎？

雖然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刺激到了伏黑甚爾，但是還是先讓他放開自己才行，這個姿勢怎麼看怎麼不妙。

伏黑甚爾還沒回話，在外面等待的太宰治先說話了。

「伏黑甚爾，你再不放開我們家小未央的話，我可要不客氣了哦。」太宰治的聲音離得很近，隔著薄薄一層門板在林未央的耳邊不遠處響起。

伏黑甚爾聽到這話，笑笑，將臉放在林未央的頸窩處，嘴唇貼著纖細脆弱的脖頸，故意含糊不清道：「怎麼，別人的感情生活你也要管？你是她的兒子嗎？」

門外的聲音安靜了一下，下一秒槍聲響起，伏黑甚爾的肩膀上中了一槍，為了躲避其餘的子彈不得不放開了林未央。

太宰治在門鎖上開了兩槍，一腳踢開門。

「我們未央才不會看上你這樣的垃圾。」鳶色的眸子不再掩飾惡意，太宰治笑著抬起槍口對準了伏黑甚爾。

「都停手。」林未央頭疼地看著對峙的兩個人，她已經開始擔心自己接下來的計劃交給這樣的兩個人真的靠譜嗎。

「我可是在幫你對付變態大叔哦未央。」

「讓我和這樣的小子合作？大小姐，你做什麼夢呢？」

兩個人氣場不和，相看兩厭，各自都在想該怎麼弄死對方。

林未央：頭疼。

她嘆了口氣。

像是永遠都保持著揚起的嘴角終於落了下去。

那種連太宰治都無法看穿究竟是真心還是假面的溫柔從林未央的臉上剝落，她周圍的氣場一瞬間改變。

疏離而空茫，此時的林未央給伏黑甚爾的感覺與世界格格不入。

黑色的眼睛注視著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林未央沒有表情地看著肩膀上還在流血的伏黑甚爾，輕輕地叫到。

這樣的林未央是伏黑甚爾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

少女給人一種可怕的壓力，明明是這樣脆弱的身軀，卻讓人從心裡生出一些恐懼與顫抖。

不知為何，伏黑甚爾第一時間想到的並不是這樣的林未央會有怎樣的危險。

而是，「她的這副模樣那兩個『最強』見過嗎」。

肯定沒有吧。

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伏黑甚爾卻笑了起來。

他笑著，目光卻不放過此刻的林未央，目光舔舐過冷漠的少女全身上下的每一寸。

「是的，我的大小姐。」伏黑甚爾笑著，向前想要靠近少女。

旁邊的太宰治毫不猶豫開槍。

子彈打進伏黑甚爾的肌肉，但他就像沒有感覺一樣，笑著，靠近著林未央。

靠近著，真實的林未央。

真實的大小姐，原來是這個樣子嗎。

太宰治換上彈夾，對著這個怪物一樣的男人的膝蓋再次開槍。

伏黑甚爾被擊中，一隻腿失去了支撐，跪倒在少女的面前。

黑髮的少女看著這一切，還是沒有任何的表情。

她看著單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伏黑甚爾，好像只是在看著一塊石頭，或者別的什麼，無動於衷。

槍擊處的傷口流出鮮血，血腥味混合著槍械特有的硝煙味瀰漫在整個房間。

伏黑甚爾還是笑著。

「伏黑甚爾，我需要你的幫助。」林未央的聲音依然是甜軟的，但是那種令伏黑甚爾不悅的溫柔感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想要做的事情，只有你能夠完成。」林未央低頭俯視著伏黑甚爾，她的目光平靜得不像人類。

「只有你跳脫於『命運』之外。」

「我希望你能夠幫助我，去幹涉那些所謂的『命運』。」

「只有你，伏黑甚爾，只有你能夠做到。」

伏黑甚爾看著少女將手放在他的臉頰上。

就好像，神明在為凡人賜福。

「只有你。」

這句話飄蕩在伏黑甚爾的耳邊。

「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