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樹以前聽說過一個聽起來就很假的故事。

這故事就是某個一無所有的人通過欺騙的方式在兩個大佬中間騙來了金錢地位和妻子。

沈家樹聽到的時候就覺得很假。

有錢的人會私下裏做背調的。是真是假一下子就知道了。但是今天，這個故事給了沈家樹靈感。

能不能通過已有的資源，去為自己爭取更多的資源呢？

李滿福道，「哥，你怎突然關心水泥了，你要是想要，我給你偷來。」

沈家樹：「……」就知道這小子關鍵時刻靠不住。

張前進到底比李滿福要懂事，就道，「樹哥，你是不是有啥打算，你說，咱們看能不能搞定。」

沈家樹道，「這個年紀了，想給自己也謀個正經的工作了。」

沈家樹現在也是盡量的改掉自己忽悠兄弟的習慣了。他把自己的想法敞開來說。但是其中也加入一點藝術加工。畢竟之前牛吹大了，人設立得太厲害了，不能崩人設太厲害。

「你們嫂子的爸也是個厲害的人物，我以後還得去見他呢，總不能光溜溜的啥都沒有。還有咱們那生意，咱賺錢了，總要有個來頭。要不然以後花錢都只能偷偷摸摸的花。所以得謀個單位。我看到我們公社領導來求水泥，我就想到了。」

李滿福道，「哥，我給你求我爸去。」

沈家樹道，「光求你爸幹啥，我也得看看咱公社那邊能有啥給水泥廠的。行了，就給你們先露個想法，也不知道成不成呢。別到處嚷嚷。」

肯定是得兄弟幫忙的，但是不能白幫這個忙。

他盡量的能回報點什麼。

沈家樹也不能靠水泥去公社和人談條件換工作。他要擺出的是自己的人脈，自己的能力，讓那些領導覺得他是個能用的人。

否則以後水泥用完了，人家豈不是要後悔給他工作？

他爸可說過了的，用擁有的物質是去和人結交是一次性的買賣，能力才是一個人永遠的底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以後沒指望了，沈家樹發現自己現在動腦子的時候比上輩子多了無數倍。那會兒自己哪裏需要動腦子啊。有什麼需要的，都送自己面前來了。

老頭子要是知道他現在這麼努力，大概做夢都要笑醒。

沈家樹嘆氣，把心裏負面的想法拋棄。他爸說了，任何情況下都要丟掉負面情緒，眼睛向前看，要不然容易抑鬱。這就是為什麼有的人破產後能東山再起，有的人卻會想不開。他不要做那個放棄的人，要做那個爬起來的人。

於是沈家樹從縣裏回來的時候，沒直接回去，而是直接去公社附近轉了一圈，重點的看了公社有哪些單位，哪些是稀罕的，能給水泥廠用得上的。哪怕不是那麼稀罕也成。

他默默的記下了公社有的幾家生產單位，包括已經廢棄的，目前又在重新收拾的磚瓦窯。

這才回去家裏。

沈家樹路過公社政府所在的平房的時候，裏面的領導也正在開會，提起水泥的事兒。

這次公社要水泥，主要是為了修公社醫院。

沒錯，不算富裕的紅星公社準備修一個公社醫院了。因為這一任的公社社長是從外地來的，之前在衛生系統工作。調來這邊之後，他發現公社這邊竟然只有一個衛生所，所裡竟然只有一個赤腳大夫。在交通不便的情況下，很多急症病人要麼只能等死，要麼用驢車拉去縣裏。不說路上顛簸了，拖著到了縣裏都要不成了。而且村裏人去城裏照顧病人也極為不方便。

另外就是他發現，現在很多農村女人竟然還在家裏生娃兒。這都啥年代了，縣裏女人都去公社生娃了，怎還能讓農村的女同志在家裏生呢？

這不行，醫療衛生太落後了。關鍵是這領導目前最擅長的也就衛生系統的事兒了，開門第一件事兒當然是要先乾自己最拿手的，又是人民群眾需要的。這樣才容易出成績。得到當地人民群眾的支持。

所以這位領導來了這裏第一件事兒就大手一揮，修醫院。

修醫院要磚瓦啊，要水泥啊。磚瓦還好辦，之前公社自己就燒過磚瓦。雖然現在廢棄了，但是後面撿起來就是了。

但是水泥怎辦？公社沒那個技術啊。有也開不了啊，那個廠開在哪裏，哪裏莊稼就要受到汙染的，長不好。不說村民不允許修了，縣裏領導絕不會同意的。

所以只能走最直接的一條路，找縣裏批條子去水泥廠拿水泥。

但是這個申請從從年前到年後一直沒有批，據說其他單位在前面排隊呢。

縣領導直接說了，你紅星公社說富裕不富裕，說進步也不進步，這時候就別搶了。先安安心心搞生產。

這事兒就拖下來了。

紅星公社的社長去找了領導幾次，這事兒都沒批。沒辦法，就直接去縣裏水泥廠找人，看能不能勻一些。

結果吧，他真心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人走茶涼。當初在衛生系統上班的時候，那真是別人來找他。畢竟誰家不生病呢？

現在不一樣，到了地方，管不著縣裏的事兒了。茶涼了。人家對他愛理不理了。

去了水泥廠幾次，吃了幾次灰，連人家當家的人都沒看到呢。

開會的時候，大家都低著頭不說話。聽著洪社長慷慨激昂的提了修醫院的十大理由。

「同志們，前路雖然艱辛，過程雖然艱苦，但是醫院不能不修。這次要是放棄了，醫院就修不了了。又不知道拖到何年何月。我們等得起，紅星公社的人民群眾拖不起。同志們，醫院還沒修起來，大家還需要努力。好了，現在各部門發言。」

綜合辦公室主任默默舉手，「洪社長，還是這個資金的問題，我們雖然磚瓦可以自己燒，水泥……這個暫且不提，但是其他設備……」

洪社長大手一揮，「這不需要操心，我對這塊是相當熟悉，相關的人才，我去招。相關的設備，我去借。現在主要問題是修。」

綜合辦公室主任道，「要不，咱們先弄個倉庫充當醫院？」

洪社長一聽，臉色一正，「你這想法要不得，現在將就了，那以後更是別想改變現狀了。不能將就，要修就一次到位。要修兩層樓，要有各種配套辦公室。這不是倉庫可以將就的。還有，環境差了，留不住人啊。人才來了看到是個破倉庫，不轉頭就走？看來我剛剛的發言你是沒聽進去。」

綜合辦公室主任小聲道，「這不是想著大家都是艱苦的時候過來的嗎，想當初哪裏不能當醫院？」

「那我們國家是在進步的嘛，你怎麼不說十幾年前還有人沒飯吃呢？你這辦公室都還知道把土磚房子推了蓋成紅磚的呢。你怎麼就能想著讓人民群眾去倉庫治病呢？」

綜合辦公室主任：「……」這城裏來的就是會說話。

分管教育的，衛生的，以及農林畜牧的之類的各部門領導都沒吭聲。

特別是分管衛生工作的，那更是連大氣都沒喘一下的，他真的是沒這個能力去和人家搶水泥啊。在洪社長來之前，他只需要管管公社的赤腳大夫，然後去農村做一下衛生宣傳。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怎麼就直接燒他腦袋上來了。

沈家樹回了家裏，就去和高飛他們接頭，除了讓他們換雞蛋之外，就是托他們從黑市弄一口鐵鍋回來。

高飛他們如今有了沈家樹這條穩定的線，小日子也過得還算好。雖然依然是要鏟豬糞，但是精神頭比以前好了。

自然把沈家樹的要求記下來了。

忙完這邊，沈家樹回家把帶回來的半斤肉掛房間裏面，這才去還車。

看著兒子拿回來半斤肉，在家裏餵雞的劉桂花那是一個心疼啊。真是不會過日子啊，這才分家呢，就開始吃肉了。

但是想到會不會是別人給的？

她心裏撓心抓肺的惦記著那肉，但是想到老頭子說的，分家就別從小家拿東西給大家吃了，她就讓自己努力忘掉了。

老四家裏也不容易。下次和老四說說，讓他以後要是得了東西想辦法換成錢，別總是想著吃了。日子還是要靠糧食過，光吃肉可不成。

沈家樹去隊裡還車的時候，給李隊長發了根煙，順便聊起了公社磚瓦窯開始開工了，是不是要修啥東西。

李隊長抽著煙，也有了閑聊的功夫，順便顯擺一下自己的消息靈通。於是把公社要修醫院的事兒說了。

沈家樹一聽，立馬豎起大拇指，「咱這領導是個乾實事的啊。」

真心的，這種一來就修個民生需要的醫院的，那真的比多響亮的口號要管用。、

李隊長道，「那可不，要不怎麼說人民公社為人民呢？我打算到時候推薦你哥去修醫院。你哥力氣大。」

然後打量沈家樹，「你力氣小，就別想了。」

沈家樹心說，我謝謝您這麼貼心了。他問道，「這麼好的事兒您惦記著我們老沈家，我哥要是知道了準高興，對了，啥時候修呢？」

「咳咳咳，肯定是要修的，暫時要解決一些問題。到時候通知。」李隊長可不願意多說了。

沈家樹也沒多問，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他也沒回家休息，去山裏找自己割豬草的媳婦兒去了。

唐年年看到他來了，高興的搖著手，「家樹，這裏這裏。」

沈家樹幾步跑過來了。唐年年脫掉手套往兜裡掏，掏出來一些後顏色各異的野果子。「看看，我今天找到這些呢。」

就這些，還是沈家樹教她辨認的。沈家樹自己則是和三哥沈家梁學的。

這就是兩人平日裏的水果來源。

這時候還沒熟透，味道有些澀。

沈家樹吃著臉皺成一團，道，「等我賺錢了，給你買水果回來吃。」

唐年年也皺著臉直點頭。

沈家樹又道，「我帶了半斤肉回來了，晚上吃肉。」

唐年年眼睛又亮了，這次點頭點的比剛剛快。

回家之後，家裏人看著小兩口一起回來，那膩歪勁兒，幾個嫂子看著都牙酸。

唐年年是會做飯的，她在家裏就經常做，在這邊知青點也做過。只是土灶的火不好掌握，所以水準不如以前。但是煮餃子還是會的。

三嫂做完飯之後，她就去把肉給洗了，剁成餡兒，擀麵皮兒。麵粉還是沈家樹買回來的，不是什麼好麵粉，有點兒發灰。

但是這會兒也難得了。

沈家樹在邊上學著生火，臉都被煙給熏黑了。看得唐年年笑得要捂肚子，「你比我還像是城裏長大的。我當初第一次生火也沒你這麼狼狽。」

沈家樹：「……」

火好歹是燒起來了，煮餃子，邊包邊煮。第一碗先給爹媽送去。雖然不在一起住了，但是有好吃的總不能吃獨食。這是沈家樹和唐年年的想法。

劉桂花看著送到面前來的一大盤餃子，真是推也不是，接也不是。

沈金山道，「兒子媳婦孝順的，就接著。」然後拿著小碗，給自己和劉桂花分一些出來，其他的就叫幾個孫子孫女過來分了。

沈家樹看到了也沒說啥。他確實也只能孝順自己爹媽，兄弟家的孩子他是顧不上的，要不然分家就沒意義了。但是爹媽捨不得吃，要給孫子孫女吃，他也不會攔著。

剩下的，自己和唐年年可算是吃了個飽。

「家樹，這日子真好啊。」吃飽了，躺在床上，唐年年整個人都舒服極了。

沈家樹道，「是啊，要是每天吃這麼好就好了。」

唐年年道，「別了，還是要省著點，日子還長著呢。」

她想起以後要生孩子，養孩子。以後她肯定要送孩子念書的，最好是能念到高中。這都要花錢呢。

唐年年年紀不大，但是已經具備了一個成熟的家庭女主人的思維了。

她從床上坐起來，然後從自己裝衣服的箱子裏面掏出了一個小包裹。打開一看，裏面是一疊錢，還有票。

她拿出來給沈家樹，「這是我媽給的結婚的費用，還有我之前下鄉的時候帶的，存著沒花完，總共有一百一十塊二毛五角三分。」

這錢對於這裏人來說，算是一大筆錢了。省著花能花好久。

「家樹，錢交給你，我知道你在外面辦事要花錢。」唐年年將真心託付。

沈家樹看著她，又看看她手裏的錢，然後伸手使勁兒點她的腦袋瓜子，「你是不是傻？」

唐年年哎喲一聲摸自己的腦袋，「疼。」

「就該疼，讓你長教訓。女人的錢不要隨便往外拿，懂不？給誰都不行，留著自己當私房錢，是自己的底氣。你拿出來了，我以後要是欺負你，你找誰去？」他媽和他爸那麼恩愛，也每年到處投資，到處置辦產業呢。首富夫人說了，女人的底氣就是錢。

首富夫人可不是無緣無故和自己兒子這麼說的，她是讓兒子結婚以後總想著靠別人，自己兩口子百年之後留下的產業也會被兒子隨便的交出去，萬一哪天媳婦兒膩歪了，把他踢了怎麼辦？

現在沈家樹把這道理用來教媳婦兒了。

唐年年問道，「那你會欺負我嗎？你都願意和我說這些話，怎麼可能欺負我。」

沈家樹想著，以後誰知道是不是和我過一輩子呢？「以後的我不是現在的我。凡事都說不準。反正你記得了，以後錢要自己藏著，不要和人說。往外拿也不要全部拿出來，要給自己留底氣。」

「家樹，你別這麼說，我難受。」唐年年紅著眼睛，「你是我現在最重要的親人了，我信任你。你這麼一說，我總覺得咱們之間就隔著一層一樣。要是和自己最親的人都要隔著一層，那這日子過得還有什麼意思？」

沈家樹看出來了，這丫頭原生家庭沒有享受到愛，所以有了自己的家庭之後就格外珍惜。她對愛的要求是這樣純粹。比自己這個滿心算計的人強多了。

「那我不說了，我就隨口說說。咱們之間當然親近了，你看我有肉，是不是除了我爹媽之後，只和你分享？」

唐年年聽到這話，才破涕為笑。

沈家樹心裏嘆氣，太傻了。以後肯定還是要送去讀書，有學歷有工作，就算被人騙了也有活下去的資本。

沈家樹突然覺得自己不是騙了個媳婦回來了，這是騙了個閨女回來了。

吃太飽，夜裏兩人躺在床上，暢享未來。

沈家樹說以後條件好了，一定要請人做飯。唐年年說這不現實，請誰啊。村裏誰家請人做飯了？萬一自家又吃啥好東西，給不給人分？不給人分，時間長了人家心裏能沒想法？

而且她也不想別人介入自己的家裏來。

沈家樹苦惱的想著，以後得弄個煤炭爐子。他再也不要生火做飯了。

但是唐年年比他想的還要遠呢，「家樹，我們攢錢蓋個房子吧，蓋小點也沒關係。以後生了孩子，這地方住不下。而且我覺得住家裏也不是特別方便，今天吃好吃的，我都特別不好意思。」

這就是剛分家的不習慣，之前好吃的大家一起，現在自己吃，就感覺吃獨食一樣

。

心裏總覺得尷尬。

沈家樹想著，啥孩子啊？一個大孩子天天想著生孩子呢。腦子裏就不能想點別的？他打算下次進城裏找滿福要點兒課本。反正滿福也不是讀書的樣子的，拿回來給媳婦兒學。

他心裏胡思亂想，嘴裏道，「我本來是考慮到我這不是整天在外面嗎，你住這邊有個照應。」

唐年年笑道，「啥照應啊，我白天都在外面割豬草呢。晚上你不就回來了嗎？二哥他們不是也要搬出去了嗎？大哥家裏孩子眼看著也長大了，也要住房子呢。」

沈家樹聽她這麼說，也就不含糊了，「那行，我琢磨著，咱先看村裏有沒有空房子先租著住。蓋房子的事兒慢慢來。」

唐年年聽了，高興的爬起來，湊過去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兩人都不知道的是，這頓餃子也讓沈家其他人更深刻的意識到一件事兒，真的分家了。

家庭大鍋飯已經是過去式了。

要開始考慮以後了。要不然以後就是其他兄弟吃肉，他們只能聞著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