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樹回到首都之後，就一心照顧唐年年了。

生意的事兒不著急，重要的還是媳婦和孩子。孩子一天沒出來，他這心裏就沒法安。也不敢跑遠了。

每天負責去接送唐年年上學，吃完飯兩口子在學校裏面轉悠。

沈家樹覺得這日子還不錯。

要不是要養小崽子的，他覺得這鹹魚日子過得就挺美的。何必要拚呢？

不過看著唐年年那大肚子，他這鹹魚的心思也就熄火了。

這天，兩口子剛轉悠一會兒呢，就碰到程向陽了。

兩人打算當沒看到的，畢竟和程向陽也不算有啥交情。

至於對方和青翠的那段恩怨，那也是人家的私人事情。青翠自己都不計較呢，沈家樹他們更不準備幫人家打抱不平了。

程向陽卻扭扭捏捏的走過來了，「家樹同志，你前陣子回老家去了？」

沈家樹挑眉，「是啊。」

程向陽看著旁邊，臉上一臉的尷尬，「不知道老家人都過的怎麼樣啊？」

沈家樹笑道，「過的當然好了，現在咱們那邊發展是越來越好了。難怪程知青還惦記呢。」

顯然這不是程向陽想聽的答案。

沈家樹故意道，「我和年年準備去後面再轉轉，程知青你去忙？」

程向陽就慌了，「那個……請問你遇到青翠同志了嗎？我和出來之後就沒聯繫了，也不知道她生活得好不好。」

唐年年：「……」幹啥幹啥，這是啥意思呢？

沈家樹已經猜到了真相了，他笑道，「青翠那可過得太好了。現在上了中專，人就不一樣了。聽說不少人找李隊長打聽呢，打算等人家一畢業就上門提親的。不過好條件的太多了，這不是還要挑嗎？李隊長還讓我幫著拿主意呢。」

程向陽臉色漸漸就不是很好看了。

沈家樹道，「程知青，你還有啥想問的嗎？」

程向陽搖搖頭，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唐年年瞪眼，「他這是幹啥啊？」

「幹啥？想吃回頭草唄。」沈家樹道。

這要是不想吃回頭草，犯得著來打聽前任嗎？何況是程知青這種死要面子的人。

唐年年覺得不可思議，「那他之前幹啥去了，現在都分開了，又開始惦記青翠了。把人家青翠當啥了？青翠可千萬不要和他在一起了。」

「也不能這麼說，這感情的事兒誰說得準呢？咱們外人可看不透。」

沈家樹之前不贊同李青翠和程向陽，是因為擔心程向陽回城後一走了之，讓李青翠受到傷害。

現在可不一樣了，青翠自己都上中專了，有事業有學歷的。

人也在進步。就算處不成也不會受到傷害。

倒是程向陽，甭管別的怎樣，能考上首都大學，那就是有前途的。

青翠要是真和他成了，也不是一件壞事。

沈家樹還真的說中了程向陽的心思了。

程向陽一路心思混亂的回宿舍，路上就碰到了等他的胡晶。

兩人一個系的。平時打著幫助的旗號，胡晶沒少和程向陽接觸。

關鍵是關於她的流言蜚語在系裏也是傳開了的。

哪怕是新來的，只要是好條件的，都不願意和她接觸。

在她能選擇的情況下，程向陽反而是各方面都還比較不錯的。

家世普通但是好歹不丟人。人也長的體面。來了之後學習也不錯。

綜合起來算是個有潛力的。

所以胡晶最近就加大了和程向陽的接觸。「向陽，你剛去哪了啊，我給你送點水果過來。」

程向陽看著胡晶，心裏有些抵觸。

下鄉期間，程向陽可什麼人都看過。胡晶這種人，他可看得太清楚了。

一開始以為是個熱情的同學，後來發現她接觸人都帶著目的和審視，再後來聽說了關於她的傳言。程向陽就把這人給看清楚了。

虛偽做作。越是接觸，越是覺得這種人不行。

光是有好的外表和家世又怎麼樣？特別是對方那副對他一臉志在必得的樣子，都讓程向陽作嘔。

程向陽懶得理他，低著頭就走進寢室樓了。

「向陽，程向陽！」胡晶鼓著臉看著他，一臉的不滿。

到了寢室裏面，室友們就開始打趣程向陽了。

誰都看出來了，胡晶這是對程向陽有意思。要不然一個女同學何必跑男寢來堵人呢？

「哎，程向陽，你和胡晶同學處上了？」

「別胡說。」程向陽反駁，「沒有的事情。」

又有同學笑道，「衚衕學條件也不差啊，聽說舅舅是教授。」

「和我沒關係。」程向陽道。

「我們程向陽同學對女同學這麼絕情，不會是有人了吧。」

眾人打趣起來。

程向陽確實改了不少。以前拿鼻孔看人。但是第一次高考失利也讓他看清了自己的實力。

到了大學之後，就改了不少。和同學交流的時候，再也不是一副自己了不起的模樣了。

所以和同學們相處還不錯。

要不然大家也不能這麼和他說笑。

也是這一句玩笑話，彷彿的踩著程向陽的痛腳了，他激動道，「別胡說。」

然後臉色爆紅，很不自在。

他越是這個樣子，大家越是覺得被說中了，繼續笑鬧。

程向陽乾脆躺在床上捂著耳朵。

他不想承認，但是又不得不承認。他似乎真的惦記那個農村小丫頭李青翠了。

這是程向陽自己都沒有意料到的事情。當初離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想那個地方。

可是來了大學之後，反而時常想起來。

特別是被胡晶追求之後，他想的更多了。

有些東西在失去之後，才會覺得難能可貴。特別是在和別人對比之後。

程向陽以前找對象的標準，覺得自己應該找一個同樣有才華的城裏姑娘。好歹門當戶對。這樣才能配得上他。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程向陽的想法就改變了。

滿校園的女同學們無疑都是才華橫溢的。

可是程向陽卻想從她們當中找一個對象。哪怕追上來的胡晶有好的家世。

哪怕知道自己如果和胡晶在一起，能獲得一些便利。程向陽都沒這個想法。

就和有什麼已經長在了心裏一樣。

晚上，程向陽就拿出了信紙，打著手電筒，躲在被子裏開始寫信。

……

首都的冬天冷得很快。

偏偏孩子就是在這樣的季節裏面出生的。倒是也會挑時間，唐年年期末考試之前就有些預兆了，只是想著要考試了，也不著急。

結果最後一門課考試的時候，就有反應了。

等出了考場，沈家樹看著她的狀態就飛奔過來了，扶著挺著大肚子的她，「是不是不舒服？」

唐年年緊張道，「家樹，我好像……要生了。」

這場景沈家樹早已經在心裏演練了很多次了。

哪怕心裏慌得要命，還是有條不紊的安排起來了。

找同學幫著通知唐文遠，讓請的保姆阿姨將東西送去醫院。

然後用三輪車送唐年年去醫院。

這也是大城市裏的好處，醫院離著學校不遠，幾分鐘

路程。

看到沈家樹安排得這麼妥當，唐年年本來還有些害怕的心也不慌了。反而還開始回顧今天考試的內容了。

等唐年年躺在產房的床上，還在背化學公式。沈家樹：「……」

背著背著，唐年年就開始痛的直抽抽了。

偏偏這是頭一胎，還沒那麼好生。哪怕疼的站不起來了，醫生都說沒到時候。讓再下地走走。

沈家樹和唐文遠扶著她在醫院裏面走著。

哪怕唐年年不是個嬌氣的人，這會兒都忍不住流眼淚了。太疼了。

唐文遠眼刀子一下下的朝著沈家樹射過來。

難得的對這個女婿產生了不滿的情緒。

這會兒沈家樹可不敢辯解什麼，是他的錯，他認了。

「年年，你要是疼，你掐我兩下。」沈家樹哄著道。

唐年年看著他，「那不是又得心疼嗎？」

沈家樹：「……」這小姑娘就是有本事讓人心裏更難受。更心疼呢。

顧不得老丈人在身邊呢，他抱著唐年年，在她額頭輕輕吻了吻，希望給她力量。想著這一條生了，他就立馬去結紮。絕對不能再心存僥倖了。

難怪當初他爸媽也隻生一胎。他也捨不得媳婦再受這個苦啊。

好歹是熬著時間到了，又重新去了產房裏面。

唐年年被推進去的時候，還讓沈家樹記得把她課本帶過來。

沈家樹揉揉發紅的眼睛，和唐文遠道，「爸，你看你這基因也太強大了。都說閨女隨爹，不知道孩子會不會隨我。還是隨年年吧，年年聰明又努力。」

唐文遠看他那緊張的神色，拍拍他的肩膀。「別怕，待會兒就出來了。」

也不知道多久，產房的門終於開了。

醫生先抱著孩子出來了。臉上掛著欣喜的笑容。

「恭喜，母子平安，是個男孩兒。」

一聽母子平安，這老丈人和女婿臉上都是大大的鬆了口氣的樣子，然後都有些驚喜。

沈家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剛要看孩子呢，突然問道，「男娃？」

「對啊，是男孩子，」醫生笑道。

沈家樹：……我那貼心的小棉襖沒了？

唐年年精神還算不錯，出產房的時候人還是清醒的，看了看外面，只有沈家樹。

沈家樹道，「爸去看著孩子了。」

唐年年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我生的孩子怎麼樣？」神色是滿滿的驕傲。

沈家樹立馬道，「可愛極了，一看就是個聰明孩子。」

唐年年頓時笑了起來，然後牽動了傷口，疼的皺眉頭。

沈家樹趕緊推著她去病房休息。

在病房裏面，可算是看著自己生的孩子了。

小小的一個，看著特別的脆弱，但是卻牽動著母親柔軟的心。

唐年年看著孩子，再看看自己爸和沈家樹，心裏歡喜得都不知道怎麼表達了。

這就是她和家樹的孩子呢。

血脈相連，最最親近的孩子。以後她一定要讓孩子過上最幸福的生活，一定不要和自己小時候那樣呢。

因為是順產，孩子身體也健康，唐年年在醫院兩天就出院了。

回到家裏就自在多了，甭管是吃飯餵奶，都比在醫院裏面方便。當然了，也多虧了教職工家屬房的待遇好，有供暖。要不然這會兒真受罪。

沈家樹則殷勤伺候著娘兒兩人。

可算是出來了，心裏石頭落了地，以後就是養孩子的問題了。

沈家樹喂唐年年喝了雞湯，然後道，「孩子名字得好好定下來了，得上戶口了。」

唐年年則問道，「要老家那邊取嗎？」

「讓爸取吧，上次我回家了一趟，我媽說讓孩子跟你姓。」

唐年年：「……！！！」

她瞪眼看著沈家樹。

沈家樹道，「我媽說了，你付出這麼多，她也幫不上啥忙。要是孩子還跟著咱姓沈，她虧心啊。你又沒啥兄弟姐妹，正好讓孩子跟著你姓，讓老丈人心裏也舒坦點。」

唐年年都要被這個婆婆感動壞了。

沒想到她婆婆是這樣的人啊。

「可是家樹，萬一人家笑你怎辦啊？」唐年年可不傻呢，她也知道人情世故。知道這樣一來，沈家樹要被人說閑話。

唐年年雖然有了孩子，但是家樹的地位也是不動搖的。不能委屈了家樹。

沈家樹逗著孩子，「笑我啥？笑我嬌妻愛子？笑我過得太幸福？其實姓氏這個問題不是很重要，和誰姓都一樣。只看需求而已。我們老沈家那邊姓沈的夠多了，先給唐家這邊熱鬧熱鬧。他姓沈，你也愛她。他姓唐，難道我就不愛了？」

唐年年感動壞了，想哭，但是被沈家樹攔著了。怕傷了眼睛。

其實孩子和誰姓，她也不在乎。但是家樹愛她的這份心，讓她心裏特別動容。

最後在沈家樹的堅持下，孩子跟著姓了唐。

小名糖豆。希望他一直過甜滋滋的日子。

大名還是繼承了沈家的輩分，這一代是有字輩，像沈家大孫子叫沈有明，後面接著沈有亮……這個就叫唐有光。

光這個字是唐文遠取的。有光明磊落，陽光燦爛的意思。又和兄弟們的名字有些接近。以後堂兄弟之間相處，也更容易親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