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0日。

這一天，已經把靜謐會的藏書室當成了半個宿舍的李長安，清楚地感受到了會內凝重的氣氛。

他知道原因。

因為這一天，就是紅月交替的日子。

李長安的壓力其實倒是還好。

他雖然知道紅月交替的這一天會不太平，但具體怎麼個不太平法他不清楚。

不過沉重的氛圍還是有傳染性的。

導致李長安今天都不太敢怎麼訓練小幻它們，爭取將它們的狀態保持在最好的狀態。

同時，他也確保了「太陽花」胸針已經吸收了足夠的光線，必要的時候能發揮出作用。

傍晚。

曜日最後的光暈給整個大地蒙上了層薄薄的橘色輕紗，同時也將天空渲染成了一片金黃，甚至連那橫亙於天際的「長河」，似乎也被曜日的光輝所照耀。

列會提前進行了。

會議室內。

往常從來不參加例會的古婆婆，居然也出現在了會議室內。

主持的冉劍魚先是詢問了一下大家最近的任務情況。

除了李長安以及白竹、古婆婆這兩個後勤人員外，滕洪瑞、何永南以及曹新生三人依舊忙碌。

簡單地彙報完了任務內容與進度。

「今天晚上紅月交替，我們靜謐會還是負責城西，屆時還有一名來自總部的執事坐鎮，所以就算出現了什麼狀況，也不用慌張。」

表情嚴肅的冉劍魚視線掃過眾人。

執事？

李長安還是第一次聽說，原來靜謐會還有執事這麼一個職位。

聽冉劍魚的語氣，似乎是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強，也包括她。

「長安你是第一次參加，所以盡量少做多看，跟緊我或是胖子他們三個。」

對於新加入的李長安，冉劍魚還是非常關照地做了個特殊的交代。

「檢查各自的『蘊魂子彈』，一人二十顆，不夠的找竹子補齊。」

站在冉劍魚身側的白竹，作為後勤大管家，給眾人分發子彈。

別看她年紀不大，平時還是個話癆，愛八卦，但做起事情來一點都不含糊，而且極為細緻，幾乎就沒有出錯過。

靜謐會的帳也被她算得明明白白的。

李長安也領取了子彈，補足二十顆。

蘊魂子彈，讓他們這些一階兩階的禦靈師，在沒有足夠靈獸保護的情況下，也能夠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然後冉劍魚看向古婆婆。

「按照慣例，一人一瓶。」

就見古婆婆那寬大的巫師袍在桌上一掃，羅列整齊的藥劑就擺放在了桌子上。

裡面晃動著墨綠色的液體。

注意到李長安投來的疑惑視線，古婆婆嗓音沙啞地解釋道：

「我稱呼它為『野性的渴望』。擁有一定的治療效果，但主要的作用是刺激禦靈師的『魂』或者靈獸的『靈性』，能在短時間內激發出潛力，保持身體時刻處於亢奮狀態，同時忽略一定的傷痛。」

聞言的李長安眼睛一亮。

還有這種效果的藥劑？

而且還是一人一瓶，這有點奢侈吧？

但古婆婆的話顯然沒有說完，她看到李長安的驚訝不由呲笑了聲，陰惻惻道：

「但是它的副作用也很明顯，結束亢奮期後，會讓服用的禦靈師或是靈獸陷入嚴重的疲乏狀態。甚至，如果在亢奮期過度忽視自身的傷勢，等到藥效過去後，也不是沒有可能讓禦靈師或者靈獸直接暴斃。」

暴斃？

這玩意兒的作用很強大，但副作用也確實很危險。

一個控制不好，最好的結果可能也就是和對手極限一換一。

要是沒計算好藥劑的持續時間，待到藥效過去後，絕對會成為敵人砧板上的魚肉。

但不管怎麼樣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瓶保命的藥劑。

看著會議室內的人逐一拿走藥劑，古婆婆又補充道：

「如果紅月交替沒有發生意外，或者說沒有用上，記得交回來。」

眾人對此已然熟悉，李長安也表示理解。

製作這種藥劑，代價應該不小吧。

冉劍魚抿了抿嘴唇，少見的猶豫在她臉上一閃而逝。

最後她還是說道：

「孫羽就是因為喝下了藥劑，救援不及時而去世的。」

「！！！」

李長安知道孫羽這個人。

正是因為他的去世，才讓李長安獲得了來自冉劍魚的邀請，加入了靜謐會這個組織。

有了「前車之鑒」，讓李長安更加了解了這瓶藥劑的危險，不到最後關頭絕對不要使用。

砰砰——

有人拍了拍李長安的肩膀。

扭頭望去，發現是胖子滕洪瑞。

就見他憨笑著說道：

「不要有太大的壓力，百分之九十的情況我們都沒有使用的機會。說起來，這藥劑是什麼滋味我都還不知道呢，倒是有點想嘗嘗。」

說著砸了砸嘴巴，似乎真的有點意動。

冉劍魚的安排還沒結束。

她又看向曹新生。

「老曹，那件東西你也帶上，老樣子。」

「明白。」

曹新生難得地放下了手中的保溫杯，正色應道。

東西？

「是一件靈獸器具。」旁邊的何永南知道李長安沒聽懂，所以出言解釋。

李長安再次投去疑惑的目光。

類似胖子滕洪瑞蠻力猩猩那柄「圈禁之錘」？

最終還是由曹新生這位負責控制的人開口，講述了名稱及作用。

「『二階鑒限之器——界析紅瞳』。能讓使用者在最短的時間內，意識、思維時刻處於高速運轉狀態，根據所擁有的知識、信息，辨識出靈獸的信息，包括其屬性、潛力等級、實力等級、施展的技能及效果，甚至可以計算出如何應對、如何反製，效果取決於使用者所擁有的知識儲備。」

這不等同於一台電腦？

「鑒限之器？」

李長安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

他再一次忍不住想要吐槽。

學校裡教的關於靈獸的知識，一拿到真正的職業禦靈師中，真的太過基礎。

「其實就是特殊的靈獸器具或是禦靈師器具。『鑒限』二字顧名思義，鑒定其危害性，然後需要加以限制使用的器具。」

曹新生說到「鑒限之器」這個詞的時候，神色明顯嚴肅了很多。

「全部的『鑒限之器』一共劃分為五個層次，一階到五階。根據其作用、副作用以及影響的範圍由專門的『匠師』進行劃分。」

「一階代表僅對使用者產生較大的危害，甚至死亡。」

「而二階則代表會對使用者，以及使用者的契約對象都造成影響。比如說是禦靈師器具，那麼禦靈師使用會遭受影響的同時，也會對契約的靈獸造成影響，反之亦然。」

曹新生推了推眼鏡。

「這間『鑒限之器——界析紅瞳』比較特殊，屬於信息交互類的器具，所以禦靈師和靈獸都能使用。」

「那副作用是......」李長安抿了抿嘴唇，斟酌著語氣問道。

「一旦使用過度，大腦就會負荷超載，變成傻子。」曹新生語氣凝重地說道。

李長安瞳孔微縮。

變成傻子？

「甚至就算不使用，只是攜帶也會導致攜帶者的思維變得活躍。但這活躍並不代表讓攜帶者往正確的、想要的方向去思考，反而會因為思維的過度活躍而發散思維，導致反應能力以及判斷力下降。」

哪怕不驅使都會造成影響麽？

果然是需要限制使用的器具。

與之相比，李長安的那枚「太陽花」胸針就顯得太小兒科了。

「每一個靜謐會的分部都會留有至少一件『鑒限之器』，以備不時之需。而我們揚城靜謐會分部的秘密武器就是它，『界析紅瞳』。」冉劍魚也開口道。

為了應對紅月交替可能會出現的危險，差不多都快把揚城靜謐會分部的底牌掏完了。

一樣樣東西的準備，非但沒能讓李長安輕鬆下來，反而愈發感受到壓力。

萬一真的出現不可控事件呢？

不過李長安還有一個疑惑。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不論是禦靈師器具還是靈獸器具，或多或少都會存在一些副作用？」

他不明白，明明這些東西被製造出來，是為了增強禦靈師或是靈獸的實力。

那為什麼不在製造的過程中，努力將這種副作用剔除？

哪怕，這樣會讓這些器具的作用變弱。

相較於被限制，甚至是自身遭受危害，明顯降低作用且消去副作用更合理吧。

「呵呵——」

沉默許久的古婆婆忍不住低笑了聲，沙啞道：

「小長安，你認為這些器具，是用什麼東西為基礎鍛造出來的？」

什麼東西鍛造的？

李長安沉吟了一會後，試探著說道：「靈核？輔以一些特殊的靈材......」

「那就是了。」

古婆婆斜了他一眼，臉上的笑容蘊含深意。

「那你憑什麼認為，在『靈性天平』上需要禦靈師的『魂』進行壓製、調和的『靈性』，在被鍛造成為器具之後，就不需要壓製了？」

這麼一說，李長安瞬間就明白了。

是啊。

靈獸本身的力量主要就源自『靈性』。

而禦靈師需要藉助契約以及『靈性天平』，才能讓靈獸的『靈性』變得可控。

那完全由『靈性』所凝聚而成的靈核，在沒有了禦靈師的『魂』壓製之後，怎麼可能變得『老實』？

「只是副作用，而不是將壓力直接加持到『靈性天平』上從而導致天平失衡，這已經是數十代、上百代禦靈師們經過不斷的努力、嘗試、犧牲所得到的最優解。」

古婆婆的聲音顯得有些空洞。

何止是這些靈獸器具、界限之器。

藥劑師方面，也和鍛造器具一樣，不知道多少代禦靈師為之犧牲。

「『界析紅瞳』鍛造的基礎就是一隻知識屬性靈獸的靈核，雖說因為副作用影響契約雙方，禦靈師或靈獸其實都能驅動，但最佳的使用者，其實還是知識屬性的靈獸。而擁有知識屬性靈獸的老曹，就是最佳的使用者，對他造成的危害，也遠比其餘人小得多。」

李長安默默地消化關於這方面的知識。

過了好一會，他才扭頭看向滕洪瑞。

「胖哥，蠻力猩猩的『圈禁之錘』是幾階？」

「無階。」滕洪瑞坦然地聳聳肩。

「無階？」李長安一愣。

「因為危害性不達標，就像你剛得到的『太陽花』胸針也屬於無階。」冉劍魚解釋道。

頓了頓後，她語氣平緩地說道：

「其實判斷靈獸器具或是禦靈師器具的強弱，並不完全依靠階級劃分。契合度、使用方式、作用針對性等等，都會帶來不小的影響。」

「就好比.....如果攜帶『界析紅瞳』的是老何，和胖子打正面，那就算他擁有二階的『鑒限之器』，結果也是......」

「一鎚子的事情。」

滕洪瑞搓搓鼻子，咧開嘴巴憨笑補充道。

這麼打比方就很容易理解。

滕洪瑞以及他的蠻力猩猩對「圈禁之錘」的契合度更高，使用也更為熟練，這是屬於他們的優勢。

但老何不懂得使用，或者說不能熟練使用『界析紅瞳』。

結果還真不好說。

這一下。

就讓李長安對靈獸器具、禦靈師器具乃至『鑒限之器』的認知，徹底建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