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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老婆自己養》第39章 第 39 章
「這群教官也是,哎,都說了多少次,太陽大的時候就讓學生在樹蔭下待著,非不聽……」

沉悶的夏風浮動葉梢,日光投在百葉窗外,分割出零星光斑晃動。

醫務室裡,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嘆了一口氣,她抬頭,看到病床前的金髮男生一動不動,愣了一下道:「同學?同學?」

病床前的金髮男生微微弓著身子,軍訓短袖已經被汗浸濕,勾勒出手臂結實輪廓,吊瓶輸液架陰影斜裁下來,籠住男生低垂的眉眼。

他一動不動,陰影下的唇色也有點發白,似乎胸膛前的起伏都隨著病床上的人低了下去。

醫生有點遲疑道:「同學,你是不是也不太舒服?」

面前的金髮男生一路抱著病床上的黑髮男生從操場上跑過來,將黑髮男生放在病床上時手都在發抖。

這麼熱的天,保不齊是自己中暑了也不知道。

男生從喉嚨擠出幾個字,說沒事。

醫生瞧著男生好一會,見沒什麼異樣後,她還是有點不放心,叮囑道:「行,但是同學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

「不然像你同學一樣,中暑就遭罪了。」

醫生剛好有個年紀相仿的孩子,她望著病床上閉著眼睛的黑髮男生,沒忍住,語重心長叨叨道:「你們學生啊,平時也要多多注意注意鍛煉。」

「學習重要是重要,身體也重要啊……」

窗外的蟬鳴一陣又一陣,男生沉默了一會,聲音有點低,帶著幾分疲憊輕聲道:「他出生得太早,先天不足。」

「從小身體就不太好。」

「他爸爸說,他剛出生那會連三斤都不到。」

醫生啞然,望著病床上沉睡的男生,她看得出男生身體不大好,臉龐透著點病氣,但是她沒能想到出生連三斤都沒有的孩子,能養得那麼好。

陸黎沒再說話,半垂著眼,沉默地望著病床上的薑宜。

他的黑髮有些濡濕潮澤,額發微濕漉裹然水汽,唇瓣泛著白,臉色蒼白,像是因為難受,眉間無意識蹙著。

纖長得不似真人的睫毛懨懨地合攏著,覆蓋下一層淺淺的陰影。

陸黎前不久抱起薑宜的時候,才發現他背脊後滿是淋漓的冷汗,浸了一手,那瞬間慌得他手都在發抖。

甚至直到現在都沒有平復下來,還在輕微發著抖,必須要把手摁在膝蓋上才能控制住。

醫務室安靜得只剩下空調輕微運作的聲響,窗外樹梢上的夏蟬不知疲倦地扯著嗓子沒完沒有了叫著,在降溫一會後,病床上的薑宜醒了過來。

他腦子還有點昏沉,睜開眼,沒有睜完全,只是懨懨地半睜著眼睛,微微一偏頭就望見了病床旁的陸黎。

薑宜像小時候生病一樣,小聲叫了一聲「Arno」。

陸黎摸了摸他額頭,低低地應了一聲,給他餵了點淡鹽水。

過了一會,薑宜望著天花板,才意識到自己被送來了醫務室。

他對自己最後的印象很模糊,隻記得悶熱得厲害,他昏沉中想稍稍扯一下衣領透透氣,但下一秒就眼前一黑,不大記得發生什麼事,隻記得周圍人嘈雜的驚呼

薑宜偏頭去看陸黎,發現陸黎的臉色果然沒有什麼情緒,隻扣著他的手沉默不說話。

每次他生病,陸黎的心情總是會很不好。

這種不好的心情不是針對他,更像是某種難以掩飾的低落挫敗。

好像陸黎知道自己不管怎麼照顧他,他還是會生病。

小時候也是一樣。

不管Arno冬天盯著他穿多少棉衣,喝多少熱水,教室的窗關得多緊,他該生病還是會生病。

大概是陸黎從小就生活在萬事順遂的世界裡,一向驕矜,想要什麼都輕而易舉,沒有什麼是他得不到的東西,也沒有什麼是他控制不了的東西。

但他控制不了薑宜的生病。

薑宜覺得沉默的陸黎看起來很低落。

他伸出手,陸黎望著他,微微抿著唇低下頭,讓他把手放在自己的頭上。

薑宜抿出了個小梨渦,揉了揉面前少年的腦袋,聲音很輕地軟聲道:「沒事的。」

面前沉默的少年不說話,隻低頭將腦袋給他摸。

手下淺金色頭髮的觸感很好,毛茸茸的。

薑宜沒忍住,又揉了揉軟聲道:「你先回去軍訓吧。」

「我一個人在這裡就可以了。」

為了防止學生偷懶和混水摸魚,開始軍訓的時候教官就警告過他們,不能陪同生病的同學在醫務室,否則就視為缺勤。

畢竟醫務室裡有空調,還不用訓練,在軍訓中稱得上是享受的地方,倘若每個人都陪同生病的同學在醫務室,那就連請假的假條都不用開了,簡直就是個渾水摸魚偷懶的好借口。

陸黎沒說話,顯然是不準備走。

他才離開薑宜一會,薑宜就出了事情,顯然更加不可能讓薑宜不在他眼皮子下。

這會別說是軍訓,什麼訓他都懶得理會。

薑宜好說好歹,勸了好一會加上醫務室的醫生開始趕人,陸黎這才沉著臉離開。

薑宜躺在病房上,看著陸黎走後,才鬆了一口氣,他閉著眼睛,在昏沉的意識中又睡了一會,卻睡得不大安穩。

醫務室窗外的窗簾浮動著,外頭的光影也跟著一晃一晃地浮動,遠處時不時傳來模糊的軍訓口號。

還有一陣開心消消樂的音樂聲。

等等。

哪裡來的消消樂?

薑宜混沌地意識遲鈍停住,在一陣歡快的外放消消樂音效中迷糊地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隔壁病床上,一個男生懶洋洋地靠在床頭,單手支著膝蓋,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手機上開心消消樂的圖案。

男生很白,眉骨利落且流暢,眼窩深陷,鼻樑挺拔,從側面看很好看,耳朵上帶著枚耳釘。

似乎是察覺薑宜的眼睛,男生偏頭望向薑宜,眼裡似笑非笑,他的眼型是桃花眼,望向人的時候好像都很專註。

薑宜偏頭,意識迷糊中下意識嘀咕道:「藍孔雀?」

面前的男生正是之前薑宜在陸黎生日宴會那天在後花園碰見的男生。

陳兆沒聽到薑宜說的話,他望著薑宜,唇邊帶著笑,忽然道:「你的小名是不是叫乖乖?」

薑宜愣了。

他的小名確實是叫乖乖。

但這個名字除了薑父以外,也大概只有陸黎和陸家的父母知道,而會叫他乖乖的,一般只會是薑父。

陸黎都沒怎麼捨得在外頭叫他的小名乖乖,小學的時候是怕被應卓翰聽到,給學了去,後來長大了一些,陸黎就更加不會在外頭叫他的小名。

大概陸黎是覺得越是這樣隱秘親昵的名字,越要好好藏起來。

陳兆丟下手機,任由開心消消樂的音樂在病床上響著,他盯著薑宜,唇邊笑意加深,甚至帶著點興奮道:「你以前是不是在擊劍室外面等過陸黎?」

薑宜有點愣然,沒說話。

陳兆盯著他,繼續彎唇道:「那時候你叫陸黎叫做Arno。」

「那天是下雨天,你就坐在擊劍室外頭的長廊等他,」

「穿著背帶褲,口袋上面印著一個小熊,是不是?」

薑宜完全沒有印象了,他遲疑地不說話。

陳兆單手撐在膝蓋上,軍訓服鬆鬆垮垮的,扣子也沒扣好,他望著薑宜蒼白的臉色,慢慢道:「也對。」

他忽然笑起來,笑意卻不達眼底,漫不經心道:「你不記得我也是正常。」

聽到面前人的話,薑宜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他彷彿忽然理解了陸黎為什麼那天晚上的臉色碰見這個男生臉色會那麼差,面前男生說話雖然是帶著笑,但卻給薑宜一種不大舒服的感覺。

有點陰鬱。

薑宜想把頭轉回去,卻看到陳兆歪頭對他道:「你怎麼都不喝我送給你的飲料?」

「你不是喜歡青梅味的飲料嗎?」

薑宜頓了頓,他抬眼望向陳兆遲疑道:「這些天的飲料都是你送的?」

陳兆笑眯眯道:「對啊。」

「你要是不喜歡青梅味的,下次我換別的,」

薑宜抿了抿唇:「不用了。」

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想著怎麼措辭,好一會才道:「這些天飲料的錢我待會退給你吧。」

他嚴謹而小心地道:「我們好像還不是很熟。」

陳兆眨了眨眼,他無辜道:「不熟就不能送飲料了嗎?」

薑宜覺得有點奇怪,沉默了一下才道:「不熟為什麼要送飲料?」

陳兆笑了笑,他歪頭道:「因為你漂亮啊。」

「整個年紀都沒有你長得好看的人。」

「想送就送咯。」

薑宜好一會才小心翼翼遲疑道:「你是不是想跟陸黎交朋友啊?」

這些年稍微在陸黎身邊的人,都知道他跟陸黎的關係不錯,加上他的父親只是個司機,不少人都覺得他已經把陸黎的喜好摸得很透。

曾經也有過一些人接近他,希望通過他來接近陸黎。

薑宜望著面前的陳兆,不大好意思道:「對不起,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他到底喜歡交什麼朋友。」

從小時候Arno脾氣就有點古怪,有時候還會經常生悶氣。

薑宜也不大清楚為什麼Arno會生氣。

長大後的陸黎就更加摸不透,比如經常無緣無故地咬他一口。

薑宜覺得自己總不能對外頭的人說陸黎喜歡交的朋友是經得住咬的人。

因為陸黎愛好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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