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一滴鮮血在兩者不注意的時候，滴落在雪白的實驗台上，綻放出梅花的形狀。

灰原哀看到了這滴血，瞟了一眼，「欒澤，紗布。」

欒澤馬上手忙腳亂的撕開一塊乾淨紗布遞過去。

「不用給我。」灰原哀動都不動，維持本來的姿勢，只是嘴上進行了指示，「把血擦乾淨，它身上先擦。」

「……喔喔！」

欒澤這時候就像個二愣子，除了『哦哦哦『就只會『嗯嗯嗯『，要麼就是『啊？啥？『……

他看著筆直站在腳踩凳上，平穩切開克羅鳥腹的灰原哀，突然有點羨慕對方的好定力……雖然他覺得自己下刀也不一定會抖。

就是怕自己一刀下去，直接給克羅來個透心涼。

活體實驗可不是誰都能做的，尤其是這種解剖完還得保證對方活著的活體實驗。

欒澤捫心自問，自己做不到。

他也是突發奇想想來實驗室躺一會，又記起琴酒交代他要叫大主任來一趟，乾脆就把人電話call來了。

點話裡，灰原哀聽說克羅跟欒澤一起都在公司，就有些意動。

又聽說克羅暈厥，這下她的衝動一發不可收拾，叮囑欒澤配好麻藥後，就立刻打車來了公司。

——也虧的桌面上有麻藥的配方和劑量，不然欒澤還真不一定能配的出來。

他覺得灰原哀也是心大，居然敢讓他自己一個人配藥……

真就不是自己的烏鴉不心疼唄。

欒澤一邊遞著手術工具一邊碎碎念。

其本人似乎沒有對自己也不心疼自家烏鴉這件事的意識。

「真是不可思議。」灰原哀看著那與正常生物略有區別的血肉，小聲念叨，「欒澤，止血鉗。」

欒澤回過神，「喔。」

止血鉗……是這個吧？

他一眼就相中了那把很結實的大鉗子，然後遞給灰原哀。

「……？」

一入手，灰原哀就感覺不對。

這止血鉗……怎麼這麼沉？

她默默轉頭，看見了那有她小胳膊粗的大鉗子，懷疑了三秒人生。

「我讓你拿止血鉗，不是讓你拿老虎鉗。」

「額，可不都是鉗嗎？都能用吧……」

「這是用來拆人頭骨的。」灰原哀面無表情。

欒澤：「……」

好傢夥，他直呼好傢夥。

然後，灰原哀自己拿起了小巧的止血鉗，「你去把監護裝置警報閾值調低，我要切開部分組織了。」

欒澤神情一怔，轉身盯著一堆按鍵的機器，沉默半晌，舉起手，「大主任，這怎麼調？」

「……最右邊的轉盤，按一下，左旋兩聲，再按一下，右轉一聲，按，左三，按……」

場面就直接變成了灰原哀遙控指揮欒澤做事。

一時間，實驗室裡十分和諧有序……

等輔助儀器調試的差不多，欒澤也無事可做，就站在灰原哀身後看她解剖。

「它的表皮很奇怪。」灰原哀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在給身後的欒澤科普，「一般生物的表皮都是上皮組織，比較有韌性。」

她拿起一把沒用的止血鉗，夾住了被切割開的半邊皮肉，往一邊掀開。

欒澤看的津津有味，眼睛都紅了，「那哪裏奇怪了？」

灰原哀虛點了點帶著點皮肉，「你不覺得它的皮肉界限，幾乎沒有嗎？」

欒澤仔細睜大眼看了看。

啥也沒看出來。

於是，欒澤張口就來：「啊對對對。」

「不僅如此，它的血管也很奇怪。」

灰原哀繼續專註於實驗，「它幾乎全身都是血管，但也相當於渾身都沒有『血管『這種組織。」

「那這正常嗎？」欒澤虛心請教。

灰原哀斜了他一眼，「比起你來，它倒是算正常。」

「……」

「不過比起這個世界的普通生物，它很不正常就對了。」灰原哀眯了眯眼睛，「給我的感覺，就像……它的肉體是被絞爛後拚起來的，又或者像是從一個巨人身上切下來的肉拚湊成的。」

聽得不太理解的欒澤選擇當一個專心聽課的好學生。

灰原哀繼續向下切割。

「氣管，粘膜，筋，神經……」

「心臟，肝臟，脾臟，肺臟……」

女孩的眼裏閃著異色，「深部組織倒是都很完整，不過……」

「不過？」欒澤伸長脖子，但只看到了灰原哀把筋肉層縫上的一幕。

「不過它沒有食道和胃。」灰原哀繼續縫上其他組織，「你見過它進食嗎？」

欒澤愣了愣，仔細回想，搖搖頭：「好像，沒有？」

「那就很有意思了。」

灰原哀很快就把克羅封號，摘下滿是鮮血的手套丟在一旁，臉上儘是莫名而詭異的笑：

「明明都是魂，可是生理結構差異卻這麼大……」

「……額，那個，它其實不能算嚴格意義上的魂。」欒澤眼眸閃了閃，「在那邊，它這樣的存在算異類。」

灰原哀轉過頭：「異類？」

「是的……它們有個學名，叫侵蝕體。

不過克羅這小傢夥特殊點，它是……侵蝕體合成物。」

…………

不知道哪裏流傳著一種說法：

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

但正在豐富知識的人，似乎從來不會認為自己正在朝『不幸『的方向發展。

欒澤在辦公室的黑板上寫下了之前沒有告訴其他人的只有自己知道的名詞。

——別問黑板是哪來的，問就是公司啥都有。

「魂體，意識魂體，侵蝕體……」

琴酒和灰原哀分別將這些內容記在了本本上，「簡單理解，就是正常人，超人，和喪屍。」

「也可以是普通人，特種兵，以及高智商罪犯。」灰原哀有不同的擬人手法。

欒澤鼓鼓掌：「類比的很好，下次不許了。」

他在接下來三秒收穫了兩個人的眼刀。

「咳咳！那什麼，接下來的內容，我隻說一遍。」欒澤裝作鎮定咳嗽一聲，「這畢竟是我為了回報領導給的情報，我才說出關於那個世界的秘密的。

要是知道的人多了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琴酒那出槍：「說重點，別磨嘰。」

這種要上課的感覺真是太討厭了。

灰原哀雙手托腮：「快點講吧，講完了給我帶一個魂體回來給我解剖解剖，我工資分你一半。」

她現在手感上來，隻想切點什麼。

欒澤：「……」

可惡，這麼一提，他貌似現在還在打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