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多多不是沒有聽到外頭的話，不過，她的確是不適合這個時候出去。

她昨天晚上看了一眼書房，主要是地板和牆壁都染色了。

按照道理，弄一點油漆，刷上去就變好看了。

但是余多多不大想要那麼做，她打算按照圖案畫成一幅幅畫來。

這樣一想，不就好看了？其實她也想過刷一點天然的木漆但是書房還是更適合孩子的天真的環境。

余多多說乾就乾，露出袖子，將顏料和油漆都準備了一些。

方時沒有去醫院，今天他休息。

不過，他站在余多多的旁邊，面上有點擔心：「你下午不是要進手術室嗎？患者的信息你都看了嗎？」

余多多晚上在燉湯和做衣服的事情，他都看在眼中。

余多多笑道：「放心吧，老師，我都看了，而且我早上也是睡足了精神才起來的。患者的情況，我更是深入腦海裡。」

「最好是這個樣子。你中轉站那邊，需要錢嗎？這是我這一段時間發的工資，就當是交生活費。」

「老師，放心吧，家裏不差錢，差錢我就和你們說了，我爹昨天晚上也偷偷想要塞錢給我！一點都不相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問題是你虧太多錢。」

余多多突然腦子一動，歪頭：「老師，鄰居們突然對我做的飯菜那麼饞，是不是他們想要背地裏給錢我們，所以找的借口呀？他們被饞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方時蹙眉，一回想，還真的有這個可能。

「哈哈，他們真的太可愛了，想要送錢給我，還要考慮我的自尊心！等我處理完那些個傢夥，我就請他們吃一頓大餐。」

「嗯！」方時點頭，看著余多多一邊說話，一雙手靈活得動著。

一隻活靈活現得小狐狸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狐狸的嘴巴下還咬著一隻掙扎著得小雞。

「多多，你這不大好吧？」

「這是出於典故的，可沒有不好。對了，老師，那頭黑漆漆的一片麻煩你弄一點愛國戰士的水墨畫吧，必須要打小讓孩子明白這一片土地究竟是啥樣的人犧牲自己打出來的。」余多多笑道。

經典典故太多，一時之間余多多還真的不知道該點啥子，但是方時不一樣，在他這個年齡，對一些東西更加有感觸。

懷揣著深沉的敬意畫出來的畫，才是有靈魂的。

余坤也提著一個桶進來：「多多，有啥子是我能做的？」

「哇塞，那你就寫幾首詩吧，娘說過你年輕的時候一手字寫得那叫一個好。」

余坤愣了一下，沒有想到余大嬸還和孩子說這個，他一抹臉，掩去自己心中的百感交集，嘴上笑嘻嘻地說：「那可是當然的，等著看吧。」

余坤寫的童詩－鵝。

一手正楷寫得十分精美。

活像是印上去的。

余多多看完，驚了一瞬，她沒有想到余坤居然那麼有才華。

母親和她說的時候，還誤以為是她開玩笑的或者帶有濾鏡。

她忍不住有點惋惜，明明父親是一個有才華的男人卻因為歷史原因放棄了考大學，要不然他也不會一輩子待在農村。

方時注意到余多多眼神之中的惋惜，走過來，壓低聲音：「不要亂想，你爹這些年可沒有放棄學習，而且他不能考大學的原因很複雜，等你爹以後想和你說了，你自然就知道了，你也別想太多了。」

余多多蹙眉，迷茫了。

方時沒有繼續解釋，他揮毫，開始畫。

三個人明明都在同一個空間，偏偏他們手頭上的畫都是風格各異，偏偏在這個環境之中又分外和諧。

屋子裏很快就畫好了。

他們退出屋子，把門鎖上，等油漆徹底幹了，他們再打開來看看，有啥子需要補色，然後還要通通風。

余多多去洗漱了。

洗漱好，余多多拿出資料，再一次認真看了起來。

等下午的時候，余多多簡單吃了一點，就去了醫院。

醫院裏的人有點多。

大中午的，醫院已經安靜下來，像是走一步路都能聽到腳步聲。

前台看到余多多，還嚇了一跳，想要開口。

余多多將食指放到唇上，比了一個靜聲的手勢：「噓。」

她往院長辦公室走去。

敲敲門，院長頭也不抬地說：「進來。」

余多多推開門，看到院長在認真地工作，她就沒有打擾，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患者今天的檢查報告。

她突然翻出一張紙，開始計算患者這幾天的白細胞變化。

越是認真地算，余多多的臉色就不大好看。

今天只怕是一場惡戰。

等兩點多鐘聲響起，院長放下手上的工作，嘀咕：「余多多這丫頭是不是忘記了答應自己下午做手術的事情。」

這個時候，助理走進來，說：「已經安排好了，家屬已經簽好了同意書，是否馬上做手術？」

「行，多多那丫頭來了嗎？」

助理明顯一愣，「我沒有看到她，需要再通知一聲嗎？」

「不用，我人在這裏，你們的眼睛都不大好使了，我一個大活人在這裏呢！」余多多無奈地看向他們，自己怎麼都算是個大美女，怎麼這一群人能將自己無視得那麼徹底？

聽說有人用蘋果比喻剛剛進醫院的人，剛剛進來的人是青蘋果，青澀可口，慢慢，變成紅蘋果，成熟多汁可口，最後就變成了爛蘋果。

她現在就像是個爛蘋果一樣，呸，她的腦子亂想什麼，現在重要的是忙活正事。

院長驚訝問道：「你啥時候來的？來了怎麼不說一聲？」

助理也表示自己不知道。

「院長，我來的時候還和你打招呼，這還是從你那裏拿走的資料，你現在再來問我啥時候出現的，會不會晚了一點？」

院長尷尬起來，很快他就釋然了，「行，你來了正好，你把患者的資料看完，一會兒手術你有自信吧？」

余多多聞言搖頭，「這個患者的癌細胞擴散了，十分危險，按照道理，應該建議保守治療。」

院長點頭，「對，其實是患者本人要求，他被病情折磨太久了，就想要來個痛快，希望自己死在手術台上，而不是每一天都因為癌症的併發症痛苦不已。」

余多多懂了，她嘆了一口氣，安靜下來。

手術過後，才知道究竟能不能治療。

像是這樣的患者，任何一個醫院都會直接拒絕，一來是怕麻煩，二來，是醫生的心理壓力。

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辦法坦然面對前一刻還在自己身邊的人下一秒就死在自己手上。

因此很多醫生容易出現職業病。

聽說有一個醫生給自己的母親做了手術之後，進入手術台，雙手就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換好衣服之後，余多多看著自己這一雙手，沉默地站在手術室外頭。

院長看她這個樣子，就說：「多多，你別怕，有啥事情，我來頂著。」

余多多苦笑一聲：「我不是怕，我只是突然希望醫療的價格能便宜一點，能讓每一個人都看得起病，甚至是中醫能發展起來，起碼，有一些中藥真的比西藥好，不對，應該說任何能救人的方法都不要因為有心人帶的節奏或者誤解，放棄了。」

院長聽到這話，沒有出聲，只是看著裏頭正有條不紊地準備中的醫生護士，嘴裏輕聲地說：「會有這一天的，畢竟我們對這個國家有著深切的愛意，只要有一個人不曾忘記我們國家的中醫，我們的中醫也遲早會成長起來，一如我們國家，你看看我們現在多窮呀！之前更是連吃飽飯都是問題，現在家家戶戶都開始有餘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