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一個人只要活著，他就可以被無限次揍個半死。

伏黑甚爾不關心發佈任務者和被懸賞人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只知道這是一份明晃晃地寫著「人傻錢多速來」的大單。

長不長期不知道，能賺一筆是一筆。

偏僻的山道上，伏黑甚爾腳尖一點，一顆拳頭大小的鵝卵石被挑在空中。他一個飛踹，鵝卵石擊向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挖野菜老太婆。

老太婆身體靈活得不像上了年紀，不過上了年紀的老太婆也不會挑這個時候出來挖野菜。

那條和老太婆彷彿渾然一體的縫合線動了動，完全符合懸賞中詳細描述的老太婆張口：「年輕人，你——」

「寒暄不必了吧，耽誤你的時間門。」伏黑甚爾掏了掏耳朵。

還是收回前言吧，發佈人也沒看上去那麼傻。

對象是頭上有縫合線的任何人，這個「任何人」很有意思。

如果不是什麼詭異的縫合線組織——事實上，他也從來沒聽說過這種組織——那就是一個有寄生能力的人了。

老太婆：「我的時間門？」

伏黑甚爾：「是啊，你的康復時間門。」

他手起拳落，把老太婆揍個半死，按照懸賞要求拍照，再上傳了好幾段視頻，然後——

他撥打了醫院急救電話。

伏黑甚爾：「啊，不知道是誰喪心病狂，把老人打了一頓，滿臉是血……」

說是不傻，是因為只有笨蛋才會揍完一次，就揚長而去。這只會下金蛋的雞能換身體，下次找起來得多費勁？

正常人的做法，都是把人盯緊，甚至是——

「哦，仔細一看。」伏黑甚爾在電話裡說，「是我離家出走的叛逆奶奶啊。」他頓了一下，對即將陷入昏迷的羂索說，「奶奶，撐住。」

直接圈養，等待下次下蛋。

真的是有深仇大恨吧？

伏黑甚爾說完地址，坐在了老太婆的肚子上，饒有興緻地想。老太婆立刻睜開了原本閉上的眼睛，從喉嚨深處吐出一口鮮血來。

如果這個懸賞長期存在，即使他一時不察讓人跑了，這個縫合線也只會陷入無盡的「被揍-圈禁-逃跑」之中。

光是想想，就讓人忍不住嘖出聲。

「超有趣的好不好，囚禁play誒，只有小說主角才會有的待遇！」

五條悟拿著手機，在教師宿舍的床上滾了一圈，從左邊滾到右邊，再撲到站得離他很遠的克拉克身上，把照片和視頻拿給他看。

克拉克雙手握住五條悟的腰，像拎起一隻粘人的大貓一樣，把他從自己身上拎到了不遠處的書桌上。

五條悟「哇」了一聲：「明明可以放椅子上，偏偏放在桌子上，你的內心是不是在想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因為你是很長的一條。」克拉克拿走了五條悟的手機，點開視頻，「羂索應該是在鉛房裏研製出了可以屏蔽我的道具，我現在可以確定他的位置。」

五條悟點頭，然後戲謔道：「轉移話題現在是你的常備技能嗎？」

克拉克：「……醫生接到羂索了。」

五條悟笑得好開心。

這樣對待羂索是五條悟在過往十多年的博覽群書後，發展出來的惡趣味，但並不是真正的目的。

羂索要換身體就意味著有人會死亡，之前有克拉克監聽，羂索很老實地換了自然死亡的身體，現在逃脫管控，就不一定了。

所以，他要找其他人。

這些人，既可以作為坐標，重新掌握羂索的位置；更可以替他打斷羂索換身體的念頭。畢竟他們並不清楚羂索究竟是如何更換身體的，要是讓他一換就找不到了，豈不是不好？

羂索是老謀深算的術師，不會坐以待斃。

無論是通過金錢收買，還是利用其他手段，一定會反擊。

而五條悟要的就是他的反擊。

一個活了千年的老不死，手裏到底有多少底牌？

他很期待。

五條悟要殺羂索當然容易，幾秒鐘的事情。

但一來就讓羂索那麼輕易地死去，好不甘心呢；而二來，羂索從來都不是一個獨立的存在，他背後是盤根錯節的關係網絡。

他和校長從正面查咒術界的問題到底是太慢了，讓羂索多暴露一點，不是正好？

斬草要除根，不然死了一個羂索，萬一又有別的人站出來接管了勢力，成為第二個羂索，那可真的會讓人頭疼了。

五條悟的想法克拉克很清楚，所以，他真的會——

五條悟一腳踩在椅子上，手肘支撐膝蓋，雙手捧著臉，歪頭：「其實我也很想玩囚禁誒，Sensei什麼時候把我帶回去，鎖進孤獨堡壘？」

所以，他真的會不合時宜地覺得，很可愛。

至於孤獨堡壘。

克拉克眨了眨眼睛：「如果你同意的話。」

五條悟長長地「誒」了一聲。

克拉克咳嗽了一下，看了眼時間門：「很晚了，我送你回宿舍吧。」

這次五條悟是真的要「誒」了，他說：「甚至都沒到八點！」

「走回去的話，就超過八點了。」克拉克已經打開了門。

五條悟：……

這真的是一個剛剛還暗示要把他關到孤獨堡壘裡，對他這樣那樣的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八點不到竟然就要趕他走！

克拉克不是想趕他走，是看到他在教師宿舍的第一眼，就想把他請出去。

下午蹭完課離開東京大學，夏油傑去二手書店買了幾本二手課本，就去出任務，家入硝子回到高專。

五條悟拉著克拉克的手逛了一遍校園，期間門叫了無數次的「Sensei」，引得東大的學生頻頻側目，才非常高興地和克拉克在學生食堂吃了一頓晚飯。

「雖然Sensei和別人吃飯去豪華餐廳，請我就隻吃最廉價的學生餐，但我依然最喜歡Sensei~」

克拉克：……

他拿起一個巧克力小蛋糕，直接塞進了五條悟的嘴巴裡。

「嗚嗚嗚嗚嗚！」

吃完晚飯，五條悟就回五條家處理事務了。克拉克則飛去了這個世界的無人區，開始查看自己的超能力恢復情況。

五條悟對他的好感度漲得很快，所以能力恢復得很不錯。

一望無際的荒漠裏，有許多炸出來的深坑。克拉克飄在半空中，輕輕一吹，將深坑掩埋。拿出扎塔娜給他的時空穿越道具，他嘗試著給道具儲能，但只是讓道具的能耗減緩了一點點。

還是不可以，這不應該啊。

克拉克疑惑了半秒，忽然生出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世界核心，對世界有很大影響。如果核心是個有惡趣味的人，就會很容易導致那個世界在某種程度上也帶有一定的惡趣味。

非常不幸，五條悟就很惡趣味。

所以，他能力恢復的臨界值，不會需要——

不是吧！

克拉克看著不斷向下掉的能量，感到頭疼。

這樣不好吧……

應該會有別的方法。

克拉克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高專，他推開教師宿舍的門，也沒有多意外地看到了讓他能力恢復不均衡，導致一時半會兒回不去的罪魁禍首。

怎麼還送上門啊，總不能真的……

克拉克嘆了口氣。

不要說他現在頂著個教師的身份了，就算沒有，他也絕不允許自己為了回去，做出這種事情來。

他隻好把人請出去，但還沒開口，五條悟先說話了。

五條悟笑眯眯道：「這是我當老師之後住的單間門誒~」

克拉克愣了一下，這他確實不知道。五條悟成為老師後的住處很多，他本人也沒有專門和他提過。

屋子還是這間門屋子，陳設都沒有改變，但克拉克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這是悟以後住的地——

五條悟得意點頭：「所以我躺在我的床上一點問題也沒有。」

克拉克遲疑地看了五條悟一眼。

五條悟大聲嚷嚷：「真的是嘛！」

其實仔細看看，房間門好像也沒什麼不同……克拉克：「好的，我知道了。」

他反手推開沒有遮掩上的房門，邊往外走，邊說道：「五條家的事情處理得還順利嗎？」

對於克拉克這種像逗自家小貓小狗出門的行為，五條悟坐在床上，慢悠悠道：「主人的手上不拿一袋喜久福，我很難如主人所願，跟主人出去的。」

克拉克：「不然還是『Sensei』吧……」

被十六歲的未成年叫「主人」感覺更加可怕了啊！

五條悟煞有其事地點頭：「確實是師生更帶感，畢竟學生都在教師宿舍的床上了。」

克拉克迅速把門關上了！

五條悟：「還時時刻刻要注意不被同事發現~」

夜蛾正道的腳步聲在此刻更加清晰，又由近及遠地漸漸變輕，最後傳來開門和關門的聲音。

克拉克無奈地喊了他一聲：「悟……」

五條悟拿了個枕頭抱著，道：「我以為你上午都那樣抱過我親過我，應該不會再介意的呀。」

克拉克：「那是——」

情不自禁，那是無法自持，那是剋製不住地想要愛撫痛苦中的伴侶，那是無法抑製的對狗狗的嫉妒。

克拉克喉頭一滾，閉了閉眼。再睜開，他的眼眸恢復平靜，湛藍得如同夏日晴空，他溫和道：「所以五條家的事情，處理得還順利嗎？」

五條悟忽然有種危險的感覺，但與此同時翻湧上來的是腎上腺素激增的興奮。

他要是強行拉回剛剛的話題，是不是會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啊~

好可怕~

五條悟看著克拉克，拖著嗓音道：「家主大人百忙之中抽空回去，很順利噢。」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家主大人今天晚上，應該也會很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手機震了一下，緊接著是他為了第一時間門掌握羂索的消息，設定的自動播放。

帶有縫合線的老太婆鼻青臉腫地出現在了手機上，背景還是伏黑甚爾的聲音。

五條悟：……

他按掉視頻，道：「Sensei今天上午——」

手機又震了一下，伏黑甚爾換了個角度拍了羂索，並且彙報揍人工作。

五條悟：……！

他再次按掉視頻，努力當做無事發生繼續道：「的所作所為——」

手機又傳來了伏黑甚爾的聲音！

克拉克忍不住笑了，空氣中一觸即發的危險氣息蕩然無存。

五條悟：！！！

他要扣錢扣錢扣錢扣錢！

克拉克含笑道：「事情都很順利啊。」

「順利啦順利啦。」五條悟憤憤了一會兒，還是笑了。他把晚上回五條家做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道：「羂索的NV1囚禁計劃應該也會很順利。」

克拉克：「……」

五條悟：「超有趣的好不好，囚禁play誒，只有小說主角才會有的待遇！」

想想還是不甘心，五條悟決定把氣氛找回來！

結果沒有找回來，還被人催促離開。

八點都不到啊，就算走回去過了八點又怎樣，才八點啊！

五條悟好生氣，他拒——

等等，他是可以生氣的嘛，這本來就很讓人生氣呀！

「是很晚了，Sensei晚安。」五條悟面無表情地從書桌上跳了下來，頭也不回地走出教師宿舍，還在克拉克要跟上來送他回去的時候，「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該死……

五條悟忍了一下，但還是沒到一秒鐘，就自己敲門了。

門打開，露出了克拉克因為他的舉動，變得有些慌張的臉。

克拉克：「悟，我——」

「我真的生氣了，」五條悟直接打斷，抱住了他，悶聲道，「我竟然都捨不得對你假裝生氣！」

他光是關門後，意識到克拉克可能會感到難過，就受不了。

真是的，他明明還想要冷處理一晚上，讓克拉克乖乖來哄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