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克拉克都懵了，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前幾天，綠燈俠哈爾給他傳來消息，外太空需要他的臨時幫助，因此他並不在地球。而他一回來，就被佩裡喊去加了個緊急採訪。

肯定是有誤會，待會兒找人問問看就好了，克拉克看了一眼熊熊燃燒的居民樓，現在人命關天。

市民手中的武器對他來說無關痛癢，他直接飛了起來，製造了一場小型龍捲風滅火。

明火撲滅後，他飛到焦黑的居民樓裡，一邊撲滅暗火，一邊把被困在火場沒能逃脫的居民一一抱了出來。

然後，他被人尖叫著捅了一刀，普通的刀子傷不到他，但這個行為卻會讓他分神。捅他的人趁他愣神的時候，直接跳了下去。克拉克沉默地吹了一陣風，讓那人平穩落地。

「你們——」

他飄在空中，看著舉起武器的驚恐人群。

他不能以超人的身份問，因為他在離開那天，從孤獨堡壘裡放了個自己的機器人出來（他一返回地球就自動回收），代替自己全球救援，所以在大眾的眼裡，他從未離開。

但他真的想知道原因。

「如果你真是超人，就離開這裡！」有人這樣喊著。

「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

……

克拉克頓了一下。

「房屋有倒塌的危險，大家要儘快撤離。」他溫和地說完，便縱身離去。

這並不是一起孤立的事件，克拉克在採訪結束後，又路過了一個車禍現場，傷患的腿卡在了汽車裡。他只需要把車切割開就好，但卻遭到了傷員的火力攻擊。

「我並沒有喊你，超人。」傷員緊抓武器，警惕道。

「我只是剛巧看到。」克拉克迎著槍彈走近，「你的腿再這樣下去，會需要截肢的。」

他處理起來很快，一秒鐘都不到，但傷者的小兒子扔石子的速度也同樣快。

石子比不上子彈，小孩子又沒有任何力道。克拉克很順利地把傷者從車裡救出來，順便處理了一下傷口，再把他們父子和損壞的車輛從交通道上挪走。

他做完後點頭飛走，才感覺到了小石子的威力。

他知道一定是有原因的，但這並不妨礙他有一絲低落。然後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克拉克，你回來了是嗎？」五條悟道，「要下雨了，先回家吧。」

就像是在附和五條悟所說的話，大塊的烏雲在天空聚集，陣陣的悶雷聲隨之響起，傾盆大雨幕天席地而至。

克拉克還是被淋到了，頭髮濕漉漉的。陽台上，五條悟拿了條長毛巾，蓋在他的頭上，給他呼嚕呼嚕毛。

五條悟給他擦擦頭：「你很像一隻乖乖的大狗噢。」

克拉克笑了一下：「所以可以接受貓咪的照顧？」

「是的，乖狗狗可以接受貓貓的照顧。」五條悟又拍了拍他的頭。

兩人一同進入房間門。克拉克有些後知後覺，今天的世界格外安靜，安靜到只有五條悟的心跳和呼吸。以往這麼長時間門，他起碼會聽到四五次求救。

五條悟打開零食櫃，取了個喜久福塞給克拉克，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不會被厭惡的。理論上說，認識你的人越多，厭惡你的人就越多。

「即使人緣非常好，一千個人裡只有一個人厭惡你，但如果有一億人認識你，那就有十萬人厭惡你。

「十萬並不是一個小數字。」

克拉克眨了眨眼。

「但你知道的吧，」五條悟趴在克拉克的後背上，「五條喜久福的喜歡可以抵消全世界人的厭惡。」

「嗯。」克拉克笑了一下，「所以——」

五條悟：「前兩天出現了一隻特級咒靈——超人。」

咒靈，誕生於人類的負面情緒，恐懼、痛恨、厭惡、害怕、嫉妒……

當足夠數量的人對同一概念產生足夠多的負面情緒，咒靈就由此產生。

有很多人討厭自己，關於這一點，克拉克一直是知道的。

他在救援時，經常會遇到像上次的DC105號航班的機長那樣，對他抵觸情緒很重的人；

他在一篇自編自導的對超人的專訪中，一口氣列舉了五個日活躍用戶量很大的反超人網站，問超人的態度；

他在路過白宮，會看到遊行示威的隊伍舉著他的頭像，只不過頭像上畫著一個紅色的叉……

嗯，這樣一想，也不意外。

克拉克已經是一個成熟的超人了，很能調節自身的情緒。但他感到肩膀一重，然後臉頰有毛茸茸的觸感。

他聽到外面的雨水擊打窗戶發出響聲，也聽到五條悟懶洋洋的嗓音：「貓耳朵超軟，你要捏一下嗎？」

克拉克忽然覺得，自己也沒那麼成熟。他伸手，捏了一下，貓咪的耳朵在他的指尖動了一下。

五條悟貼在他背上，道：「你們這個世界上的人都不太行誒，分不清楚那隻咒靈和你。有個機靈的意識到有可能是咒靈，試圖摘眼鏡分辨，直接被咒靈針對，之後就再也沒人敢了。」

克拉克道：「原來如此。」

那隻咒靈想必是和他很像，所以普通人無法區分。大概也會進行類似的救援行為，迷惑人心，所以剛剛大家都這樣警惕。

五條悟一下子就火了。

原來如此！

果然一回地球就去救援，然後就被當成咒靈針對，所以才那麼安靜地讓他擦頭髮！

他們是不是瞎啊！

那麼大的區別，即使他沒有六眼，也完全分得出來啊！

真是該死的冒牌貨，技能全點在隱藏痕跡上，每次都讓他撲個空。

克拉克轉過身，摸摸貓貓的頭，rua得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怎麼生氣了？不是你說的嗎？五條喜久福的喜歡可以抵消全世界人的厭惡。」

「那是我覺得。」五條悟道，「你就說了個『嗯』，誰知道你在『嗯』什麼？」

克拉克剛想笑，但瞳孔卻忽然放大。他看到了那隻咒靈在雨幕中一閃而過，那隻代表著世人對他的恐懼的咒靈。

特級咒靈的威壓並不會給他帶來任何影響，更何況他們之間門的距離很遙遠。給他帶來影響的是咒靈本身，那是肉眼可見的、具現化的惡意。

五條悟把他的頭一點一點掰向自己，認真地注視他的眼睛，問道：「所以對你來說，五條悟的喜歡可以抵消全世界的人的惡意嗎？」

五條悟一定要這樣鄭重其事地問一遍。

幾天前，克拉克接到哈爾的消息，於是給他準備了好幾天的甜品，還讓福特幫忙照顧他一下。

福特：……這是可以拒絕的嗎？

超人和肯特先生怎麼會同時有事出差啊！

當時五條悟和他眨眨眼：「看來我應該找第三個人了。」

福特立刻：「好的，沒問題。」

讓他捍衛這段三角關係！

由於咒靈的增多，五條悟的生活日漸充實。不過這個世界上的戰鬥人員著實是多，他也不至於像原世界那樣忙碌，所以每到飯點，他就趴在福特家的餐桌上，和安妮聊天。

五條悟：「好無聊啊，雪奈。」

安妮：「嗷。」

「我們來玩咒靈接龍吧。」

「嗷？」

「五條雪奈！」

「……」

「你輸了。」

「……」

「哈哈哈哈，你一個都說不出來！」

咒靈結結巴巴：「……福福福福福特！」

正在為了照顧生活不能自理的鄰居，而努力學做飯的福特：「……你能不能不要欺負安妮！」

五條悟：「你能不能做得快一點，做飯哪有那麼複雜？」

福特：「你又不會做飯！」

五條悟：「我會啊！」

福特：「？？？」

五條悟：「是你自告奮勇去做飯的啊！」

福特：「……那我有什麼好照顧你的啊！」

「是照顧我的情緒啊情緒。」五條悟在餐桌上伸直了雙臂，「我好想他噢。」

明明才過去一天。

不是，不是「才」，是「都」！

都過去一天了，還沒處理完嗎？！

真是的，早知道他就借一套盔甲一起去了。

福特：「……雖然我其實並不想問，但是你說的是哪個？」

五條悟斂目：「都行。」

福特：「……一方面覺得你很喜歡他們，一方面又覺得也沒那麼喜歡。」

五條悟懶散道：「當然啦，都是異世界的消遣而已。」

他說話的同時看著陽台外，藍色的天空上，有一抹紅色的披風，是個一點也不想的機器人。

完了五條悟。

他對自己說。

你好像真的很喜歡克拉克。

五條悟抬頭，看著坐在餐桌對面的咒靈：「你是叫安妮，還是雪奈？」他不等咒靈回答，就自顧自地說，「我是叫五條悟。」

當五條喜久福很快樂，但他始終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的，這是他的責任。

就像他雖然經常會想著把克拉克當成紀念品打包帶走，但他同樣清楚地知道，克拉克是絕對不會和他回去的。

克拉克在這個世界裡，也有自己的責任。

他們是字面意義上的，兩個世界的人。

五條悟覺得好煩，要是發生點什麼就好了，讓克拉克對這個世界失望，然後心甘情願地和他離開。

結果當晚，就出現了一隻特級咒靈，無論是長相，還是能力，都和超人如出一轍。咒靈狡詐，會模仿超人，甚至假意救援，中途擊殺民眾。

民眾分不清真假超人，便決定同等對待，全部攻擊。

他們的邏輯很簡單，如果對方是假超人，那他們的行為說不定能勉強自保；如果對方是真超人，那就無所謂了，超人本來就不會傷害他們的，不是嗎？

五條悟應該高興的，他的願望說不定真的能實現，但事實上他只是感覺到非常生氣，簡直要氣炸了。

本來出現恐懼超人的咒靈就已經很過分了，認不出來頭頂的守護神更是罪加一等，現在竟然要不分敵我地一致攻擊！

然後，他終於意識到了，他真的喜歡克拉克。

克拉克並沒有告訴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只是他有點莫名的感覺。救援範圍都衍生到外太空的克拉克回來了，冒著大雨，頭髮濕漉漉的。

五條悟克制了翻湧的暴虐情緒，給他擦了擦頭。

他是喜歡克拉克的。

而現在，他注意到空氣中的咒力不正常流動，那隻冒牌超人就在附近。

在全世界的惡意麵前，他突然想要讓克拉克清楚地知道，他擁有五條悟的喜歡。

那麼——

「對你來說，五條悟的喜歡可以抵消全世界的人的惡意嗎？」

如果是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

但即使不是，也希望可以抵消你一部分的悲傷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