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之所以能認得出天元，是因為在某次事後，五條悟和他詳細描述過。

「我也是會好奇的嘛。」

當時，五條悟懶洋洋地躺在克拉克重新鋪好的床上。他軟軟的貓咪耳朵濕噠噠地垂著，毛茸茸的尾巴濕漉漉地搭著。身上除了有今天新增加的紅痕，還有這幾天來沒有消掉的青紫，都深深淺淺地遍及全身。

用他的話說，這是超人殘害柔弱人類的罪證，絕不能用反轉術式消除！

至於更內部、更隱蔽的地方……

嗯，好問題。

克拉克用超級速度炸完小魚乾、做好喜久福，放在浴室的浴缸旁邊，然後抱著自家懶得動的大白貓去洗澡。

克拉克：「好奇沒有星漿體，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嗎？」

「當然啦。校長，唔，當時是我們的班主任。他在任務之前說的嘛，『會脫離人類成為更高次元的存在』。」

五條悟探出雪白的大尾巴戳戳克拉克的胸口，克拉克低頭一口咬住。

五條悟懶散道：「會禿掉的哦。」

克拉克含著尾巴去親他，他勾住了克拉克的脖頸。過了好久，他才被放開，他抽回尾巴，道：「超人又要欺負弱小人類了嗎？」

克拉克把他放到水裡：「我沒有對你為所欲為的資格嗎？」

五條悟挑眉：「說句『我愛你』聽聽？」

好的嘛，氪星人說「愛」真的會死，又不回應，直接開啟下一輪。飛濺出來的水花眼看要打濕零食，五條悟伸手去撈，被克拉克一把拽回，十指相扣。

「待會兒我重新給你做。」

「浪費糧食可——嗚！」

總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克拉克知道天元的樣子。

他咳嗽了一聲，關於咒術界的認知，總是帶著一點別樣的回憶。

但能第一時間就認出天元，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知道這裡是五條悟的世界。他一踏入這個世界，細胞就開始自我修復，各項身體機能恢復，靈魂也像是泡在溫水裡一樣得到滋養。

這是咒術世界對他的認可。

是，五條悟對他的好感。

克拉克用自己的能力給時空穿越道具續上能量。

面對天元的身上有五條悟氣息的說法，他道：「是指咒力殘穢嗎？」天元之所以說氣息，應該是看出了他不具備任何咒力，「因為我是他的愛人。」

天元有四隻眼睛，四隻眼睛統統縮到了黃豆大小：「誰？！」

克拉克笑了笑：「五條悟。」

天元：「噢我知道了，外國人日語不行，是想說『朋友』結果說成『愛人』了是吧？了解到了。」

克拉克：「不是，就是愛人。」

天元表情複雜：「他竟然，你，唉，辛苦。」然後他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前段時間獄門疆「裡」突然裂開，但五條悟卻消失不見，他是被越世帶去了你們的世界。」

「我會把他帶回來的。」克拉克道，「不過我首先需要知道，在他封印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清，現在大家都怎麼樣了。」

*

克拉克大概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宇宙救援竟然持續了三天，以至於福特的精神狀態日漸萎靡。

「嗚嗚嗚嗚嗚安妮，你帶我走吧。」福特抱著安妮的照片哀嚎。

五條悟咬了一口克拉克給他做的千層：「她不是讓你好好活著嗎？」

福特在把安妮的衣物下葬之後，才在自己的書房裡發現，他在安妮的幫助下出版的第一本書的扉頁裡，有咒靈安妮歪歪扭扭寫的字——好好活著。

字體醜得連三歲的小孩也不如，一個單詞寫錯了好幾遍。

還編輯呢，哪有這樣的編輯啊！

福特笑得好大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根本止不住。

福特聽到五條悟這樣說，悲憤不已：「不然你以為你為什麼還能經常跑下樓折磨我啊！」

五條悟：「因為你打不過我啊。」

福特：……好恨！

「悟，你就不要再欺負福特了……」克拉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緊接著是按響門鈴的聲音。

「你終於回來了！」福特覺得他此刻的心情雀躍程度遠超五條悟，「肯特先生！」

他直接拽過五條——

呃，沒碰到。

他直接打開門，把克拉克迎了進來。

克拉克和福特點點頭：「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五條悟：「喂喂喂，我還在啊，說得我好像很難搞一樣。克拉克·肯特，我很生氣！」

「那我們先告辭了。」克拉克直接拉過五條悟，說著生氣的人，還是秒撤了無下限。

福特：……

但還是，好羨慕。

門從外面拉上，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悲傷像潮——

門突然被打開，五條悟側出了半個身影，和福特揮揮手：「走啦，不要哭噢！」

福特：「才不會！」

「但你眼圈紅了啊！」

福特：「……我沙眼啊！」

門終於關上了，五條悟又看了一眼福特的家門。

克拉克：「你擔心他？」

「一點點。」五條悟道，「不過他可以的。」

克拉克點頭，然後用他那雙如大海般蔚藍的眼眸注視著五條悟，道：「我想帶你回一趟堪薩斯，可以嗎？」

*

克拉克有超能力，帶著五條悟從大都會回堪薩斯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但他這次卻選擇了公共交通。

他回來的時間很早，他們乘坐火車，再換了汽車，到達充滿陽光、麥浪、田地的堪薩斯時，也不過是剛剛中午。

他們到的時候，瑪莎正在玉米地裡摘玉米。她看到克拉克愣了片刻，然後激動道：「克拉克！」

「我回來了。」克拉克三步並做兩步上前，擁抱了瑪莎，五條悟跟在後面。

「你就是五條悟吧，克拉克經常提到你。」瑪莎拍了拍克拉克，然後握住五條悟的手。

五條悟笑：「是室友關係嗎？」

「是戀人的關係。」瑪莎說著拍了拍五條悟的手背，「好孩子，克拉克說你喜歡吃甜食，那就一定要嘗嘗我的蘋果派了。」

五條悟：「我要雙份的糖~！」

五條悟是個自來熟的性格，瑪莎又是很好相處的人。他有心想讓瑪莎喜歡，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還和瑪莎一起去了廚房，學做了蘋果派，除了過分的甜之外，可以說是深得瑪莎真傳。

中飯的瑪莎做的，充滿了堪薩斯特色的牛排、炸雞和不同甜度的蘋果派。吃完後，克拉克和瑪莎說了一聲，就帶著五條悟出門。

他帶著五條悟看了他以前念書的教室、跑步的操場、常去的穀倉、為了控制力量而捏變形的鐵欄杆。

克拉克忽然有些踟躇：「會覺得無聊嗎？」

「我從小是在家族裡長大的嘛，其實也很好奇普通人家小孩的成長。」五條悟懶洋洋道，「而且是你，怎麼都不會無聊啊。」他說，「甚至會覺得，如果早一點遇到就好了，我可以和你一起經歷這些事情。」

當晚吃完晚飯，克拉克帶著五條悟躺在谷堆上，看天上的燦爛繁星。

克拉克：「我小時候就很喜歡躺在這裡看星星。」他說，「會想哪一顆星星是我的家。」

五條悟摸了摸他的頭髮，小克拉克當時還不知道氪星已經毀滅。

克拉克拉過他的手，親了一下，然後認真道：「你也很想回家吧？」

五條悟笑了：「我——」

「我找到咒術世界的入口了。」克拉克把這一路的辛苦、幾度的生死，都輕描淡寫地這樣帶過，「讓我送你回家吧。」

五條悟愣住了。

五條悟從咒術世界到達超英世界的時候是白天，作為一隻大白貓，從高空中疾速墜落，是克拉克接住了他。

而現在是晚上，他作為五條悟，依然被克拉克帶著，直衝雲霄，返回咒術世界。

他看到地面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巨大的地球也變成了一顆藍色的球。然後白光一閃，他已經出現在了日本的上空。

並不是超英世界的日本，而是他的日本。

熟悉的咒力波動重新出現，六眼瘋狂地將收集到的信息灌入他的大腦，而克拉克在他旁邊，告訴他目前的情況。

「你怎麼會這麼了解？」五條悟道，「不過待會兒再說。」

他立在足夠高的地方，風吹起了他的白色的碎發。他眼神淡漠，注視著分佈在不同地方的結界：「死滅回遊嗎？也不問問我的意見。」

只聽「砰」、「砰」、「砰」的幾聲巨響，所有的結界接二連三地破開，還在廝殺的泳者錯愕抬頭，只看到了兩個遙遠的點，但這股咒力——

五條悟！

只有虎杖悠仁和伏黑惠所在的結界，看到其中兩個點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五條老師！和——」虎杖悠仁震驚，「cosplay愛好者嗎？！」

伏黑惠：「……或許真的是超人呢？天元大人不是說了，五條老師可能被帶去了異世。」

「這也太串場了吧！」虎杖悠仁道，「不過我喜歡超人！看來老師在異世界交到了好朋友啊！」

伏黑惠：「也就只有超人能忍得了他吧。」

然後，他們就聽到飄在半空中的五條悟道：「好久不見，老師我談戀愛回來啦~！給大家介紹我的對象——克拉克·肯特，aka超人！」

虎杖悠仁：……！

伏黑惠：……？

其他人：……？！

五條悟：「誒，為什麼大家都是一副三觀炸裂、難以置信的樣子？！」

五條老師當著所有人的面親了那個穿著藍色製服，披著紅色披風，胸口有一個大大S的男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一刻，死滅回遊是什麼，完全不知道啊！

克拉克看著眾人，笑了笑。

「喜久福。」他忽然這樣稱呼五條悟。

五條悟看著他，有些莫名：「嗯？」

「是我拜託福特問你，如果有一個機會，可以救回所有人，但需要付出一點代價，你願意嗎？」克拉克說，「你說是小說的世界的話，應該把劇情拿掉。」

這是他帶著五條悟會肯薩斯的路上，福特發來告訴他的。

五條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但你最後還是說，主角肯定會想救的。」克拉克笑了笑，「所以，就當做是我自私吧，希望你能擁有你想要擁有的一切，是一隻快樂的大白貓，而不必辛苦地去做一個不得不往前走的大人。」

五條悟慌了一下：「克拉克——」

「我愛你。」克拉克終於覺得自己有資格說出這句話，他然後道，「那麼，讓我送你回家吧。」

五條悟：「我現在已經——」

克拉克深深地親吻了他，然後開始疾速飛行。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達到了光速，超越了光速！

時間扭曲，開始倒流！

從死滅回遊，到澀谷事變。克拉克感到自己體內的能量在快速減少，那是因為時光倒流，五條悟對他的好感在越變越低。

從澀谷事變，到百鬼夜行。這個世界已經不再認可克拉克，克拉克給自己扎了一針，繼續高速飛行。

從百鬼夜行，到星漿體事件。克拉克吐出血來，身體骨骼連帶靈魂都開始扭曲。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克拉克又嘔出大灘血來，他已經飛不了了，他開始奔跑，疾速地奔跑。在奔跑中，好像看到了高專時期的五條悟。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他看到五條悟在嬉笑打鬧、祓除咒靈。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他看到——

他的身體劇烈的疼痛，靈魂好像在壓縮、重塑。

還差一點點。

這一天在東京的街頭，好多人都看見一條滿身是血的大狗在馬路上極速奔跑，大狗好像終於撐不住了，癱倒在馬路上，眼睛、嘴巴都滲出血來。

同一時間，東京咒高，夜蛾正道拿起一個粉筆頭，扔向趴在桌子上睡覺的五條悟。

「上課睡覺！」

五條悟抬頭，本來想笑話他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都頓住了，因為他的表情非常不對勁。

「悟？」夏油傑遲疑道。

教室窗外，櫻花盛開，一□□吹來，一朵櫻花飄飄蕩蕩地進來，剛好落到五條悟的掌心。

五條悟愣愣地看著這朵櫻花，然後直接衝出了教室。

「五條悟！」夜蛾正道怒道。

「我去看看！」夏油傑跟著跑了出去。

家入硝子：「我也去！」

教室空了，夜蛾正道：……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在半路上就遇到了五條悟。他們平時不可一世、囂張無比的白毛同學表情極其脆弱，像是失了魂一樣。

五條悟看到了他們，笑得比哭還難看。

「傑、硝子。」他說，「我知道我要出去，找一個人，但我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找，找的是誰。

「我好像丟失了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